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野从未涉足过圣都长安,甚至从未想过那遥远的城池会与自己扯上半点干系。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因着某个人,他开始对那座陌生的城池,对那巍峨宫殿充满好奇与想象。
不知她过得可好?
皇权浩荡,她那般聪慧,又贵为太子妃,想来日子应当是舒心顺遂的吧。
桑青野忽然觉得方才入口的黄酒竟那般苦涩,不仅入了他的口,更入了他的心。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对面的关黑达却全然不知,还沉浸在自己建功立业的快乐之中。
关黑达:“唉,你可有妻妾?”
桑青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兀自扭头睡下。
关黑达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劝慰他:“我告诉你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切莫早早被困住了手脚。待咱们击退了叛军,皇帝老儿一高兴,万一赐个贵女佳人给咱当媳妇,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桑青野闷头冷哼一声:“你今日想的好事未免太多了些!”
关黑达这才回过神来,噗嗤一笑:“唉···人嘛,只要活着,万事皆有可能。那你从前在山里游荡,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官拜先锋郎将?”
关黑达此话甚是在理,桑青野听了竟无法反驳。
是啊,曾几何时,他只想守着寨子,享受简单纯粹的山野生活。
可命运的齿轮不知何时开始旋转。
他遇见了一个美丽又聪慧的女子。
似乎从那之后,一切轨迹都在悄无声息发生着改变。
桑青野空洞的目光望着苍黄色的帐顶,他当了寨主,进了军营,做了将领,往后上阵杀敌,击退叛军······
然后呢?
他心底忽而生出一丝忐忑,然后,是不是就真的如关黑达所言,立下战功,面见皇帝?
如此这般,是不是也有可能与她再见一面?
作为将士,面见当今太子妃娘娘?
一旁的关黑达困了,兀自打了个哈欠,索性席地而睡了。
桑青野的心思却好像不受控制,与那关黑达一样,被一个又一个美梦刺激的热血彭拜。
*
巍峨皇城自然辉煌鼎盛。
今夜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打破了圣都宁静的夜晚。
皇帝卧在龙榻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今日的捷报是刘从裕亲自送来的,他向来端肃的眉眼之间竟也显出几分意气风发之态来!
刘丛裕:“父皇,蜀军传来捷报!曹飞部下生擒叛军先锋庞兴!”
文武百官守在殿外,药味弥散的寝殿内却安然无声。
半晌之后,才听见龙榻内传来陛下苍老的声音:“好······”
一个字,被拉得又长又重。
刘丛裕心一沉,想要起身掀开帷幔看看自己的父皇,可一旁的刘距却出言制止:“太子殿下!陛下龙体欠安,此刻万万不可再受风寒!”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让人顿感不适。
刘丛裕将捷报轻轻搁在龙榻边缘,双膝跪地重重一拜:“儿臣恳请父皇,下令蜀军乘胜追击,一举歼灭全数叛军!”
他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龙榻内的皇帝面对太子的请求并没有做出反应。
刘从裕心急,他监国虽然有些日子了,但军情急要还是掌握在刘距一等宦官的手中,他看得到摸不着······
果然,对面的刘距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莫要冲动,捷报已至,当务之急,是论功行赏,以震军心!”
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身旁的小太监去扶太子殿下起身。
“杂家既奉陛下口谕协助殿下监国,自然也要恪尽职守;殿下久居宫中尚且不知战场的凶险,那蜀军主将曹飞,那可不是寻常武夫,出了名的脾气冲,不服管!”
“当年外夷作乱,陛下要他领兵平乱,几道奏折下去才请动他,后来他又说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至陛下的命令于不顾。”
刘距提起往事,神色不屑一顾:“如今要不是朝中大将青黄不接,陛下断然不会启用曹飞这等货色!”
刘丛裕听得气恼,不禁斜眼去看刘距,区区一个阉人,竟然胆大妄为,如此贬低军功卓越的将军?
可见龙榻上的父皇亦无反驳,刘丛裕不好说什么,反而顺势接上一句:“刘内官所言极是!如今咱们正处于用人之际,蜀军大捷自然要论功行赏。”
“父皇,华府嫡子华若望在太尉府铨选已有三月之久,此番不如就派他去前线传达圣恩,犒劳众将士们!”
刘从裕说完只见对面的刘距脸色一暗:
“太子殿下,您这可是要任人唯亲呐?”
刘丛裕微微仰起下巴目露狡黠之色:“刘内官从前不是说,江南众多世家大族都野心勃勃觊觎皇权吗?今日正好让华府嫡子亲去战场,看看滇王叛军的下场,岂不正好敲打敲打······”
刘距心怀不满,正欲反驳太子,可龙榻上的皇帝忽然开口:“允了!”
刘从裕喜出望外立即叩拜:“多谢父皇!”
深夜,寒露重重,崇化殿的烛火却始终明亮。
华若望一身玄色官服,恭恭敬敬守在殿内。
今日蜀军大捷,对于长安的文武百官、万千子民而言,犹如一道强心剂,举国上下终日惶恐的气氛终于得到了缓解。
对于华若望而言,也是历史性的一刻,他在太尉府铨选是太子的意思,目的再明显不过,只有掌握了军权,才有机会彻底扳倒宦官势力。
刘从裕将明黄的圣旨亲自递到他手中:“你此刻就出发,争取早日将圣旨送达前线。”
华若望接过圣旨恭敬行礼:“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不负所托。”
刘丛裕:“听闻曹飞治军严谨,军中人才辈出,你此番多加留心,物色几个可用之材来。”
华若望当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只是:“殿下,曹将军恐怕不舍割爱···”
刘从裕沉吟片刻:“你尽管物色人选,列好名单,我自有办法将人召到圣都来。”
如今朝堂内忧外患,他早已求贤若渴。
华若望颔首领命,临出发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太子妃娘娘这些日子可好?”自己在前朝时还能时常关注到后宫中婉晴的动态,运气好的话还能寻个机会入宫拜会,兄妹俩见一面终归是好的。
可如今自己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留下婉晴一人在后宫之中,华若望生怕小妹行差踏错,万一再····
刘丛裕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很好,你尽管放心去。”
东宫的长夜漫漫。
华婉晴记得他早上离开时分明说了要回来用完膳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听闻今日朝中有要事,百官都候到了深夜。
芳姑姑劝太子妃殿下早早梳洗就寝了。
华婉晴睡到一半,总觉得有些不安,辗转反侧,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就这么熬到了后半夜。
深重的宫门悄然开启,她觉察到有人进了寝殿,带起一阵清凉的风。
华婉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刘从裕惊叹:“吵醒你了?”
他隔着珠帘望向那抹纤秀朦胧的身影,心中诧异,明明才与她分开一个白日,怎么就觉得相思入了骨呢?
男人阔步进了寝殿,大掌撩开珠帘,赫然将人拥入怀里。
华婉晴被他身上的凉气激得缩了缩肩膀,忍不住娇嗔一句:“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冷,她热。
顷刻间犹如水火触碰,生出一股子难以明说的悸动之感。
刘丛裕垂眸看她白净的小脸:“对不住啊,孤今日回来地太晚了。”
太子妃一身水红色的寝衣,抱在手中又滑又软,刘丛裕心里一软,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怀里的人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您用晚膳了吗?妾身让芳姑姑留了您最爱吃的·······”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丛裕抱在怀里热吻。
“呜········”浓稠的热情如同海浪一样袭来,华婉晴无处躲藏,只好努力扬起下巴,承接他的爱意。
温热的舌尖纠缠,嬉戏在一起,令二人都发出喜悦的嘤咛之声。
刘丛裕倾身覆过来,将人紧紧纳在下面,水红色的寝衣露出大半春色,直叫他心口发痒。
“好婉宁,孤此刻不爱珍馐,唯爱你!”
华婉晴本就被他亲得浑身发热,刘丛裕这话一出,更令她不知所措。
一双白净的小手紧紧攀住他的脖颈:“殿下不可胡说!”
她与他做了几个月夫妻,自然也晓得几分,这人脾性温和,勤于政事,对自己十分宠爱,尤其这些事上,总是精力旺盛,每每都叫她无法承受。
这样的郎君,这样的婚姻,是华婉晴从来不曾预想过的。
刘丛裕嗤笑一声,转而埋首在她的酥软之中,轻摩慢捻,好一番磋磨,直到怀里的人杏眸含水,也不肯收手。
她颤颤巍巍,哑着嗓子唤他,可他有意捉弄。她又气又急,偏偏自己又不会,只好一声声轻唤,直到将他也磨出火来,二人才畅快了一番。
烛火绵绵,好似被爱潮浇灌过一般绵软无力。
华婉晴红着脸,双眼紧闭,赤身果体被刘从裕拥在怀里,二人呼吸轻促,享受着平息后的静谧时光。
刘从裕:“二弟今日得了圣旨,已经出发去往前线了。”
华婉晴惊讶:“前线?蜀地?”
刘从裕睁开眼睛,细细打量太子妃余韵未消的脸蛋:“恩,蜀军大捷,他被指派为督军,前去论功行赏。”
华婉晴木讷的点点头,唯一的亲人走了····她心里十分不舍。
刘从裕不解:“怎么,二弟得了要职,你不开心?”
后者这才收敛眸中的失落,扬起笑脸道:“不,妾身很欣慰,二弟打小就立志报国,如今能得到陛下重用,实在是我华府的荣耀!”
她心里不懂所谓的家国大义,世族荣耀;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父亲要她嫁,她便嫁了,只要能顶替大姐姐在这宫中安然活下去,就是她最大的目标!
刘丛裕揽着她,眸中却是踌躇满志:“好婉宁,孤在宫中如履薄冰,幸而有你。往后,孤会全力扶持华氏一族,不仅是二弟,你母族的儿郎们,孤也会全力扶持。”
刘从裕在心中勾勒出一面完整的权力版图,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关键位置,他都要安排自己的人,只有步步为营,才能问鼎天下。
华婉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并不是华家嫡女,所谓的母族,她更是知之甚少,生怕说多了反而暴露。
于是索性闭眼假寐。
漫漫长夜,悄然度过。
下一章六郎就要建功立业啦!
六郎和六娘子重逢的日子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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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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