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倾过身子看向成业，成业舔了下唇，继续说：“自在需要的并不是摧毁安全区、而是被安全区承认，自由认为猫始终低人一等是因为机器人永远将人类排在第一位。如果我们能使首脑开放修改权限、把‘人类优先’修改为‘人类和猫同等，优先保护’，那首脑的存在对猫不仅无害、反而有益。至于约翰认为的安全区制度问题，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程序进行讨论。”
约翰反驳：“如果通过正常程序可以改变、安全区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有的时候，我们也许并不需要重构，只需要重启。”成业说，“就像平时我们使用各种工具，如果出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有时候将它重新启动、它就会恢复正常。首脑已经运行了几百年、安全区也走过了几百年，按部就班、一成不变，如果我们让一切重新开始，也许很多问题会自己消失。”
赛文提出疑虑：“但是你不是说过、首脑的程序是封闭的、只有当运行出现错误才会开放修改权限吗？”
“没错。”成业点点头，“正因为如此，首脑的程序代码复杂而庞大、需要独立存储，每次运算都要调用存储的数据；为了防止意外，这些数据都是有备份的，但是因为太过庞大、调用备份需要很长时间。如果我们想办法毁掉首脑运行使用的存储数据、甚至接入我们准备的数据，首脑运算时就会发现错误、暂时瘫痪，同时因为涉及底层数据、还会开放权限让编程进行检修……”
信忙问：“首脑运行出现问题安全区的屏障不就会被破坏吗？”
赛文帮忙解释：“这倒不用担心，安全区的保护屏障是安全区最基础的防护，它有一套备用的机械系统、且有自己独立的数据库，首脑瘫痪后短时间内它不会受到影响；不过安全区的天气系统会停止运行、只能进行基础的排风制氧等功能，只要能控制时间、不会有大问题。”
成业补充：“实在不行、就用备份数据恢复首脑，一切都是可控的。”
自在担忧：“可攀云被停职、替代他的那个人是约瑟那边的，他会帮我们吗？”
成业看看约翰和陈陈，说：“我可以。”
果然，约翰和陈陈都不相信，信也抱有怀疑，赛文和猫猫们却深信不疑，自在开心道：“那就太好了，成业果然是最厉害的！我们就这样办！”
自由用尾巴用力拍了拍地面：“我去毁掉那个存储数据！它在哪里？”
成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信微微松了口气，约翰不满大叫：“原来你连存储数据在哪里都不知道、那还说什么毁掉它！我看你也根本没有修改程序的权限、完全是为了敷衍我们！”
自在也有些失望，但他仍维护成业：“不知道可以找出来嘛，就像藏母猫和小猫的地方，我们也找到了！”
约翰随口打击自在：“找到了也没救出来。”
自在胡子都立了起来。陈陈忙说：“西利亚是善良的，他会想办法保护基地里的猫的，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我们的科研成果，你们就相信他一次吧。”
约翰不由抱怨：“相信、相信，就是相信了人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由却说：“但如果不是人类，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约翰惊讶地看向自由：“自由，你怎么也帮他们！”
“因为成业说的的确是现在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自由高昂头颅，矜持地问成业，“你有找到存储数据的办法，是不是？”
成业没想到自由竟然会支持自己，不过仔细想想，自由一直都表现得很理智，反而是人类总是感情用事。
“没错，”成业回答，“我确实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赛文问：“是什么？”
“星网。”
“星网？”大家不解，“首脑的数据存储在星网里？”
“当然不是，但星网是依靠首脑进行搭建的，可以说星网就是首脑的一部分，而存储的数据也是首脑的一部分。也许在物理空间中它们相互隔离，但在首脑内部，它们是相互联系的。”
成业看看赛文，又看看自在：“记得吗，我们曾找到星网的边界，我一直在想边界以外是什么，也问过爸爸，爸爸没有回答，但我觉得，那就是首脑运行数据的存储地。”
自在若有所思：“所以，我们要穿过星网的边界、进入存储中心？可是，我们能在它的内部修改代码吗？”
“当然不行，一来没有接口，二来强行修改要么内部崩塌要么我们被强行弹出，我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但是，”成业缓缓说，“在那里我们应该能找到存储地址的代码，有了代码，就可以匹配出它真实的地点。”
自在兴奋不已：“我们可以用弗里连接星网、进入首脑的‘脑内世界’、找到那串神秘代码，然后我们就可以找到首脑‘大脑’的位置、开始下一步计划！”
“哪有那么容易……”信试图阻止，“这一切都是成业的推测，星网边界的另一边也许是一片虚无；就算是首脑的‘大脑’，也未必能找到有物理地址的代码；就算找到了，这样重要的地方一定会有严密的防御，我们甚至没法进去，更别说破坏了！”
自在忽然想到什么，问信：“信，守卫者联盟里有神秘部队吗？”
“神秘部队？什么意思？”
“就是连你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部队！如果存储数据真的被保护、那保护它的人只会是守卫者，他们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存储数据在的地方！”
信耸了耸肩：“抱歉，但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它恐怕不会被标注为‘机密’或者‘首脑大脑’，它可能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机构。有守卫者驻扎保护的机构很多，光编程相关就是十三处，除非我们挨个排查，不然我很难说那个地方的可能性比较大。”
自在叹了口气：“那看来只能按成业的办法来做了。”
信也叹气：“你们一定要这样做吗？”
约翰又生气：“我们已经妥协了！”
信觉得荒谬：“这叫妥协？你对安全区有很多不满，但你能活到现在全靠安全区的庇护，你现在只是同意不在狂妄的想象中摧毁它、却依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你居然认为这是妥协？”
“依靠安全区？你是既得利益者、当然要维护它，你觉得我们只要还活着、还能苟延残喘就应该对你们这些人感恩戴德！猫是、人也是，只要不影响你们的幸福生活，其他人就该忍耐所有的不公！”
“有什么不公？你的境遇是你自己做的事导致的！如果你能少点暴戾、对自己多点控制，你也不至于变成罪犯、被排斥在正常人之外！”
大家都看向约翰，在约翰回望时又纷纷移开目光。这里大部分人和猫都知道约翰是罪犯，但他究竟为什么犯罪、只有他自己清楚。
暴力犯罪是不被容忍的，但当初西利亚的儿子打伤成业、及时道歉、成业接受，他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处理。约翰成为罪犯时也没有成年，他一定是有过分行为且毫无悔改之意，才会被确认为罪犯。
不过是约翰吗，大家想，他脾气这样坏，很正常，他这样的人被放纵才会破坏社会的和谐呢！
自由有跟大家不同的想法：“约翰是好人，他不是罪犯，查德和约瑟才是罪犯！”
信说：“你是猫，人和猫的道德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自由说，“爱着大家的就是好的，无故伤害大家的就是坏的，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他就是伤害了别人。”
“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像我伤害人类，是有原因的！我是好的，你们也是，约翰也是。”
“不可以伤害人类。”弗里忽然插嘴。他停了停，又说，“不可以伤害朋友。”
自由强调：“也不可以伤害猫猫！”
弗里重复：“也不可以伤害猫猫。”
自由和弗里的插入让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下来，约翰浑身炸起的刺也软了一点，讲起了自己的事。
原来约翰很早就失去了母亲，倒不是像成业的妈妈追求自我，他的妈妈是得病去世的。医学如此发达，人类已经能治愈许多疑难杂症，但对于有些疾病还是束手无策，约翰的妈妈正是不幸的人，约翰也是。对于不幸的约翰，很多人给予了额外的照顾，但也有些人以此为借口讥讽挑衅。
约翰从小就是个暴脾气，被人辱骂后他没有选择忍耐、没有哭着去找老师和爸爸告状，甚至没有骂回去--他选择举起拳头，打掉了对方的牙。
这在安全区是绝对被禁止的，约翰立刻被道德委找上门、要求他向对方道歉。约翰不肯、自然无法得到对方的谅解，不过因为他尚未成年又事出有因，道德委只是先对其进行批评教育和为期一年的道德观察，如果他通过、道德委将不会对他进行审判。
“所以，你并没有通过观察？”
“我没有，”约翰愤愤不平，“这一年中他又来找我、用妈妈来挑衅、我毫不犹豫地打碎了他的脑袋！”
自由亮出獠牙：“如果有谁说我的妈妈，我会咬死他！”
“人是有规则和法律的，”信摊开手：“你可以骂回去、可以向道德委反应由道德委介入，对方会得到惩罚的，你偏偏选择暴力，你应该忍耐。”
“忍耐？”约翰冷笑，“我认为不公平，为什么要忍耐；凭什么为了你们的和平，就要我忍耐！猫和我一样，只不过因为妨碍了你们、怕你们感觉恐惧、害怕、不可控，你们就要全部抹除，你以为你是为了大多数人，但这不公平，不公平就是不公平，用一百个一千个规则和法律去粉饰自然不公平！”
信被质问地哑口无言，自在走上前抱住约翰，自由也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胸膛。自在说：“抱歉，我很抱歉，我们没法让你得到公平……”
约翰矜持了一会儿，回抱住毛绒绒的、温暖又柔软的猫猫：“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正可言，弱小的人依靠善良存活、强大的人渴望回到弱肉强食的过去，我不服气、凭什么我要被牺牲，凭什么我们要被牺牲。不过如果猫能和人一样一起生活在安全区，不受暴力威胁的环境当然能让猫猫们更安全，曾经我不明白、现在也算理解了一些。希望成业说的是真的，重启可以改变这一切。”
“我妈妈也很早就离开了我，”成业越发坚定，他看向信，“如果不是自在、我无法想象怎么度过那段日子。因为能保护重要的东西，秩序才有意义，如果信上校不认可也没有关系，我们会自己想办法。不过如果需要、我们可能会问问你带来的其他人，这总可以吧？”
信犹豫半晌：“等你们先找到存储数据的地方，让我再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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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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