从观山上下来后,阿七有些迷茫。
观山是道教圣地,千百年来,上面的门派弟子满贯,香火不断。
从几百年前起,山下不少父母都会选择把孩子送上来。只是最近人少了,原因是现在政策难搞,送上来容易被举报。
但道观也有收养条件。上面的师傅会和他们签订条约,内容就是,父母永远不能和孩子见面。说的是为孩子好,斩断尘缘才能一心修道,非者只会自损道心,落得凄凄惨惨的下场。
没错,说了这么多,阿七就是其上被投送来的幼儿。
他在观山上长大,现在也要被赶走了。
走之前,师父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阿七,想必其中定是高深莫测的。他连忙俯下身子,敬畏地听。
“如今你年岁已够,为师留不得你,观山更留不得你。这些年来,你学业有成,身负精绝本领,到外面,用真才实学换些金钱也能安稳活好,但切记,绝不可太过执着身外之物。我们修道中人,是以捉鬼降妖为本来的,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初心啊!”
阿七今年十八,这些话已经听烂了,虽表面恭敬,但切实没记住多少。说实话,他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前些天跟他离开这里三年之久的师兄书信交流,打开纸一看,上面净是他陈述的凡间趣事,他向往的不得了。
于是,阿七佯作肃穆,向着师父三叩首,最后一鞠躬:“徒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势要抓遍天下恶鬼!”
这样,阿七就下山了。
山下的一切东西于他而言都是新鲜玩意儿。
路边经过的三轮车,牵着黑狗的老人,会变颜色的灯,与平整的大马路……好吧,阿七在路上闲逛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去哪,他至少得有一个地方住吧,但问题是,他没钱啊!
对于他而言,有鬼就有钱。
阿七一这样想,立马拍手定音,慨叹自己精绝脑袋瓜,他可以去找鬼啊!
然而下山前,师父也没告诉他时代变了,这已经是一个道士被视作不正经,油嘴滑舌,骗人只为捞钱的时代了。
实在是悲痛。
在他被村里人打出村口之后。
原以为这些村里的人闭塞些,能信阿七口中一些牛鬼蛇神的话。他专门看了几家人屋顶之上的运势,尤其是几家上面飘浮着黑气的,仔细一观察,就见到发着荧光的黑鬼攀在了屋顶上面正往下爬,盯着下面玩闹的孩童,恨不得双眼冒出绿光。
第一家,嘿,来活了。
这过程很简单,阿七进去,诉说来因并指了指冒哈喇子的鬼,又指了指自己说自己很牛逼,最后食指与大拇指来回滑动,点明请自己出山的意味,最后被男主人用扫帚轰出去,最后被村里的人追着打。
就这么简单。
可恨,简直是可恨!
阿七捂着受伤的眼睛想。
也许祖师爷见阿七可怜,厌他话多也说不定,下一秒,他前面,他正坐在马路牙子边上,就见到了一个大货。
所谓大货,就专指这种印堂黑到看不透脸的可怜蛋,估计已经能看见缠住自己的黑鬼了。
这人开着车,就直溜溜停在他前面,应该是坏了吧,他下车以后,就掀开前面的盖子看了一番,最后搬出一套工具开始修理。阿七见此机会,忙走上前询问。
“哥您好,要不要帮助,我专业驱鬼五十年,一次驱不干净,免费上门补驱,保驱期一年。”
话术是从马路牙子上的电线杆子上的广告纸子上学的,不过阿七猜,运用到驱鬼上,效果也差不多。
一看不要紧,二看了不起,这哥们长得是真标志,比他隔壁院里的阿花长得还标志。人白到发光,一双眼睛看也不看他,对他的话视若无睹。
“不是哥们,我认真的,你最近是不是遇见鬼了啊,我就跟你直说吧,你肯定能看见它,我也没必要骗你。”
果然,阿七一说,他有些松动,停下了修车的手,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最近被鬼缠住了,缠的很紧,也就现在不在你身边吧,平时是不是一直在你身边转啊?”
果然,当阿七是谁,一说完这男人就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
“嘿,我是观山上下来的,你这些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印堂发黑,黑到我都快看不清你脸了。”
说完,他下意识碰了一下额头,有些瑟缩,等回过神来后,他眼神又变得犀利:“我该怎么相信你?”
见他说这话,阿七就知道自己来活了。
为了好好表现自己,抓住第一门生意,阿七特地从袖口中抽出一张黄符,在他面前得意晃悠了两下。阿七没看过道士们的电视剧,也不知道这张黄符给这位大哥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力。他欲言又止,最后说:“……这东西真能管用吗?”
阿七当即冷哼一声:“管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毕,阿七眼疾手快,就将此符贴到了这位仁兄的额头之上。仁兄随之闷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
一时间,他身上滔天的黑气如被烧上头的烈火遇到冷水,发出刺啦的声响,皆窜向上空,飘散到无边的黑暗之中。这下,他的脸色总算正常了不少,那张脸在月光照亮下愈发白净,不过脸色却冷得很,阿七啧啧称叹。
大货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感受去掉那一层束缚之后的自由,紧握双拳,轻轻呼出一口气。
成功了,阿七心想。他趁机又说:“哥们,看这怨气,你跟这鬼没少亲密,它八成是想拉你做老公啊。”
阿七是为打趣来着,谁知,大货一听这话,脸色骤变,紧绷绷抿着嘴唇,盯着他。
阿七心里一惊,不禁咂舌。
还真叫我说对了?
仁兄没愣多久,沉默一会儿,便又告诉阿七说:“你有方法对付它吗?”
是男人还能说自己不行来着?
阿七斩钉截铁:“帅哥,请不要质疑我们专业老店的实力,在下是观山第18代掌门人铁藏阿八王守珂的首席大弟子!什么妖魔鬼怪会逃得过我的法掌?”
帅哥,对不起我实在没地方住了,也别怪我瞎胡扯了,我真不想住荒草林子。阿七在心里双手合十,期盼得到他的原谅。
虽然是鬼扯,但他可能习惯了,也没计较,而是主动问阿七:“怎么称呼?”
“哦我……,我没大名,贱名好养活,你叫我阿七就可以了。”
帅哥微微一愣,似乎不太相信现在还会有人叫这么草率的名字。而后他伸出右手,自报家门:“我叫乔映白,看你比我小点,叫我乔哥就好。”
“我可以付给你相应的酬劳,前提是你帮我对付那只鬼。”
阿七连忙躬身:“哎行行,没问题,不过,乔哥,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个地方住一晚啊,我这刚下山,马上就要露宿街头了。”
乔映白似是无可奈何,冷哼了一声,而后转向汽车前驾驶座,到最后才给阿七一个跟过来的手指示意。
车子而后开动了。
夜半三更,荒草丛生,一抹煞气由中天而来,稳稳落下,安置在汽车的后座。
阿七没发现,乔映白更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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