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电表后的秘密

连续缠了一周的冷雨终于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康复中心锈迹斑斑的铁窗,斜斜地切进病房,在水泥地上投出一道亮得有些刺眼的光斑。江自知是被这道光晃醒的——前几天总被雨雾蒙着的天,突然放晴,连空气里都少了几分潮湿的霉味,多了点晒过太阳的暖烘烘的味道。

他坐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袜子——是前几天晾在窗户边的,终于彻底干透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贴在脚上,又凉又滑。之前鞋底破洞灌进去的雨水,把袜子泡得发皱,现在干了,布料也变得硬挺了些,却比湿袜子舒服百倍。江自知把脚伸进拖鞋,脚趾终于能舒展地分开,不用再蜷缩着抵抗寒意,他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邻床的老周还在睡,呼噜声打得很沉,嘴角挂着点口水,沾湿了枕头上的一块黄斑。江自知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窗边。窗外的院子里,积水还没完全退去,低洼处的水洼像一面面小镜子,映着天上的云絮和光秃秃的梧桐枝。梧桐树上还挂着几片没掉干净的叶子,叶尖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就“嗒”地落在下面的水洼里,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放风的哨声响起时,江自知几乎是第一个走到队伍里的。他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些,鞋底踩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没有了之前积水浸透的沉重感。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角落的梧桐树——贝尔已经坐在那里了,背靠着树干,双腿伸直,脚边的水洼刚好没过他的鞋尖。

贝尔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不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而是多了点淡淡的粉,连左眼角下那颗痣,都像是比之前亮了点。他手里拿着一张新画纸,还是从病历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毛糙,手里的铅笔也换了一支——比之前那支长了点,笔尖削得很尖,应该是偷偷找护工要的。

看到江自知走过来,贝尔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低头画画,而是抬起头,朝着江自知的方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画纸,嘴角还极淡地扬了一下——那是江自知认识贝尔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哪怕只是很轻的一下,也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让人觉得心里暖了点。

江自知快步走过去,在贝尔身边蹲下。贝尔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画纸慢慢递过来。画纸上的黑色狮子,鬃毛画得比之前更细致了,一根根竖起来,像真的要炸开一样。狮子的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电表——画得很像,连表盘上的数字都用铅笔轻轻描了几笔,虽然看不清具体数字,却能一眼认出是电表。电表的下面,画着一个小小的箭头,箭头斜斜地指向地下,笔尖的痕迹很深,像是贝尔画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生怕江自知看不懂。

“电表……地下?”江自知压低声音问,眼睛盯着画纸上的箭头。

贝尔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碰了碰画纸上的电表,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记什么的年轻人——那个学电力工程的年轻人,正蹲在走廊的墙角,手里拿着纸和笔,低头写着什么,肩膀微微弓着,像是怕被护工看到。

江自知明白了贝尔的意思——让他去问问年轻人,电表的异常是不是和地下的东西有关。他把画纸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病号服的内袋里,指尖碰到画纸,还能感受到贝尔刚才攥着时留下的一点温度。他对贝尔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句“谢谢”,然后慢慢站起来,朝着年轻人的方向走。

年轻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近,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惕。他的眼镜还是之前那副断了腿的,用红色的绳子绑在耳朵上,绳子已经磨得有些起毛,镜片上沾着点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擦了。看到是江自知,他的警惕才稍微松了点,但还是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护工老赵——老赵正靠在院子的铁门旁,手里拿着根烟,慢悠悠地抽着,没注意这边。

“你找我?”年轻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喉咙说出来的,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他把手里的纸快速叠起来,塞进病号服的口袋里,动作很快,像是怕被人看到纸上的内容。

“我想问问你,电表的数字。”江自知也压低声音,蹲在年轻人身边,假装看地上的蚂蚁,“贝尔让我来问的。”

提到贝尔,年轻人的眼神动了动,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老赵,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得紧紧的纸,慢慢展开。纸是皱巴巴的,边缘还有点破损,上面用铅笔写满了数字,一行一行的,排列得很整齐,看得出来年轻人很细心。每一行数字前面,都标着日期,江自知一眼就看到,每周三的数字后面,都画着一个小小的圈,圈里还打了个叉,格外显眼。

“你看,”年轻人用手指了指那些圈起来的数字,声音压得更低了,“这是最近两周的数字。平时每天的用电量大概在两百到三百之间,可每周三晚上,都会突然涨到八百多,有时候甚至九百。”他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敲了敲,“我算了一下,差不多是平时的三倍还多。”

“每周三晚上……”江自知心里一沉,他想起母亲每次来送安神汤,都是周四上午,刚好是每周三晚上之后,“那天晚上是不是有 trucks 来?”

“对!”年轻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江自知会知道,“每周三晚上大概十点多,我都会听到外面有卡车的声音。我偷偷从窗户缝里看过,是那种黑色的厢式卡车,车身上写着‘医疗用品’,可我觉得根本不是。”

“为什么?”江自知追问。

“因为那些箱子太重了!”年轻人的声音稍微提高了点,又赶紧压低,“我看到两个护工搬一个箱子,都得龇牙咧嘴地使劲,脸都憋红了。医疗用品哪有那么重?最多就是药箱、针管什么的,根本不用两个人搬。”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点恐惧,“而且每次搬完箱子,护工都会往地下走——就是护工休息室后面那个铁门,平时都锁着,只有周三晚上会打开。”

江自知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地下、重箱子、周三晚上、母亲的安神汤……这些线索像珠子一样,在他脑子里慢慢串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又问:“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个地下的入口?”

年轻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飞快地摇了摇头,眼神里的恐惧更重了:“不行!绝对不行!”他的声音都有点发颤,“那个入口平时有两个护工轮班守着,手里都拿着橡胶棍,凶得很。而且进去要刷卡,只有院长和周医生他们几个人有卡,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有个病人好奇,想靠近看看,被护工按在墙上,差点打了一顿,后来还被关了小黑屋。我劝你别想了,太危险了。”

江自知看着年轻人害怕的样子,知道他没说谎。他接过年轻人递回来的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对年轻人说:“谢谢你,我知道了。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年轻人点了点头,赶紧站起来,朝着自己的病房走,脚步很快,像是怕再待下去会被护工发现。江自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那个地下到底藏着什么?那些重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和母亲送的安神汤有什么关系?

放风结束后,江自知回到病房,把贝尔的画和年轻人的纸都拿出来,铺在床板上。他看着画纸上的狮子、电表和箭头,又看着纸上那些圈起来的数字,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他想起父亲以前跟他说过的话:“自知,做事情要冷静,越是乱的时候,越要沉住气,才能找出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下有实验室,周三晚上会送重箱子进去,用电量激增,母亲的安神汤里有问题,而安神汤总是在周三晚上之后送来……难道汤里的成分,就是从那些箱子里拿出来的?就是在地下实验室里做出来的?

这个念头让江自知的后背冒起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母亲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被人骗了,还是故意的?

晚上,江自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周的呼噜声很大,可他却一点也听不见,满脑子都是那些线索。他悄悄爬起来,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护工休息室门口传来争吵的声音。

是老赵和小李的声音。

“你说院长最近怎么回事?每周三都要让卡车送东西,还不让我们问!”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还有点委屈,“上次我多问了一句,就被院长骂了一顿,说我不该管的别管!”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老赵的声音很敷衍,还带着点抽烟后的沙哑,“院长不是给我们涨工资了吗?每个月多五百块,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天塌下来有院长顶着,我们照做就行。”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小李的声音更高了点,“上次我看到院长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办公室说话,那个男人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个商人,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我隐约听到他们说‘江氏’什么的。”

“江氏”?!

江自知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像是瞬间冲到了头顶。他躲在走廊的拐角处,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忘了。“江氏”——除了他的江氏集团,还能有哪个“江氏”?院长和做空江氏的商人有关系?

“江氏?你听错了吧?”老赵的声音带着点疑惑,“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没听错!”小李的声音很肯定,“我真的听到了!而且那个男人看起来凶得很,院长对他还挺客气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样子。”

后面的话,江自知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子里“嗡嗡”响,只有“江氏”两个字在反复回荡。院长和做空江氏的商人有关系,那把他送进康复中心,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父亲是不是也知道?还是说,父亲也是被他们骗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稍微清醒了点。他知道,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也越来越危险。院长既然能和做空江氏的人扯上关系,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要是让院长知道他在查这些事,后果不堪设想。

江自知悄悄退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户,在天花板上投出梧桐枝的影子,晃来晃去,像怪物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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