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乔平躺在床上，双手掖着被子，望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天花板。
手机提示音响起，“叮叮”两声，赵宛乔疑问地拿过发亮的手机。
凌晨两点，还有同事在工作群里发消息。
“这是最终版了希望大家检查一下。”
赵宛乔一字一句地发出去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吗？”
群里一阵沉默，终于有同事接话道：“乔姐别开玩笑了，这点加班对你来说是最平常的。”
赵宛乔丢下手机睡去。
第二天，她继续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会议室，小林总已经坐在里面就绪。
会上，小林总赶进度问道：“这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周围人都没敢出声音。
赵宛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还没定。”
大胆的发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小林总的反应。
小林总奇怪道：“昨天一天的时间都没定吗？那我们在干嘛？”
赵宛乔继续道：“小林总，我才回来一天，这些细节敲不下来是正常的，我们今天之内会弄出来的。”
小林总摔文件走人，说道：“尽快。”
赵宛乔当没看见似的沉默送他离开。
“乔姐，这。”
赵宛乔舒了口气不紧不慢道：“没事，慢慢来。”
有些同事五官都吓圆了，小声交流道：“慢，慢慢来？”
“乔姐真的太温柔了，温柔到根本不熟悉。”
“是啊，真的好恐怖。”
一群人点了赛百味盯着屏幕，心里暗暗记住小林总给的截止日期。
“快，这里字体改一下。”
“好的，这里给乔姐过一下吧。”
“乔姐没在。”
他们抬起疲惫的眼皮子，看着主席上空空荡荡的位子，不免抱怨起来：“这真的是乔姐吗？”
“我看不像。”
“叮叮叮。”
公司邮箱发来邮件，有人说道：“快，总部来邮件了，看一眼。”
“哎呀不用管不用管，总部一天能发一百条邮件。”
同时咽咽口水说道：“但是这一条真的应该看一下。”
“不看不看。”
“尔总被革职了！”
这句话终于迎来其他人的重视，他们纷纷点开自己的邮件查阅。
一顿暴风雨前的宁静，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行贿受贿人员处理办法”。
邮件显示经审慎调查与研究，查出尔总利用职务之便，欺上瞒下，对供应商吃回扣，并且还指示供应商对他人倒打一耙，污蔑其他同事，现已查明，决定对相关人员进行停职处理。
办公室里一阵蛐蛐，叽里呱啦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明面上的冷静，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赵宛乔是在厕所里看见这个消息的，她今天一整天肠胃都不是很舒服。给宁平发了个消息去问道：“是不是那杯巧克力出了问题？”
宁平哈哈道：“那么晚喝冰的也怪不了别人呀。”
赵宛乔发道：“我想喝咖啡治一治。”
宁平说道：“好的金卡女士，我这就给您送过来。”
赵宛乔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擦完屁股起身抽水。
一出卫生间就被追个正着：“乔姐，看见了吗？”
她腿都蹲麻了说道：“看见了。”
“那我们。”
她接过同事手上的文件，一字一句道：“该干嘛干嘛。”
确认无误后，她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宣布道：“方案已经交上去了，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请大家喝咖啡。”
这下子一群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吃瓜了。
赵宛乔跑到楼下开始一支烟接一只的吞云吐雾，老远看到宁平大包小包地提着咖啡正往这边狂奔。
宁平在红绿灯口停下，一片片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向后绕起，她留着中短不长的头发，不是很顺柔，还带一些自然卷，咖啡厅的围裙把她包裹得紧紧的。
现在已经只有十多度的天气，她的袖子却还挽起，只遮到胳膊肘，直白的小臂和手掌直面风力。
绿灯亮起，宁平左顾右盼地过街而来。
赵宛乔才点上的烟立刻灭了下去，细高跟小跑到斑马线尽头等待宁平。
她慌忙伸手接过宁平手上的袋子，问道：“怎么就你自己？”
宁平小喘着说道：“店里突然爆单了，没办法，我只能自己送过来。”
赵宛乔抚上宁平的背，说道：“快走吧。”
两个人快步走进了办公楼。
一进室内，宁平打着冷噤的身体才终于平复下来，不禁感慨道：“你们这里面空调可真足啊。”
赵宛乔走在前面说道：“是的，怎么样，回去不然披一件我的大衣走？”
宁平摇头：“不用了，我是出来的匆忙忘记了穿衣服。”
赵宛乔这才看见，宁平嘴皮子冻得干裂发白，几根白花花的死皮翘起，明显夺目。
赵宛乔按下向上按钮，问道：“你平时化妆吗？”
宁平侧头微微扬起，穿着高跟鞋的赵宛乔比她高半个头，即使是不穿高跟鞋，赵宛乔也比她高。
宁平正经思考了一下子说道：“一般会化，上班不太化。”
赵宛乔咯吱笑笑。
“叮！”
电梯门开了，赵宛乔抚着宁平的后背说道：“走吧，进去。”
两个人各自站在电梯一角，静静等待电梯升起。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赵宛乔说道：“那我就先说了。”
宁平点点头。
“就你之前说的，每一次，都会死一个人。”
宁平赶紧说道：“我们严谨一点，还是有例外的，像敏敏她前夫就没死，我们定期还会让敏敏去问候一下她前夫有没有死，现在搞得她前夫还以为她关心他，要跟他复合呢，臭不要脸。”
赵宛乔噗呲一声笑笑说道：“我们集团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公司一个老总被免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宁平问道：“他会进监狱吗？”
“看公司的力度吧，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
“叮！”
电梯门开了，赵宛乔抚上宁平的背，说道：“走吧。”
一行人风风火火煽动着他们的袋子，直奔尔总办公室。
办公室里个个也都站着，观察一举一动。
他们收拾着尔总的东西，装箱的装箱，开柜的开柜，七零八落的，乱七八糟。
赵宛乔看着他们的动作，内心突然一紧，好似硬要把心脏装进一个凭空出现的小号四方格子里，挤压，挤压，再挤压。他们是收拾谁的东西都这样吗，所有的文件和痕迹都会被带走吗，最终的结果都一样吗。
她强制拉回同事们的视线，声音冷酷道：“别看了，过来喝咖啡。”
一批人这才看见赵宛乔站在他们身后，回过神来认领咖啡。
宁平放下袋子，对赵宛乔汇报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赵宛乔扣住她正要离去的手腕，宁平身上皆是寒意，说道：“你过来一下。”
她才带着宁平走进办公室，就有人跟着过来敲门：“咚咚。”
赵宛乔问道：“怎么了？”
“我们把东西还给你。”
赵宛乔也忘记了，他们收走的严格说来也并不属于她的文件。
她随意指了一处角落说道：“放着就行。”
“咚咚。”
“那就不打扰了。”
赵宛乔点点头。
宁平问道：“怎么了吗？”
赵宛乔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新的润唇膏，递给宁平说道：“现在天气冷了，出门的时候擦一点，脸也别忘了擦，用油一点的护肤品。”
宁平淡定接过润唇膏，激动地说：“你，平时看我看得这么仔细的吗？”
赵宛乔一个白眼飞过去说道：“你有病啊，刚才在电梯里那么近想看不到也不允许好不好？要不要？不要我收回来了。”
宁平赶紧把东西揣回兜里喊道：“要要要！不要白不要，肯定得要。”
赵宛乔语气软下去说道：“还有，”
宁平静静地等她继续开口发话。
“你地址给我，我寄护肤品去你家。”
宁平紧张起来忙道：“这，这个就，”
赵宛乔歪头，像是给宁平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好好说地慎重道：“不用？”
宁平转念一想，别人如此的好心好意，自己倒也不必要那么着急拒绝，她收回下意识拒绝的语气，忙道：“好的，一会儿发给你。”
“不过，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废话，我努努力都可以把你生出来了。”
“那倒也不至于好不好，哪里大那么多啊。”
赵宛乔不再跟她继续纠缠，下逐客令道：“去吧，回去路上小心。”
“嗯嗯。”
宁平蹦蹦跳跳地走向电梯厅，兴奋按下电梯按钮，闪身进了电梯。
小林总的心情是又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他居然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扫清了职业路上最大的头号敌人，失落的是现在交上来的这份方案究竟是什么鬼，完全有失赵宛乔平时的水准。
上下两片嘴唇要是肌肉可以分离，那应该是一半在笑，一半在哭，他嘬着咖啡问道：“尔总那边什么情况？”
助理回答道：“可能是今天一早就收到风声了吧，今天就没来。”
“他下面那些人呢？”
“听说上面正在考虑怎么处理。”
小林总放下杯子，拇指缩了缩转动着说道：“去探探底，看有没有意向来我这边。”
助理嘴唇颤抖道：“就不怕？”
“你怕什么，探探底而已，又没说我要要。”
助理的心放了下去，这才大起声音来回答道：“是。”
他看着咖啡杯说道：“把赵宛乔叫进来。”
赵宛乔低着头坐在小林总面前。
小林总咽了口吐沫说道：“骚动的事情我们先不管，我们先讨论眼下着急的事情。”
他把文件瘫在赵宛乔面前：“这不像你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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