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与体元殿是连着的,其中仅有一个夹弄相隔,以往太妃在世的时候曾在此居住,后来太妃薨了,咸福宫也就空了出来。
咸福宫内有小花园,孙望衔说的便是此处。
周围冷冷清清,各色草木在月光下影影憧憧,偶尔可以听见几声虫鸣,不远处立着一月亮门,上面用小篆书着安畅门三个大字。
过了安畅门便是一群假山,假山有一个多半人高,放眼望去,只看得到很短的一段路,后面的景致都被假山挡住了。
尹潇楚使劲握了握手掌,手心中已经渗满了汗珠。如今她心中对孙望衔是极不信任的。几年前孙望衔在尹府居住之时,待人接物都极重礼节,可她父亲却常说,孙公子有些恭顺过头了。
那几年他的行止神态,就似隐在云层中的月亮,周围总朦胧着一圈光晕,到哪里都不惹人。那几年,正是她欣赏他的时候。
可如今他已经不是那没落的公子。而是天潢贵胄,五公主的驸马,皇太后深心倚重之人。他周围的云层已经全数散去,光亮的如同天上的明月。
却不再是她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她不清楚孙望衔找她做什么,心中的警惕已经提上了十二分,站在安畅门门口向内张望,想透过黑蒙蒙的夜色看清些什么。
伴着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出现在假山的拐角处。
天色虽暗,两个人离得却还算近。尹潇楚静静的打量他,孙望衔穿着暗黄色黑色滚边纹绣锦袍,上面的绣纹庄严,隐隐可见日月星辰。几个月不见,孙望衔身上的贵气已经浓郁的如同大团的牡丹花香,让她只能仰望了。
她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站着,微风轻抚她的脸颊,吹动了鬓边的秀发。
孙望衔眉毛细长,微微蹙眉时眉毛便有斜飞上天之势,他上前一步,眉眼在尹潇楚眼前逐渐清晰,他道:“怎么不走近来?”
尹潇楚向后退了一步,“驸马爷有事吩咐奴婢还请直言,奴婢小厨房里还有活计要做。”
她行为疏离,孙望衔脸上的哀伤一闪而逝,随即神色便沉凝了,冷冷道:“你在厨房那种地方呆的还好?”
“多谢驸马爷关心,那里人心浅显,周围姐妹们都还热络,奴婢觉着很是不错。”尹潇楚垂眼道。
“你是尹府的小姐,那种地方不该是你的归宿。”孙望衔沉了口气,拢回了自己的心思,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该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他的语气渐渐沉了下去,眼中的光彩也慢慢变的幽暗,尹潇楚只是安静的望着他,并未接他的话。
孙望衔看着她,以往的一些场景涌现,他记得她初次见她的样子。那时的他狼狈不堪,在众人面前甚至没有正眼看她的勇气。可尹潇楚就那样安静的站着,清亮的眸子中没有打量,也没有嘲弄。
在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里,她是一抹清泉。
她曾经也向他笑过,可如今她已面无表情。
就如同初见时那样。
心底有一丝丝的隐痛,被他刻意的忽略了,他轻轻的吐了口气,竭力不让她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尹潇楚的确没有看出来,她有些不耐烦了,抬起眼眸冷然道:“驸马爷有什么还请直说,驸马爷如今向奴婢表露这些话,是想要奴婢的同情吗?可惜驸马爷打错主意了,奴婢如今身份低微,同情不值一个铜板。”
孙望衔还想说的话在喉咙口哽住,他微垂了眼睛道:“你随我来,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尹潇楚皱起眉头,寒着一张脸看他:“有话在这里说就够了。”
孙望衔反倒是笑了,悠闲的道:“尹小姐不想知道令尊的消息了?”
尹潇楚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气从胸口冲出来,又被她按压回去,她愤怒的看着孙望衔,孙望衔只是微笑的望着她。
她道:“好,我随你去。”
孙望衔让她在前面走,过了一群假山,又过了一汪清泉,她在泉边停下,回头看孙望衔,孙望衔也停下,悠闲的看她。
在孙望衔的眼神,她就仿佛是在他手掌中蹦跶的虫子,任凭怎么着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她没有什么法子,只能随着孙望衔走,可回头的时候,远远的仿佛看到一抹身影一闪而过。
她当是自己眼花了并没有在意,孙望衔赶着她从小路中走出去,走了大概一刻多钟的时间,前面突然就开阔了。
咸福宫的花园是有名的,里面的景致设计的很好。既然是花园子,那里面最好的自然就是花了。
冬季开花的植株很少,可紫禁城却依旧可以看到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尹潇楚还未走近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远处大团团的,白紫相间的花朵,正在夜色下摇曳飞舞。
尹潇楚回头,孙望衔笑着看她,轻声道:“走向前看看。”
花团锦簇,最中央的紫色花束很是眼熟。
“我识得一个花匠,栽花的技艺很是高超,这最中央的是灵香草。你还记得吗?你曾送给我一个枕头,里面装的便是这个,我用了很久,这花的香味我也记了很久。”
孙望衔一字一句的说着,很是恳切,尹潇楚不解,可他却很是说话的样子却很是情深。
淡淡的月光之下,孙望衔的身上也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尹潇楚却很是冷静,夜风吹拂下的她犹是清醒。
马桃还躺在奚官局的地上,鲜血尚未冰冷。
孙望衔柔声道:“跟随我出去吧,潇楚,我会用心疼爱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这一点尹潇楚是相信孙望衔的,孙望衔这个人,自负到了一种她不能想见的地步,他心中若是有了禁忌,那么就无人可以触碰。
他的骄傲实在是与他的地位不相符。
孙望衔仿佛把自己感动了,竟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然后想伸手把她拥入怀中。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尹潇楚轻轻用力就推开了。孙望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然后紧抿着双唇,将手收了回去。
尹潇楚向外走了几步,再次道:“进宫之前我就与你说过,孙望衔,我不会做外室。”
孙望衔转过身,仿佛在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尹潇楚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说话,弯腰行礼道:“驸马爷若没有别的事情交代,奴婢就先回去了。”
孙望衔依旧没有说话。
尹潇楚敏锐的察觉到,孙望衔仿佛有些不对劲,心头起了疑,也不说话,轻步便想离开。
孙望衔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自打我成了驸马爷,想要做成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尹潇楚已经跑出了一段路,听了这话脚步更快了。
“前些日子我与皇太后说了想要进入朝堂为国出力的事。你知道吗?前朝为了避免皇亲国戚干涉朝政,驸马一职一直都是虚职,没有能够拿到实职的,可我现在是什么?不仅是驸马爷,还是吏部侍郎,潇楚,这是你父亲以往的职位,我做了吏部侍郎,你父亲可往哪里去呢?”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却成功的止住了尹潇楚的脚步。
孙望衔还是没有转过身,可是尹潇楚却能知道他笑了,他又轻声道:“潇楚,你怪我不娶你娶了公主,可是你看,这权势多么管用。”
他转过身走到潇楚身旁,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看他:“有了这些,连你都是我的。”
尹潇楚扭头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掉。她突然意识到决定来后花园见孙望衔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孙望衔的行动根本就不是她能想到的。
她心头惊惧起来,孙望衔一手握着她的肩膀,用力捏着她的骨头,她痛的根本无法行动,每试图挣脱一次,孙望衔用在手中的力量就涨了几分。
她张口叫救命,可是痛的根本就没有力气,汗珠从她额头滴落,落在被孙望衔解开衣服露出的白皙的肩颈处。
孙望衔低头解她的衣服,她攒了会力气才说出一句话,自己心头却知道这话有多么的无力:“皇帝会知道的。”
孙望衔这才抬头看着她,目光中竟然带着怜悯:“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子,在这皇宫中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她像是被掐中了脖子的鸟,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
“别动,看你痛的。”孙望衔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替她擦了擦汗珠,有些无奈道:“我是为你准备了洞房的,可惜你不愿意。”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整个人警觉起来,刚要向后看,口鼻便被捂住,过了会整个人就松松的倒了下去。
尹潇楚喘了几口粗气,肩膀刺骨的疼,孙望衔躺下去之后,身后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萧旌叹了口气道:“男人真是可怜,见到女人连警觉性都没有了,我若是个刺客,那他这会不就魂飞天外了么?”
然后看向尹潇楚,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这不是尹姑娘么?深更半夜的,在这种地方做什么?”目光又往下转了转,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哟,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尹潇楚已经无力同他说话了,感谢的话刚到嘴边,脑子一晕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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