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药片的冲突

周五的晨光带着一股洗不掉的冷意,透过病房铁窗的栏杆,在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影子。江自知是被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惊醒的,可眼睛刚睁开,就觉得天旋地转——前晚他没敢藏药,乖乖吞下了老赵递来的三粒药片,药效到今早还没散,脑袋沉得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侧躺着,额头抵在冰凉的枕头上,试图缓解眩晕。枕头套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边缘磨出了毛,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是这病房里随处可见的“味道”。邻床的老周已经醒了,正低着头,用手指慢慢抠着床板上的一道裂缝——那是他被关小黑屋回来后养成的习惯,一紧张就抠床板,指尖的皮肤都磨得发红。

“醒了?”老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今早别再……别再跟老赵对着干了。”他抬眼看了江自知一下,又赶紧低下头,抠床板的动作更快了,“昨天我看见他跟小李嘀咕,好像……好像在说你的事。”

江自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那是药片的副作用,吃了之后总觉得浑身发懒,连说话都嫌累。他摸了摸病号服的袖口,那里还藏着前天从树洞里拿回来的两粒蓝色药片,硬邦邦的,像是藏在身上的小石子,提醒着他不能真的“听话”。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药车轱辘碾过水泥地的声音——“吱呀,吱呀”,又尖又刺耳,像指甲刮过铁皮。江自知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慌乱。

老赵推着药车进来时,脸上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烦躁。他的袖口沾着一块深色的污渍,不知道是昨天的饭粒还是别的什么,药车最上层的铁盒歪歪扭扭地叠着,有个盒子的盖子没盖紧,露出里面白色的药片。“起床吃药!”他的嗓门比平时还大,震得江自知的耳朵嗡嗡响,“今天谁也别磨蹭,吃完还要去活动室!”

老周赶紧坐直身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被“点名”的学生。老赵先走到老周床边,从铁盒里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在纸碟里,又递过一杯温水。老周接过,连看都没看,仰头就把药片吞了下去,然后张开嘴,让老赵检查——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

轮到江自知时,老赵的眼神明显沉了下来。他把药车停在江自知床边,“啪”地一声,三粒药落在纸碟里:白色的圆片边缘缺了个角,黄色的胶囊壳上有道裂痕,最显眼的是那粒蓝色纹路的药片,像块被染了色的硬糖,在白碟子里格外扎眼。

“张嘴,咽下去。”老赵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眼睛死死盯着江自知的嘴,连眨眼都很少。

江自知拿起纸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那三粒药,蓝色药片的纹路在晨光下清晰可见——他知道这药的厉害,上次不小心吃了半粒,昏睡了一下午,连认知训练都没去,醒来后连陈默跟他说的话都记不清了。绝对不能吃。

他深吸一口气,假装要仰头吞药,左手拿着纸碟,右手悄悄伸到纸碟下方,指尖飞快地捏住那粒蓝色药片,趁着仰头的动作,把药片往袖口的褶皱里塞——袖口的布料很松,药片塞进去后,刚好卡在胳膊和布料之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他接过老赵递来的温水,仰头喝了一口,喉咙故意动了动,假装把药咽了下去。“好了。”他放下水杯,声音尽量平静,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张嘴,我看看。”老赵果然没放过他,粗糙的手掌抬到江自知的下巴前,带着一股烟草和汗味。

江自知赶紧张开嘴,舌头向上卷着,露出空荡荡的口腔。他能感觉到老赵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嘴里扫来扫去,连牙缝都没放过。过了几秒,老赵又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喉咙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羞辱般的确认,像是在检查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

江自知屏住呼吸,生怕心跳声太大被听见。就在他以为要蒙混过关时,老赵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袖口上——刚才塞药片时,袖口的褶皱被扯动了一点,露出了一丝蓝色的边缘。

“你袖口藏的什么?”老赵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伸手就去扯江自知的袖口。

江自知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往后躲,可老赵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袖口,用力一扯——“嗒”的一声,那粒蓝色药片从袖口掉了出来,落在水泥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老赵的脚边。

空气瞬间凝固了。老周抠床板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地上的药片,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发出声音。江自知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掉进去的……”

“自己掉进去的?”老赵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片,捏在手里,然后猛地抓住江自知的手腕——他的手劲极大,江自知感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一样,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江自知,你当我瞎?上次藏药我没跟你计较,这次还敢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把手里的药片往地上一扔,抬脚狠狠踩了下去——“咔嚓”一声,药片被踩得粉碎,蓝色的粉末从他的鞋底溢出来,像一摊被揉碎的颜料。“走!跟我去小黑屋!让你好好反省反省,看看你还敢不敢藏药!”

老赵抓着江自知的胳膊,用力往门外拖。江自知的胳膊被扯得生疼,他挣扎着,脚在地上乱蹬,想挣脱老赵的手:“我没藏药!那是我不小心掉在手里的!放开我!”

可老赵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了。他转头看向老周,老周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又看向门口——陈默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杯,看到这一幕,脸色一下子变了,想上前,却被老赵狠狠瞪了一眼:“你也想进去?”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手紧紧攥着水杯,指节都泛白了,却没敢再动。江自知看着他,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陈默不是不想帮,是不敢帮,在这里,任何“反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赵拖着江自知往走廊尽头的小黑屋走。走廊的墙壁是冰冷的白色,上面有几道深色的划痕,不知道是哪个病人留下的。路过其他病房时,江自知能看到门缝里探出来的眼睛——有好奇,有恐惧,还有麻木,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帮他。

小黑屋的门是厚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锁,锁身都生了锈。老赵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锁,推开铁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潮湿味扑面而来,差点让江自知吐出来。

“进去!”老赵把江自知往屋里一推,江自知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稻草里还夹杂着一些小虫子,爬过他的手背,痒得他赶紧爬起来。

老赵“哐当”一声关上铁门,又把锁锁好,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嘲讽:“在里面好好待着!三天后再出来!别想着有人会来救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小黑屋里只剩下江自知一个人。他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大口喘着气,手腕上的红印子火辣辣地疼。屋里很小,大概只有两个病床那么大,只有一个小窗户,还在很高的地方,只能透进一点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屋里的东西——除了地上的稻草,就只有一个缺了腿的小凳子,歪歪扭扭地放在角落。

江自知走到小凳子旁,坐下时,稻草里的虫子又爬了上来,他赶紧把裤腿扎紧。他看着窗外的光,心里又委屈又愤怒——他只是想藏一粒药,只是想保持清醒,只是想找到陈默的账本,证明自己没病,为什么就这么难?

他想起母亲送来的安神汤,想起父亲冷漠的眼神,想起周明医生说他“认知紊乱”,想起老赵踩碎药片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抬手擦了擦,可眼泪越擦越多,最后只能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哭——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孤独,是因为明明没病,却被当成“疯子”关在这里的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女人的高跟鞋声,很轻,却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江自知赶紧抬起头,擦干眼泪——是小李。

“江自知,你在里面吗?”小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比平时柔和了一点,“我知道你没疯,可你也别跟老赵对着干啊。他那个人,就是吃硬不吃软,你服个软,认个错,我跟他说说,让你早点出来,好不好?”

江自知没说话。他知道小李是在劝他,可他不想认错——他没做错什么,藏药不是错,想清醒不是错,想证明自己没病更不是错。

“你倒是说话啊!”小李的声音有点急了,“你要是再不认错,老赵说要再关你两天!你想想,里面这么黑,这么冷,你能待得住吗?”

江自知还是没说话。他靠在铁门上,听着小李的声音,心里却越来越坚定——就算再关五天,就算再冷再黑,他也不会认错。他要等着出去,要找到陈默,要拿到账本,要让所有说他“疯了”的人,看看什么是真相。

小李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行,你愿意待就待着吧。我走了。”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小黑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天慢慢黑了下来,小窗户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最后彻底黑了。屋里更冷了,江自知把稻草拢了拢,裹在身上,可还是冷得发抖。他想起老赵早上没给他人吃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他只能忍着——小黑屋里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潮湿的稻草。

他躺在稻草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复想着陈默的账本,想着那个五十多岁的病人说陈默在重症病房,想着周五下午能见到陈默……想着想着,他终于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江氏集团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很暖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小林拿着一份报表走过来,笑着说:“老板,你看!做空账户的真相查出来了,就是城南星光大厦的那家投资公司!证据都在,律师已经准备起诉了!”

江自知接过报表,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每一个数据都在证明他没疯。他笑了,笑得很开心,伸手想去拍小林的肩膀——可就在这时,他突然醒了。

小黑屋里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小窗户透进来一点微弱的月光,稻草上的虫子还在爬。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还带着笑的痕迹,可心里却空落落的,那只是个梦。

他坐起身,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却比刚才更坚定了。

梦是假的,可希望是真的。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梦里的场景会变成现实。他会走出这个小黑屋,走出这个白色的囚笼,找到真相,证明自己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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