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白缃面不改色，“不知你实力比之掌门明心仙尊如何？有几成把握可在他面前隐藏实力？”
傅潇冷冷吐出一句：“毫无可比性。”
白缃诧异。
她自然知道傅潇实力强劲，毕竟比之她师父都不输。
明心仙尊比江望雅更年长，实力更为雄厚。
但他竟然这样说，那就是说对自己实力相当自信了。
难道他先前还有藏拙？
白缃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进去，能不能替我隐瞒气息和真正修为？我怕露馅。”
毕竟她可不是傅潇这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妖孽。
长老还好说，她师尊若是到场，却真不一定能瞒过。
傅潇抬了抬下巴，淡漠道：“要我办事，总得给个好处。”
白缃反问：“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
傅潇顿了顿，讥讽道：“应这么快，被人卖了恐怕都得替人数钱。”
白缃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无所谓地一耸肩，等他发话。
傅潇看着她平静的眉眼，忽然就没了兴致。
“不用了。”
他重新闭上眼：“哪怕我不出手……”
他后面说的话太轻了，白缃没听清。
这意思是不帮她了？
但傅潇没有重复的意思，只是又道：“伸手。”
白缃顿了下，依言而行。
傅潇没什么表情，垂眸，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啪嗒一声。
他的食指点在白缃的命脉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顺着他的指尖滑进了白缃身体里。
白缃下意识僵了一下。
傅潇看她一眼，收回手，语气淡漠：“好了。”
白缃俯视体内丹田灵气，却没看到一丝一毫被侵入他人灵气的异样。
修仙之人命脉至关紧要，轻易不露于人前，因为经脉是直通丹田的。
一旦有什么东西恶意顺着经脉进入丹田，都有可能引发排斥反应，严重的甚至爆体而亡。
但凡方才傅潇起一点杀心，她这样毫不设防地将手交出去，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正因为知道他喜怒无常，怕他因为自己动作慢了而又生气，白缃才豁出去一回，径直将手递了出去。
但眼下看来，似乎毫无异样。
白缃心有疑惑。
她也曾翻阅过飞霜阁藏书楼和雅芳宫的不少古籍，恰好知道为他人掩盖实力气息，该是丹田处有掩盖者的灵气才对。
可她怎么一丝一毫都看不见？
难道傅潇实力深邃至此，已经叫她窥不见半分了吗？
白缃兀自沉思，不露声色。
不管如何，她也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与傅潇关系恶化下去。
打好关系迫在眉睫。
又过了会儿，陆陆续续抵达了几位弟子，各自年岁不一，但多数都是少年人。
周若鱼和白晓生也一前一后地来了。
周若鱼满眼好奇，四处打量，白晓生则是缀在后面，气喘吁吁。
看样子幻象之景让他相当费心劳神。
看见他们，周若鱼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边喊道：“柏姐姐！傅公子！”
白缃站直身体，笑道：“看你这般，过得应当还算轻松？”
“还好吧，我觉得天梯上看到的东西都没什么可怕的，”周若鱼挠挠头，又问，“你们怎么这么快？”
看来是个不谙世事、未曾吃过什么苦头的丫头。
白缃道：“不快，也就刚到。”
说话间，白晓生也到了他们面前。
几人闲聊几句，很快，面前宗门大殿的的门“轰”地一声打开了。
他们便都明白，所有上天梯的人中，只有在场的他们留下来了。
大殿巍峨庄严，两扇白门之后，上首依次坐着数位飞霜阁的长老，还有不少维持秩序的弟子，佩剑站在长老们身侧。
众人恢复安静，抬步踏进殿门。
白缃缀在人群后头，祈祷不会有人发现她的伪装。
但想起傅潇的动作，白缃心中也莫名多了几分安定。
总不至于这种事傅潇也耍着她玩儿。
他有信心说自己能胜过明心仙尊，那区区掩盖气息，也应当不成问题。
白缃安下心来。
台上，似乎是几位长老之首的那位开了口。
她面容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模样，容貌秀美，笑容温婉：
“诸位既已来到我飞霜阁，便是我飞霜阁的子弟，你们一路走来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恭喜。”
白晓生人至中年得偿所愿，大概是几人中最真心实意欢喜的一个，神态轻松。
他低声和白缃几人科普：“这位应当是大长老，青鸾仙子半夏。”
白缃自然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她还曾和这位半夏长老关系非常亲厚，是除了掌门之外最亲近的姐姐。
但这种事就不用说出口了。
周若鱼偷偷蹭过来，跟白缃说悄悄话：“长老们都在，怎么掌门不在啊？”
“周姑娘有所不知，”白晓生接过话茬，“飞霜阁掌门已经近百年不曾亲收过徒弟了，这般场合，都是不会来的。”
白缃面露诧异，这她还真不知道。
说话间，上首的半夏长老再度开口：“傅潇、香柏、盛安何在？”
白缃突然被点名，猝不及防。
她整理表情，在周若鱼同身侧的傅潇一起站了出去。
半夏和几个长老打量了他们一眼，目露满意，应该是没有看出她的伪装。
“三位乃本次大比中前三名，都是人中龙凤，可自行选择留在外门还是进入内门修习。”
半夏说着，又补充，“不过，若选择进入内门，却无长老收入门下，可是要从一名普通杂役弟子做起的。”
白缃两人都没说话，第三名的那位盛姑娘抬手行了个别扭的仙门礼仪，道：
“我倾慕青鸾仙子已久，愿入内门，服侍仙子左右！”
半夏认可她是个好苗子，本也有收徒之心，闻言笑道：“可。”
她转头看向另外二人：“你们呢？”
白缃问：“可以容我二人商议考虑一下吗？”
半夏自然点头。
他们观看水镜，自然也注意到两人是同行而来的。
只是半夏没意见，倒是有人看不惯她这番姿态，小声阴阳怪气道：“不就是区区前三名，侥幸罢了，还真挑上了。”
白缃斜睨一眼。
那人愣了一下，一时竟然被她的眼神吓住。
回过神，立刻闭嘴不敢说话了。
剩下的上百位弟子，自然是没有自己挑选入门的资格的。
按排名，众人一一出列，由长老们各自挑选心仪弟子。
未能选上的，自然也落入外门。
周若鱼一路表现平平，虽然排名靠前，但几位长老都没有点她为弟子的意思。
自然落选。
她倒也没有失落，非常坦然地站往一旁，和白缃几人站在了一起。
白缃扫她一眼，低声问：“入不了内门，你不难过？”
周若鱼顿了顿：“不啊，我又不是奔着入内门来的。”
“那你是奔着什么来的？”
周若鱼理直气壮：“奔着飞霜阁美名来的啊——能入门就很不错了。”
心态倒是很好。
白缃失笑。
很快又到白晓生，同周若鱼一样，他没有进入内门。
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
白晓生面带几分失落。
不过白缃清楚看见，上首几人不知道私语了几句什么，半夏摇了摇头，其余长老这才挥手表示不收的。
她偷偷传音问傅潇：“他们说了什么？”
傅潇眼皮也不抬一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白缃理所当然道：“你是这里最强的，还有你听不到的话？”
傅潇诡异地顿了一下。
他听得到就必须说？
什么道理。
但也只是件小事，傅潇懒得吵。
他撇过头去，淡淡回：“说那老头长得不像好人。”
原话是看着心术不正，所以请他们斟酌考虑。
白缃看一眼失魂落魄朝他们走过来的白晓生，寻思难不成几位长老原来还以貌取人？
不过仙家门派都讲究这些，毕竟相由心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晓生这张贼眉鼠眼的脸，若是收为徒弟，确实有点丢各位长老的脸。
待所有人都有了归属，半夏才看向旁边两人：“可想好了？”
白缃行礼，遗憾道：“晚辈两位朋友皆在外门，我二人思来想去，还是不愿与之分开，望长老成全。”
傅潇瞥她一眼，也没反驳。
白缃两百多年的年岁里，已经拜了两位师父，一位是启蒙之师，飞霜阁掌门明心仙尊。
一位则是救命之师，天命阙教主江望雅。
总不能送个信，莫名其妙再拜一个，还是同样出自飞霜阁的长老。
于是婉拒，正好另外两人就成了她现成的托词。
半夏有些遗憾，再三确认她不愿入内门，遂放弃。
众弟子散去，半夏带着自己新收的两位徒弟，施施然正要回所在居所。
身后却有长老喊住她：“青鸾师姐。”
半夏回身，含笑：“原是夜星师弟，何事？”
夜星沉吟道：“方才前三名中，有两位相识，我观根骨气息，旁边那位傅姓公子似乎更为出众，可为何师姐更中意那位姑娘？甚至不曾问过那公子半句。”
“这个……”半夏顿了顿，叹息道，“收徒要看眼缘，我见那位姑娘时总觉得似曾相识，或许是曾经有什么缘分呢？”
夜星点头：“原来如此。”
“至于那位公子。”
半夏想了想，似笑非笑，“煞气极重，恐非善类。落在外门，倒是安心一些。”
飞霜阁青鸾仙子一双慧眼，天生明目，看人看事从未出错，乃众所皆知的事。
因此还曾得一美称，为谛听。
夜星不曾想那青年竟会得他师姐这样一句评价，一时惊诧：“……这？”
半夏意味深长道：“此人入门，尚且不知是福是祸。不过你且安心，我看那位香柏姑娘，是个能制他的。”
“此二人相生相辅，不失为一桩美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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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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