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梁有朋等人已要入席,梁有期便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梁有朋敬了贺青冥一杯,朗声道:“今日青冥剑主光临,实乃蓬荜生辉,有朋荣幸之至,‘传闻不如亲见,视景不如察形’,有朋久闻贺兄之风采,早生仰慕之诚心,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虚,在此先行敬贺兄这第一杯酒。”
洛蘅心道:“诶?贺前辈今年贵庚来着?他看上去好像只比梁师兄大几岁啊?”
梁有朋又道:“月前济海楼船上,贺兄舍生仗义,襄助同道,更救了我弟弟有期的性命,这第二杯酒,有朋再敬贺兄救命之恩。”
梁有期也与他一道起身,与贺青冥敬酒:“多谢青冥剑主。”
柳无咎目光一闪,这第二杯酒话虽不多,却比第一杯酒要真心诚意得多。
“第三杯酒,却是要代我那不成器的大徒弟向青冥剑主和柳公子、洛师侄赔罪,在下教养无方,冲撞了各位,实在是惭愧、悔愧。”
这一次,梁有朋却一连喝了三杯酒。
柳无咎和洛蘅也不得不各自回了一杯酒,这却是柳无咎第一次喝酒,他只觉跟吞刀片一样又疼又辣,难受得紧。
“风眠”梁有朋低低喝道:“还不去跟青冥剑主三人道歉?”
叶风眠面色铁青,他只好与贺青冥和柳无咎二人赔礼,在梁有朋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给洛蘅道歉赔罪。
梁有朋终于满意,便让众人不要拘谨,而后又与贺青冥等人攀谈起来。
叶风眠憋着一股气,这下梁有朋没功夫管他,他便走到洛蘅面前,道:“洛师妹,之前的事是师兄不对,师兄向你道歉。”
洛蘅摆摆手:“没事……”
她却还没有说完,叶风眠便已一饮而尽,洛蘅顿了顿,也只好回敬他一杯酒。
叶风眠目光闪动,笑道:“洛师妹果真是女中豪杰,再来!”
洛蘅不胜酒力,几杯下来,已有些站立不稳,梁月轩道:“大师兄,我看师妹身子不适,接下来不如让我代她喝酒吧?”
“哎,酒逢知己千杯少,洛师妹为人豪爽,月轩你不要打扰我和洛师妹。”
梁月轩欲言又止,但在大重山派,他还不能违逆兄长的意思。
贺青冥忽道:“叶公子,你不来与我敬一杯么?”
“……这,这是自然”叶风眠勉强笑了笑,道:“青冥剑主有命,晚辈焉敢不从?”
贺青冥皱了皱眉,他忽然发现,叶风眠给洛蘅的酒,要比其他人喝的酒更烈、更猛。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叶风眠一眼,看得叶风眠冷汗直冒。
酒过三巡,一大重山弟子忽然上前,与梁有朋耳语几句,梁有朋道:“贺兄,庄外有一人自称是你朋友?”
方才还喧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都看着贺青冥,等着他开口。
这一桌人里,也只有梁有朋是唯一的主人,贺青冥是真正的客人。
贺青冥只道:“那人是不是祝姓,名云卿?”
“不错。”
贺青冥微微笑道:“他确实是我朋友。”
梁有朋笑道:“既然是青冥剑主的朋友,自然要请。”
柳无咎目光一动。
贺青冥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朋友?
他只不过离开了贺青冥一个晚上,怎么就多出来这个朋友?
在他还没有到来的二十多年里,贺青冥究竟还有多少朋友?
贺青冥的朋友到底还是来了。
祝云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与梁有朋等人揖礼,而后似乎是想挤进贺青冥和柳无咎之间,却被柳无咎瞪了一眼,只好灰溜溜地坐到最远处的空位上。
他望眼欲穿,似乎想要和贺青冥说说话,但贺青冥并没有再搭理他。
梁有朋道:“祝公子,未知你师从何门?”
祝云卿只好把目光挪了回来,他笑了笑,道:“我已无门无派,不过一浪子耳。”
“哦?”梁有朋似乎有点好奇,道:“那你跟青冥剑主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次祝云卿却还没有开口,贺青冥便已截住了他的话头,道:“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梁有期道:“这么说,你们还是年少知交?”
“不错,我与他一见如故,倾盖相交。”
祝云卿抢答了一嘴,丝毫不顾贺青冥瞪他一眼。
众人却更好奇了,贺青冥这样的人,也会和什么人倾盖如故吗?
何况这一个人,还如此放达不羁,怎么看也不像是贺青冥会与之成为朋友的人。
柳无咎脸色已越来越不好看了。
但他到底还是一言不发,他只是贺青冥的弟子,他并没有资格发问。
何况这一场宴会,并不是一个发问的好时机,他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和贺青冥之间有隔阂。
他和贺青冥再有隔阂,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无需旁人多嚼口舌。
众人心思各异,然而面上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对彼此充满了猜忌、顾虑和防备,但他们看向彼此的时候,仍要咧开嘴,扮出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哪怕这一个个笑容已经满是皲裂的伤痕。
这样做实在是很累,很多人也并不愿意这样做,但他们还是不得不继续这样做。
好像若是他们不这样做,这一身锦绣的衣袍便要变成裂帛,这一方华美的雕梁便要顷刻坍塌。
于是为了留住一点残破的颜面,谈笑之中,说几句谎话,也早已无伤大雅。
毕竟谎言是不会伤人的,锋利的从来只是真相。
可惜正如人没办法一辈子不说谎一样,人也没办法说一辈子的谎。
谈笑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已从门外传来:
“听说今日有贵客来访,我只道是青冥剑主,不料竟还有玉山的师侄。”
霍璇儿云鬓袅袅,衣带飘飘,长裙曳地,曼步而来。她不待梁有朋发话,便让梁月轩倒了一杯酒,又端起酒杯,走到贺青冥面前,道:“青冥剑主,久仰。”
贺青冥与她回敬,柳无咎坐在贺青冥身侧,不由微微皱眉。
她虽一进来便与贺青冥敬酒,但行止神色,却似无几分客气,更隐隐有挑衅之意。
她的脸色很白,白得几欲晃眼,却是为了挡住昨夜憔悴,扑了太多香粉的缘故。
柳无咎闻不惯这样浓郁的香气,视线往下,却看见霍璇儿腰间佩戴的一把长剑,这把剑长而窄,剑鞘做工古朴,却又镂雕着繁复的暗纹,剑身虽未出鞘,却已露出几分别有玄机的剑气。
这把剑跟她这身行头一点也不搭,好像是一副棺材里躺进去两个人。
霍璇儿已经很久没有佩剑了,但江湖人人皆知,霍璇儿的脾气比剑还要锋利,柳无咎不知道她的这把剑是不是为了贺青冥而来,但他已有了几分警惕。
梁有朋也露出一点警告的意思,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希望霍璇儿能够担一担大重山女主人的面子,但现在他只望霍璇儿不要撕破脸。
霍璇儿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对贺青冥发难,她竟还笑盈盈地与贺青冥寒暄了几句。
梁有朋这才放下心来。
岂料她离开了贺青冥,却并没有落座,而是与洛蘅遥遥敬了一杯,道:“这位便是洛蘅洛师侄吧?”
洛蘅本在埋头干饭,这一下点名来得猝不及防,她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又更加晕晕乎乎地举起酒杯。
霍璇儿却笑了笑,道:“师侄不必多礼,只不过我想不到,你和你师父一样不爱贪杯。”
洛蘅不禁道:“您认识我师父?”
霍璇儿又笑了一声,这一笑却有一点不可捉摸,她道:“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师父还没收你这个徒弟,说来也巧了,当年我与她相识,还是你梁师伯介绍的。”
梁月轩目光一亮,祝云卿看热闹不嫌事大,抚掌笑道:“原来两派素有渊源,两家早有前缘。”
霍璇儿皱了皱眉,有一点迟疑:“这位是……”
梁有期应道:“这位是青冥剑主的朋友,祝云卿祝公子。”
霍璇儿更疑惑了,她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并不相信贺青冥会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但她今日前来,自然也不是为了祝云卿。
她只是微微点头致礼,而后道:“洛师侄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你与我一道去后厨,我拿些醒酒汤给你吧。”
洛蘅自然没有拒绝,梁月轩目送二人离去,不由松了口气。
他的母亲一向脾气不大好,但霍璇儿待洛蘅却似乎很和善,两人相处也很融洽。
梁有朋脸色却愈加严肃,他道:“月轩,你跟去看看。”
梁月轩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他的五脏庙已经灌饱,比起待在酒席上,他还是更乐意出去走一走,去见一见他更想见的人。
哎最近腱鞘炎又犯了
贺青冥一直在被敬酒中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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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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