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崩塌

凌晨三点十七分,江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像颗悬在城市黑夜里的孤星,勉强撑着不肯熄灭。

江自知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滤嘴,烫得他指腹一缩,才猛地回神。烟蒂被他按进满是烟蒂的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腹触到皮肤时,能明显感觉到那层不正常的滚烫——从昨天早上开始,这股热意就没退过,只是眼下,他根本没空管。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把眼底的青黑照得无所遁形。屏幕中央是江氏集团的实时股价走势图,一条刺眼的绿色曲线从昨天开盘起就断崖式下跌,像被人拦腰斩断的藤蔓,一路坠到了跌停线边缘,再也没起来过。旁边的对话框还在不断弹出消息,是风控部门发来的平仓预警,一行行红色的“紧急”像血一样扎眼:“江总,外资账户还在持续做空,我们的保证金已经快撑不住了”“下游供应商那边集体要求预付货款,否则停止供货”“几家银行刚才来电,说要提前收回贷款,说是收到了我们的信用风险预警”……

江自知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连续三天,他几乎没合过眼,先是盯着盘面跟做空势力博弈,又是打电话跟银行、供应商周旋,中间还穿插着开了四场紧急董事会议——那些平日里和父亲称兄道弟的董事,此刻一个个脸色难看,话里话外都在催着他拿“解决方案”,甚至有人隐晦地提了句“要不要考虑引入战略投资者”,说白了,就是想卖公司。

“江总。”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秘书小陈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这是您要的咖啡……另外,财务部刚算出来,我们的现金流最多还能撑四十八小时,如果明天之前找不到资金注入,恐怕……”

“知道了。”江自知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却没什么暖意,“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可是江总,您已经三天没……”小陈还想说什么,却被江自知摆了摆手制止。

“没事,我撑得住。”江自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一点干涩,却压不住越来越重的眩晕感。他看着小陈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空落——父亲半年前突发脑溢血,至今还在医院躺着,公司的担子一下子全压到了他身上,才刚满二十八岁的年纪,却要扛着一个几十年的老企业过难关。

他重新看向电脑屏幕,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风控部门查到的部分做空账户信息。大多是离岸账户,隐蔽得很好,但有几个IP地址,隐约指向了城西那家刚成立不久的投资公司——启安资本。江自知皱了皱眉,启安资本的幕后老板是谁,业内没人知道,只知道他们出手狠辣,这半年已经接连做空了三家上市公司,每一家都没能撑过去。

难道这次,江氏也要栽在这里?

他拿起手机,想给医院的特护打个电话,问问父亲今天的情况,手指刚碰到屏幕,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眼前的电脑屏幕开始模糊,绿色的曲线扭曲成一团,耳边也响起嗡嗡的鸣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江自知扶着桌子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没了骨头,他踉跄了一下,重重撞在桌角上,文件散落一地。咖啡杯摔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到他的裤腿上,他却没感觉到疼,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像掉进了冰窖。

“江总!”小陈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江自知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吓得赶紧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喂!120吗?江氏集团顶层,有人晕倒了!快!”

江自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一点点模糊。他能听到小陈焦急的声音,能感觉到有人把他抬起来,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咖啡味和纸张的油墨味,可他睁不开眼,身体像灌了铅一样重。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透过书房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父亲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旧书,书页已经泛黄,边角有些磨损。他才刚上小学,踮着脚趴在书桌边,好奇地看着父亲翻书的动作。

“自知,过来。”父亲招了招手,把他抱到腿上,指着书页上的字念:“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呀?”他咬着手指,仰着头问。

父亲笑了,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声音温和却带着点严肃:“意思是说,好的书要多读几遍,读熟了,再认真思考,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像做人一样,遇到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自己去想,自己去判断。”他顿了顿,又摸了摸江自知的头,补充道:“江家的人,得自己拎清是非,不能被别人牵着走。”

那天的阳光很暖,父亲的手掌也很暖,书页上的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连油墨的味道都带着淡淡的木香。江自知趴在父亲腿上,跟着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那句诗背下来,父亲还奖励了他一颗大白兔奶糖,甜得他嘴角都翘起来。

可现在,那份温暖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冰。父亲躺在医院里,不能说话,不能再教他读诗,不能再告诉他该怎么“拎清是非”。而他自己,被困在一个即将崩塌的公司里,被看不见的对手步步紧逼,连身体都快要撑不住了。

“江总,救护车来了!”小陈的声音把他的意识拉回一点。

江自知感觉到自己被抬上担架,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带着城市深夜的寒意。他想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是不是快亮了,可眼皮太重,重得像粘了胶水。耳边的鸣笛声越来越响,混杂着医护人员的对话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他被抬进救护车,车门关上的瞬间,最后一点意识也沉了下去。昏迷前,他脑子里只剩下父亲当年说的那句话——“江家的人,得自己拎清是非”,还有电脑屏幕上那条刺眼的绿色曲线,像一道伤口,刻在他的脑子里。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办公室的咖啡味。江自知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输液管,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跳动着他的心率和血压。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淡蓝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没能让他的脸色好看一点。

他还没醒,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会把他推向一个怎样的深渊。也不知道,那个曾经教他“熟读深思子自知”的父亲,那个他以为会永远站在他身后的家人,在不久的将来,会用怎样的方式,将他彻底推入绝境。

监护仪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持续着,像一个倒计时,提醒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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