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外,几个守夜的弟子支起耳朵,这一场噼里啪啦的争吵已听得他们目瞪口呆。
几人窃窃私语:“早就听说不夜侯和玲珑夫人这段往事,没想到亲耳听来,竟是这般精彩纷呈啊!”
“这么说来,玲珑夫人婚后仍惦念着不夜侯?”
“不止,听说玲珑夫人还曾为了救不夜侯,抛下岳掌门和未满周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远赴关东。”
“可我听说,玲珑夫人这些年来也没断了其他情人啊,咱们掌门兄弟不就是……?”
“嗐,掌门啊夫人啊,他们这些人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回事,都别太当真!”
“嘿嘿,据闻玲珑夫人乃神仙之姿,若是我也能做一回入幕之宾,也算不枉此生了啊!”
“别妄想了!人家玲珑夫人只喜欢美男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嘿你还是不是兄弟了你!”
“诶诶诶,不过说来岳掌门也不是个老实的啊,柳叶刀那般蛮横的女人,他也能收入麾下。”
“哼,他不就是做了掌门嘛,江湖上谁不知道他这个掌门是怎么来的呢?”
“道理我都知道,可是青冥剑主是怎么混进他们里边的?听岳掌门的意思,柳媚儿还跟青冥剑主有一腿?那可是青冥剑主啊!”
“那又怎么样,青冥剑主再洁身自好,也终归还是个男人。”
众人唾沫横飞之时,贺青冥二人已走了过来,一众弟子看看天又看看地,脸上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尴尬又慌乱的神色。
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正主给逮着了,更糟心的是这位正主还如斯恐怖,能不慌吗!
贺青冥看了看他们,道:“今夜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弟子们犹豫片刻,心下一横,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不再瞒着青冥剑主您了,今夜亥时三刻,城北一个名叫张三的混混被人谋财害命,溺水身亡,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张三竟不知何处得来一支金簪,之后更有崆峒派岳掌门寻上门来,称那支金簪乃是玲珑夫人之物!”
“听人说啊,那混混曾在郊外偶遇玲珑夫人,因垂涎其美色,一路尾随,还趁其不备想要偷袭,但一转头却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不见美人,只见金簪了。”
贺青冥道:“玲珑夫人功力不弱,他一个小混混,怎是她的对手?”
“可不是嘛!”那人道:“所以我们都猜他肯定是被玲珑夫人一掌劈晕的,至于为何玲珑夫人下落不明,那就不得而知了。”
“诶诶诶,不是说玲珑夫人是被那群人掳走——”
一人忽然出声,又被同伴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贺青冥装作一无所知,讶然道:“那群人?那群人是什么人?大重山境内,谁敢对武林同道不利?”
“唉,可别提了,说起来都让人瘆得慌,听说啊,他们是一群疯子、魔头、怪兽!听说不只是玲珑夫人,小李公子重病,也是因为误入郊外那座荒村!”
几人摇头晃脑地叹气,待贺青冥二人走后,又愈加津津乐道这一阵子的怪事。
柳无咎道:“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
贺青冥道:“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又一桩奇闻怪谈。”
柳无咎道:“但现在镜湖派、崆峒派都已卷了进来。”
他瞧了瞧贺青冥,心中忽然泛出一点疑惑,他忽然很想问一问,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贺青冥的手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贺青冥道:“我给了梁有朋一道谜题,如何回答,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了把那些人藏起来。”
贺青冥却道:“他不只是把他们藏了起来。”
他道:“无咎,五蕴炽的确可怕,但他们得的,却并不是真正的五蕴炽。”
柳无咎疑惑道:“不是五蕴炽?”
贺青冥忽笑了一声,道:“无论是姚飞鲲,还是其他人,以他们的功力,若是得了五蕴炽,早就没命了。”
“可是他们……”
“那日济海楼上,那道笛声,应当是五蕴炽这一功法的变体,虽然像,却并不一样,危害也更弱,所以像姚飞鲲这样的人也能活下来,所以他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一定是受了别的刺激。”
柳无咎道:“你又如何肯定?”
贺青冥道:“因为李莫辞。”
“李莫辞?”
“五蕴炽是一种引人走火入魔的功法,但我查看李莫辞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受到他体内有第二种真气,就像那些大夫诊断的一样,他确实是生病了。”
“可是他得的是什么病?又为什么会生病?”
“第一个问题,我就不能答复你了,因为我并不是大夫。”
“至于第二个”贺青冥道:“那就只有到他曾经到过的地方,才能一探究竟了。”
“你要去那里?”
“不止我要去,他们也要去。”
“哦?”
“为了找玲珑夫人,他们一定会去。”
两人走进大堂,只见一干人等依旧争执不下,温阳和岳天冬吵得面红耳赤,若不是被苏京、梁有朋二人拦住,只怕立刻便要动起手来。苏京被他们烧起来一阵烦躁的火气,这股火气又烧到了梁有朋头上,于是原本劝架的两个人也互相阴阳怪气,江湖上几位有头有脸、威名赫赫的人物,在这一个当口,却上演了一出菜市场里泼妇骂街的闹剧。
他们那一点素日的体面便似听水山庄西园那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只经得起风和日丽,却经不起一点风雨。经年过去,彼此积怨更深,怨气将时间切割成块,腐蚀成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在名为时间的缝隙里,又侵蚀出更深的隔阂,投下一片埋伏已久的惊雷,只消一丁点火花,八大剑派这座曾经人人仰止的武林高山便要彻底崩裂溃败。
“够了!”苏京口干舌燥,更兼心浮气躁,她气喘吁吁,终于偃旗息鼓,和梁有朋暂时握手言和,又道:“你俩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岳天冬充耳不闻,这么多年,他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秋玲珑的丈夫,只不过是她和温阳那段过往的陪衬,他已憋了太久,也忍了太久。他指着温阳道:“要不是你,当年我们夫妻怎会离心!要不是你,怎么会有今天!”
温阳道:“你们夫妻不和关我什么事?别以为我这些年一直待在长安,就对江湖事一无所知了,要不是你在秋家和崆峒派老人之间总是墙头草两边倒,要不是你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门客,她也不会和你离心离德!”
岳天冬脸色变化不定,愤然道:“都怪你太过多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活该到最后一场空,活该变作和你养父一样的老光棍!”
温阳登时怒了,喝道:“你住嘴!我阿爹乃武林七贤之一,是君子是英雄!岂容你来非议!”
“哼,温侯的确让人敬佩,可他却养了一个花心放纵,终日不思进取,只知沉迷温柔乡的败家子!”
“岳天冬,你还好意思说我败家,莫忘了你的掌门位子怎么来的!我可不像你忘恩负义,一边靠着和玲珑的这段姻亲,一边却又嫌她太过厉害,嫌她分你的权,敢找女人,却不敢跟她挑明,只敢找外人求援!”
他俩都是老熟人、老情敌了,怼起人来招招见血,拼命往对方死穴里戳。
梁有朋眼角抽动,苏京不住叹气,似已快要彻底放弃。
两人打了一番嘴仗犹嫌不够,趁着苏京两人不注意,登时便动起手来,岳天冬抄起手边花瓶便丢向温阳,温阳一个闪身避开,那只花瓶就这么飞到了贺青冥面前。
柳无咎本欲抽剑,但已腾不出手来,却见贺青冥一掌挥出,顷刻震碎了那只倒霉的花瓶。
“飞——!”
温阳惊呼出声,却又扼住了话头,他瞥了一眼岳天冬,走到贺青冥身前,道:“没事吧?”
贺青冥淡淡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赔钱为好。”
温阳没料到被他呛了一嘴,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奈何这位他惹不起、吵不过,何况他一向有个多情遗留下来的毛病,便是对上上心的人,总惯于伏低做小,却不愿多做争执。他当即转向岳天冬,秉着苦情敌不能苦自己的人生宗旨,把这口气都发泄到了岳天冬身上:“枉你还是崆峒派掌门,要是真砸到了他,我定不饶你!”
岳天冬猝不及防地被温阳教训了一顿,更加恼火了,他道:“姓温的,你还好意思来责问我?你一个成天吊儿郎当败坏祖业的纨绔子弟,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再说了,青冥剑主是你什么人啊,他这样的人,还用得着你来打抱不平!”
“哼,我只知道有人丢了老婆,不管不顾不说,还跑去跟小情人鬼混!”
“那都是后来的事了,我又怎么知道她会遇到这种怪事!”
“好了好了”苏京道:“你俩吵也吵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玲珑夫人吧。”
温阳道:“为今之计,只有去那座村子里一探究竟了。”
梁有朋道:“此事是我失职之过,不过那里地处偏远,水道交错复杂,还需备些船只人手,诸位今日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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