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是他自己贪图享乐埋下的雷。去年他去福建考察,认识了个开酒楼的老板。那老板殷勤得很,好吃好喝供着,还带着他去温泉山庄玩了整整两天。回来就跟中了邪似的,拍着胸脯答应给人家提供一百万流动资金,还特批了不少优惠政策。结果呢?基金会资金链一断,那老板的贷款窟窿填不上,王书记自己反倒被套牢了……”
这位福建老板却是个短视之徒,只想捞一把就跑,哪有长远规划?眼看坑不到钱,便找个替罪羊当挡箭牌。这替死鬼便是如今的小陈。可这小陈绝非善茬,竟不肯束手就擒,不仅投了钱,还四处张罗饲料,一门心思要把鳗场做起来。这明眼人都能瞧得分明,我们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纪主任蹙眉叹息,眉宇间堆满愁绪。
“既然这样,我就不懂了。”女婿在椅子上缓缓坐下,眉峰微蹙,“老板若没了自主权,谁还敢投钱?谁还愿意把企业做大?”
“我劝过王书记,不如稳扎稳打,支持小陈把鳗场经营起来。等他赚了钱,我们基金会的窟窿不就能慢慢填上了?可王书记固执己见,一门心思只想快点把基金会的钱抠回来。”
“如此做法,岂非要把人吓跑?”女婿目光如炬,直指要害。
“正是这般风险!”纪主任眉间忧色更浓,“方才王书记还打电话来,硬要派更多人去鳗场盯梢,你说这叫什么事?”
“去他们鳗场值班?凭什么?”女婿惊愕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有安保合同?还是托管协议?总要有凭有据吧?”
纪主任颓然摇头,脖颈间绷紧的筋肉微微颤动。
“既无凭据,就别蹚这浑水!”女儿也忍不住开口相劝,“这是违法的,真闹出乱子,责任全得您扛!”
“如今责任早已硬扣在我头上了。”纪主任苦笑一声,无奈如潮水般漫上心头,“王书记方才就把话撂那儿了,我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妻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碗碟碰撞的声响清脆而急促,“来来,洗手吃饭!那些烂摊子,别去嚼了!”她瞥见丈夫怔忡的模样,又絮叨起来:“企业办早成破落户了,各地撤并的撤并,指不定哪天就散了。还摆什么官架子?上次鳗场的小吴躲咱家避祸,我提心吊胆两天没睡好!”见纪主任沉默不语,又道:“你看人家小陈老板,上次请咱们吃饭,多有礼貌,水平比小吴强多了。”
“什么?鳗场的人往咱家跑?”女儿“噌”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惶,“爸,您可别再揽这闲事!咱家孩子还要清静读书呢!”
纪主任沉默着扒了几口饭,喉间似梗着块石头。碗筷搁下,他便借口去找外孙女,匆匆离了家。
街灯昏黄,他漫无目的地踱着,目光散漫地扫过街景。忽见对面走来个姑娘,身姿苗条轻盈,在人群里格外打眼。定睛一瞧,竟是晓艺——小陈的妹子!他心头一动,快步迎上前去:“姑娘好啊,这是往哪儿去呢?一个人独行,怎不叫上小陈?”
晓艺抬眼认出是纪主任,却只淡淡颔首:“小陈是谁?不认识。”她脚步未停,声音清冷如霜。
“小陈你不识?”纪主任故作讶然,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那我可得给他物色个好姑娘,你不吃醋?”
晓艺瞥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警惕,脚下步子愈发快了。夜风掠过,卷起他衣角,那丝笑意也渐渐冻僵在嘴角,化作一片苦涩的阴影。
纪主任望着她即将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喉头动了动,:“真的不认识,我可要打电话给人家姑娘!”
“去呀,”晓艺爽快应道。纪主任心中一动,忽生一计,或许能从此处探得些端倪,便故意道:“对了,听说小陈要走了,你可知晓?”晓艺闻言,猛然一怔,停住脚步,茫然无措的神情如白纸般坦荡,显然对此事毫无所知。
纪主任暗喜:那工人拿不到工钱,果然是在挑拨离间!企业办与鳗场的紧张关系,不过是无根浮萍。他长舒一口气,顿觉微风拂面,灯火阑珊处,夜色竟也温柔起来。
他满意地颔首与晓艺道别,全然未察她眉间那一抹未散的忧色。
他心中窃喜,想起小谢之约,便拨通电话,邀她来酒店相陪。岁月虽蚀风华,小谢却风韵犹存,幽会之约权作对她的补偿。
小谢依约而至,纪主任绽开笑意,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热吻如雨点般落下。小谢风情万种地承欢,稍顷,抬眸问道:“今日何事这般欢喜?”
纪主任稍作停顿,轻啄她一口,道:“王书记神经过敏,下班后又命我多派人手去鳗场盯梢。回家提及此事,反被全家数落一通。”
“活该!”小谢听他提及家庭美满,心头泛起酸涩,白眼相向。
纪主任不理会她的娇嗔,自顾道:“你可知方才我遇见了谁?”
“谁?”
“小陈的小情人。”
小谢追问:“哪个?”
纪主任娓娓道来:“便是上次陪史行长在KTV唱《吻和泪》那个姑娘,嗓音清亮如泉。”
“怎么?惦记上人家了?”小谢佯嗔。纪主任握紧她纤细的腰肢,笑道:“我故意试探她,说小陈要离开,她惊得目瞪口呆,绝非伪装。小姑娘是否撒谎,瞧脸色便知端倪。”
“你说什么?”小谢不悦地瞪圆双眼,扯着他微厚的脸皮,醋意横生:“你意思是说我撒谎不动声色?”
“理解错了!”纪主任板起脸,佯作严肃,小谢愈发不悦,嘟囔道:“真不知你与王书记如何盘算!小陈远比小吴强百倍,实在又肯干,何苦相逼?没对比便无上害,众人皆看在眼里,小陈为鳗场呕心沥血。王书记那边敷衍便是,何必与小陈为难?更不该再扶持小吴!那人目光如毒蝎,阴森森的,我见之生厌。”
“你的意思是,鳗场之事放任不管,不派人值班?”
“你凭何理由派人监视?那是人家的产业,失了自由,岂非逼人离场?若矛盾激化,责任终究落你肩上。”小谢眉峰微蹙,杏眼圆睁,唇瓣微颤道。
纪主任思忖片刻,敷衍道:“明白,听‘小老婆’的。”
小谢闻言,柳眉倒竖,一把将他推开,嗔怒道:“去!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浑说!”
纪主任讪笑着赔罪:“口误,口误!”随即又将她揽入怀中,温存厮磨。小谢挣脱开来,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他唇边。
纪主任面色骤变,狐疑问道:“这是何物?”
小谢莞尔一笑,眸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小黄给的,说是秘方,不知效用如何,今日且试试。”
纪主任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惊疑,却见小谢笑意盈盈,便故作轻松道:“小黄倒是个玲珑人,会哄人开心,找对门路了。”语毕,一股燥热自丹田升腾,血脉偾张,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道:“他这般讨好,倒会挑人……”话音未落,便猛地扯开小谢的衣襟,将她按倒在床榻之上,锦帐摇曳,喘息声与呢喃声交织成一片旖旎……
晓艺与纪主任分别后,心绪如乱麻,惶惶难安。亦嘉曾说要去朋友处办事两三日,莫非真欲离此而去?她慌手慌脚地掏出手机,指尖发颤地拨出号码,却又在铃响前匆匆挂断。喉头发紧,满心皆是纷乱思绪:自那日惊鸿一瞥,他的身影便如烙印般刻入骨髓,夜夜入梦,晨起时分,仿佛连阳光都染上了他的轮廓。她深知自己已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唯愿他能常伴身侧。
可如今听闻他即将离去,仿若天塌一角,只剩空茫与无措——我该怎么办?夜风裹挟着蝉鸣掠过窗棂,她蜷缩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仿佛那方寸屏幕能传递一丝微弱的温度,慰藉她此刻的惊惶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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