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帕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像头暴怒雄狮般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临嘉树。目光平静地掠过对方因愤怒而扭曲的俊脸、燃烧的紫瞳、剧烈起伏的胸膛,最后定格在那枚因为主人情绪剧烈波动而疯狂晃动的紫藤萝耳坠上。

“字面意思。”路景行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还要清晰冷静几分,像冰锥穿透了狂暴的信息素风暴,“你的书,掉在了我的桌子上。物归原主。”

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甚至微微歪了下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纯粹学术探讨般的“好奇”,平静地迎视着临嘉树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紫色眼眸,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还有,临嘉树同学。你现在的信息素波动频率处于危险的不稳定区间,峰值远超正常S级Omega的爆发阈值。根据《圣樱学院信息素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在非战斗训练区域,无正当理由释放具有强烈攻击性的信息素,造成他人不适或恐慌,属于严重违纪行为。”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临嘉树时间消化这条校规,然后才用那平稳无波、却字字如冰珠落地的声音,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

“作为纪律委员,第一次正式警告你。控制你的信息素,立刻。”

“……”

整个教室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临嘉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他周身那狂暴混乱、如同即将爆炸的紫藤萝信息素风暴在无声尖啸。

苏晚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路景行……他在干什么?!他在用校规警告一个处于暴怒边缘、信息素失控的S级Omega校霸?!还是在对方的信息素风暴中心?!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他妈是在玩命!是在高压线上蹦迪!

临嘉树死死地盯着路景行。那张过分冷静、过分完美、此刻在他眼中无比可憎的脸,那副碍眼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平静得深不见底的黑眸……还有那清晰得如同法庭宣判的“警告”!

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烧殆尽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看轻、被当成“问题学生”处理的屈辱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涌!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视野边缘都开始发红!

“警告……我?”临嘉树的声音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得可怕,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狂暴的紫藤萝信息素如同实质的枷锁,狠狠缠绕向路景行,“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配警告我?!”

他的拳头已经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臂肌肉贲张,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感。紫瞳里的火焰不再是燃烧,而是变成了冰冷的、择人而噬的凶光!

苏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尖叫出来:“嘉树!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路景行突然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伸出右手——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然后,他在临嘉树那狂暴的信息素风暴中心,在对方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动作平稳地打开了课桌的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武器,不是通讯器。

是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纯白色的、质地看起来非常柔软厚实的棉质手帕。

临嘉树狂暴的动作和即将挥出的拳头,因为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而诡异地顿住了半秒。紫瞳里闪过一丝茫然:手帕?他拿手帕干什么?

只见路景行慢条斯理地展开了那块洁白的手帕。动作轻柔,像是在展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然后,他微微侧身,将手帕覆盖在自己桌面上——那个被脏污漫画书封面“吻”过、留下丑陋褐色污渍的地方。

他的左手轻轻按在手帕干净的上层,右手隔着柔软的棉布,开始擦拭那片污渍。

动作不疾不徐,力道均匀。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神情专注得如同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仿佛此刻正在做的,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他微微低着头,额前一丝不苟的黑发垂落几缕,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遮住了他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他周身那股清冽的玫瑰冷香,在这狂暴的紫藤萝风暴中心,依旧顽强地、稳定地散发着,虽然被压制得范围极小,却异常清晰,像暴风雪中一盏孤傲的灯。

整个画面充满了荒谬的戏剧感:

一边是暴怒欲狂、信息素失控、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S级Omega校霸,散发着毁灭性的压迫感。

一边是冷静从容、旁若无人、专注擦拭着桌面污渍的S级Alpha学神,散发着稳定而冰冷的秩序感。

两种极端的气场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碰撞、无声厮杀!

临嘉树像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所有的暴怒和即将爆发的力量,都被这诡异到极点的场景硬生生堵在了胸口!他看着路景行那专注擦拭桌面的侧影,看着他隔着洁白手帕、在污渍上平稳移动的手指,看着他周身那稳定得令人发指的玫瑰冷香……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怒火。

他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团巨大、冰冷、柔软又坚韧的棉花上!不仅没能撼动对方分毫,反而把自己憋出了内伤!

“你……你……” 临嘉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他紫瞳里的火焰还在燃烧,但其中混杂了浓重的困惑、憋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茫然。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路景行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清洁事业”中。他仔细地擦拭着那块污渍,直到褐色印记在白色棉布下彻底消失,桌面重新恢复光洁如新。他这才停下动作,拿起那块已经沾染了污渍的手帕,看也没看,随手放进了课桌抽屉里一个单独的、似乎是放废弃物的隔层。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向依旧僵立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为憋屈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的临嘉树。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几乎要见血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他用那清冷平稳的嗓音,淡淡地开口,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完成工作后的轻松?

“保持整洁是基本礼仪。”他顿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临嘉树那堆满杂物的桌面,又平静地补充道,“另外,临嘉树同学,你的第一次警告已经记录在案。希望没有第二次。”

说完,他不再看临嘉树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从容地拿出自己的书本和笔记,翻到某一页,拿起那支昂贵的钢笔,开始旁若无人地写了起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规律而清晰的沙沙声。

那沙沙声,此刻听在临嘉树耳朵里,简直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刺耳!

他像一座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雕像,僵在原地。胸口那股憋屈的怒火无处发泄,烧得他喉咙发干,眼前发黑。他周身那狂暴的紫藤萝信息素,也像是失去了支撑的目标,开始变得混乱、稀薄,带着一种无力的焦躁感,缓缓地、不甘心地向回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路景行专注写字的侧脸,盯着那副冰冷的金丝眼镜,盯着他握着钢笔的、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手指……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憋闷到极点的郁结全部呼出去。然后,他不再看路景行一眼,动作僵硬地、带着一股近乎狼狈的意味,猛地转身,撞开自己的椅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后门!脚步又重又急,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砰!” 教室门被他狠狠摔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教室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路景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稳定而清晰。

苏晚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心有余悸地看向路景行,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路景行依旧专注地写着笔记,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他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镜片后投下安静的阴影。

只有当他写到某个段落末尾,笔尖停顿的间隙,他才极其自然地抬起左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反射的光线,恰好掠过他刚才擦拭桌面污渍的右手手指。那修长干净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隔着棉布也无法完全隔绝的、甜腻变质可乐的微弱气息。

路景行的目光在自己的指尖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将那只手凑近鼻端,似乎……嗅了一下?

这个动作快得如同错觉。

下一秒,他已经放下手,重新握住了钢笔,笔尖流畅地落回纸面,继续那规律的沙沙声。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比刚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探究光芒,如同幽深的寒潭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

玫瑰冷香依旧稳定地萦绕着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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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与刺玫
连载中林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