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冬趔趄一步,忍着膝盖一点刺痛,抬眼看向来人,道:“水佩青?你来掺和什么!”
水佩青道:“岳掌门,你要伤我师弟,也该先问过我手中的映雪剑!”
岳天冬不可置信道:“他早已折剑叛出小重山!他是八大剑派的叛徒!”
水佩青仍然面无表情,道:“叛徒与否,也该由我小重山自行决断,何须岳掌门插手?”
岳天冬顿时被噎了一嘴,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哼道:“想不到十多年过去了,映雪剑还是如此横行霸道,蛮不讲理!”
水佩青神色不变,只当做没听见。她上前几步,一把扶起来温阳,温声道:“阿阳,你还好吧?”
众人心下一奇,江湖传闻,水佩青高岭之花,一向眼高于顶,谁也不待见,只一头闷在小重山上练剑,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爱慕追求者无数,却都败在一把冷漠的映雪剑下,最终无功而返。
有人不由得想起来那早已被淹没在岁月里的,有关温阳和水佩青之间的一点绯闻,虽然后来屡次被当事二人辟谣,最终不了了之,但水佩青如此貌美,温阳又一向风流成性……难不成他们师姐弟真有点什么?
却见温阳故作潇洒地抹了一把冷汗,嘿嘿笑道:“师妹好久不见!”
水佩青略带嫌弃地弹了他一记脑崩,道:“叫师姐!”
温阳“哎呦”一声,脸上竟露出来一点委屈:“你明明比我小……”
“那也是师姐!”
众人不觉掩面,看到此情此景,纷纷疑云顿消。
这俩人相处虽则亲昵,却是一丝一毫的暧昧都没有啊。
明黛却觉出不对来,悄悄道:“不夜侯不是早就脱离小重山了吗?怎么看他和水前辈相处,仍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一次,贺青冥却没有马上回答,明黛奇怪地瞧了瞧他:“贺兄?”
柳无咎道:“与温阳不和的不是水佩青,而是张夜。”
明黛微微讶然,转念一想,却又都明白了。
当年温灵头一次养孩子,对温阳过于溺爱,以致温阳长成一只三天不管上房揭瓦的小泼猴,温灵见管不住他,便把他送到小重山上学艺。小重山不似其他几大剑派,门下弟子不多,温阳年纪小,又会说话讨人喜欢,便一直颇受照拂关爱。
温阳和小重山的感情,原本十分深厚,只不过因为张夜曾经涉足普渡和尚一事,所以一直跟师兄过不去,但他和水佩青之间,却并无什么矛盾可言。
只见温阳又笑了笑,道:“师姐什么时候过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水佩青道:“昨天晚上到的,师兄也和我一块。阿阳,你……不如你什么时候跟我一块去见见师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很想你,想见你,却又怕惹你生气。”
温阳方才还如春风化雨般柔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道:“师姐,你是来给姓张的当说客的?”
“阿阳——”水佩青道,“你知不知道他昨天本来想找你,可是他转了一圈,在你门外待了半宿,最后又回来了,还一直咳嗽,难以成眠,直到今天快要天亮才睡着?”
“那又怎么样?”温阳别过脸,语气依旧十分生硬,“他自作自受,我早就说过,不会再见他,即便碰上了,也不会给他半分好脸色,这都是他活该!谁叫他去跟那群人一块,谁叫他们害了我阿爹?”
“阿阳——”
水佩青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温阳打断,道:“师姐,你不要忘了,若不是为了收拾他和那些人惹下的烂摊子,二师姐也不会英年早逝!”
“可你明明知道他是无心的,他并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也不知道那都是一个骗局。”
“我不知道!”温阳道,“我只知道,他害了我阿爹。”
“……罢了。”水佩青叹了口气,她瞧着温阳,终究忍不住道,“我劝不动你,只是你要明白,有些人,也许今天不见,往后能见的时候就……就越来越少了。”
“够了!”岳天冬忍不住喝道,“你们师姐弟到底还要在这里叙旧叙多久?水佩青,你们小重山的事我不便插手,可是温阳,你在我夫妻之间横插一脚,害得我和玲珑离心离德,这件事又怎么说?”
温阳哼了一声,道:“岳天冬,你自己守不住老婆,关我温某人什么事?你也别老一副痴心错负的模样,你问问在场诸位,谁不知道你跟那柳叶刀不清不楚?”
一干人等顿时仰头看天,低头看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岳天冬二人,一时间气氛可谓十分尴尬了。
水佩青心中疑惑:“阿阳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
温阳扔了一个炮仗还不过瘾,又甩下一道雷,道:“这件事,当日济海楼上,青冥剑主可是瞧的明明白白,有人不知道的话,也可以问他啊!”
众人心下一惊!
怎么回事!他们身边站着一块吃瓜的竟然是贺青冥吗?!
一时间众人退避纷纷,恨不得给贺青冥三人再空出一套别业来。
岳天冬看着贺青冥,脸色更难看了。
他想起来那天柳媚儿离开他的时候说的话,她说:“枉你还是一派掌门,危难关头,却还不及青冥剑主舍身侠义!”
那天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媚儿,道:“你什么意思?你……你莫是对贺青冥?”
“不错!”柳媚儿喝道,“青冥剑主年轻、俊秀,又武功高强,心存仁义,我见不到他,与你将就将就便罢了,既见了他,旁的男人,还算得什么男人?”
“柳媚儿!”岳天冬怒道,“贺青冥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一个魔头——!”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济海楼上,我没看见魔头,只看见一个君子、侠客!岳天冬,你如此狭隘、自私,自然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难怪这么多年了,秋玲珑还是不待见你!”
那日他的情人离开了他,如今他的妻子也要离开他了。
他的体面,已被温阳和贺青冥两个人撕的荡然无存。
偏偏今日这两个人都在场!
偏偏他可以对温阳动手,却不能对贺青冥动手。
他打不过贺青冥,在贺青冥手下,他怕是十招也走不过。
对贺青冥动手,只不过会让他更不体面罢了!
贺青冥不得不看向温阳,道:“你对我不满,也不必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温阳却笑了起来,道:“我哪里敢对你不满?江湖上又有谁敢对青冥剑主不满?”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由佩服起来温阳——敢于当面挑衅青冥剑主,不夜侯真不愧是力挑三江南北,撩遍域内域外的勇士!
岳天冬心下一动,温阳和贺青冥不是故交吗?怎么好像闹了矛盾?
柳无咎道:“温阳,你对他不敬,你——”
“我对他不敬又怎么样?”温阳眸光一转,笑道,“反正我对他做过什么不敬的事,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柳无咎脸色一变,贺青冥道:“无咎,不要听他胡说。”
柳无咎咬了咬牙,仍旧有一点怒气,道:“可是他如此放浪——!”
水佩青眼看情形不妙,道:“阿阳,你喝醉了,今日少说些吧!”
温阳却不依不挠,又道:“柳无咎,我知道你早就想跟我动手了,来啊,我也早想跟你打一架了,只不过都看在飞卿的面子上罢了,可是如今,我也不需要看他的面子了!”
岳天冬心下蓦然一震!
他瞪大了眼,忍不住看了看温阳,又看了看贺青冥。
他没有听错吧?
所以这么多年,他和秋玲珑都错了?
根本不是妃青,而是……飞卿。
难怪他觉得温阳对贺青冥的态度古里古怪,除了情人,他就没见过温阳对谁这么持之以恒地热脸贴冷屁股。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岳天冬不由笑出声来:“哈哈哈……温阳,所以是他,不是她……!”
温阳心情本就糟糕透了,此刻脸色更是有如锅底,也索性不客气起来:“岳天冬,你倒还有心思笑我?还是说你非要我把你那点子见不得人的事情当众抖落出来,你才安心?”
岳天冬目光闪烁,嘟囔道:“我能有什么事?总不比你那堆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他一面低头,一面手下翻转,竟似暗藏一点杀机。
他似乎在考虑,如若温阳继续放浪形骸,他便要让他一时开不了口。
“不就是——”
“温阳!”
一人翩然而至,一手按住了岳天冬,又喝了一声。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惊叹:“秋玲珑!”
于是方才还恨不得退避三舍的人们又围了过来,若是此生能多瞧上秋玲珑一眼,他们便是死了也甘愿。
“珑儿……”
岳天冬还来不及握住那一点熟悉的温度,她却已又离开了他。
他恨恨道:“到了现在,你还护着他?”
岂料这一刻,他却和温阳心有灵犀了,温阳喊道:“你做什么不让我说?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丈夫?”
秋玲珑似乎很无奈,很疲惫,道:“……他已不再是我的丈夫,不过,他永远都是我孩子的父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议论纷纷,秋玲珑竟然当众承认了她和岳天冬离婚的传言!
岳天冬脸色一白,道:“你竟真的——你甚至不能等到我们回崆峒吗!”
秋玲珑只道:“我只怕等我回了崆峒,见了蝉儿,便又下不了决心。”
岳天冬神色瞬间灰败!
他已明白了,秋玲珑这次一举一动,都证明了一个事实——他和她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他咬牙切齿,道:“是不是温阳——是不是他!”
秋玲珑道:“你明明知道……”
“我只知道你今天又见过他!”岳天冬道,“秋玲珑,你好不好笑,他分明一直戏弄你,你却还维护他?你真是无可救药!”
秋玲珑一怔道:“你也知道了……”
岳天冬笑了起来,道:“哈哈哈,是啊,我知道了!秋玲珑,你不觉得你可笑吗?身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秋玲珑,多年嫉妒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幻影,‘她’甚至不是一个女——!”
“岳天冬!”
温阳出声喝止,众人又都怔了一怔。
怎么回事?
人们抓耳挠腮,怎么八卦还说了一半不让往外说了啊?
秋玲珑望着温阳,也似怔了怔。
岳天冬却绕到她背后,好似一个恶魔一般笑语:“珑儿,你猜,他此刻制止我,是为了你,还是——他?”
众人没听见他说什么,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贺青冥。
一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这件事跟青冥剑主也有关系?”
“难道青冥剑主也和玲珑夫人有一腿?”
“青冥剑主确实生的不错啊……倒是符合玲珑夫人的胃口。”
“可是青冥剑主不是钟爱亡妻吗?怎么会和玲珑夫人一块?”
“诶,不是据说,贺夫人跟不夜侯有点什么吗?难不成青冥剑主是为了报不夜侯夺妻之恨,所以横刀夺爱?”
“嗯,兄台,你说的很有道理……”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早已忘了贺青冥多么可怕。
贺青冥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无言。
末了,岳天冬扬长而去,扔下一句话:“温阳!你这个人,总是谁都爱,谁都舍不下——可是也谁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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