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伊抬着手机，上网搜索道：经济类案件的评判标准。
“法律的规定。”
“定案的标准。”
“什么是法律。”
“几岁算成年。”
然后不小心点进一些无关网页。
“成年人广告。”
“成年人必看榜！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她蹙着眉头上下检索，屏幕上聚集了豆粒大小的泪水，然后滑动向下。
服装店主管看着白伊伊自下而上的黑眼圈，问道：“你是晚上没睡吗？”
白伊伊边折衣服边漫不经心回答道：“嗯，没怎么睡得着。”
“你能听得见我说话？老板还说你听不见人说话了呢。”
“我只是听不见老板说话。”
“。。。。。。”
主管翻着白伊伊的身份证说道：“你这个快过期了，回家去办个新的吧。”
白伊伊接回自己的身份证，上面是她比现在稍显稚嫩的脸庞，她抬着看自己的样子，都快认不出之前的自己了。
大车司机停下对后面喊道：“齐岸村到了！”
白伊伊抬起头，收好自己的身份证，下车去。
脚掌被泥土地包裹，她的脚比她先认出此地的来源。穿过几道田地，她悠悠地出现在奇奇家门前。
奇奇打开门，白伊伊正笑着看着她。
“啊！”她大叫一声：“你回来了？我正打算出去！”
白伊伊虚弱地回答道：“嗯，我回来办事儿。”
奇奇高兴地说道：“快进来！中午正在炖汤呢！”
“你妈妈和弟弟呢？”
“我妈去地里了，我弟弟现在住校了。”
白伊伊看见比之前多出好多的摆设，都是些男孩子的东西。
奇奇把东西端上桌，说道：“中午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好好吃一顿！”
白伊伊低着头，没给回应。
奇奇戳了戳白伊伊的手肘，说道：“快吃吧，你来了正好，我炖了一大锅排骨，酒喝吗？我自己酿的。”
白伊伊点点头：“喝！”
奇奇高兴地站起来去给两人倒酒。
白伊伊喝了一口就闷着眉头受不了，奇奇好奇地问道：“你去了高茗这么久，居然没学会喝酒？”
白伊伊摇摇头：“从来没喝过，可能清醒才好看清有多少个零吧。”
“什么？”
“哦，没什么。”
白伊伊抬起筷子夹菜，把菜放到嘴里，终于吃到了那口熟悉的味道。
“这种咸菜果然只有我们这里才有。”
奇奇臭屁地说道：“这是我腌的，怎么样，厉害吧？”
白伊伊顿住筷子，表情发苦问道：“你腌的？”
奇奇闷了一口酒：“嗯。”
白伊伊很清晰地记得，奇奇曾说过，她是最讨厌厨房里的东西，她说什么都不会学习做饭，也不会学习料理。
她偏头，看着家里井井有条的瓶瓶罐罐，院子里还有洗好在晾晒的衣服，她抬起杯子和奇奇碰杯。
晚上，两个人平躺在床上，共盖着一条被子。
两个人都没说话，谁也没睡着，特别是白伊伊，睡眠质量差得可以。
奇奇背过身去，白伊伊斜着眼睛只能看清她的后背。
白伊伊默默地流着泪，咬着舌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身旁的啜泣。
奇奇哭了。
白伊伊滴出眼泪，吸起鼻子去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啊？”绷不住了，她的声音也破了调。
奇奇没有转过身，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睡觉啊？”
白伊伊伸手擦了擦眼睛，压着哭腔说道：“我在等你睡。”
奇奇从白伊伊一进门开始就知道不对劲，她没什么亮度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在高茗过得也不好，她也不会去多问，问了也是平白心疼。
白伊伊不知道奇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承担家里的事务的，好像这一切发生得都特别自然，从小时候奇奇家里只买男孩的衣服，再到现在，一切都不用什么特别的谈论，顺其自然。
“吃苦，总是要为了什么值得的东西吧？”
“谁知道呢？”
两个人沉沉睡去，泪连着泪。
第二天，白伊伊醒过来，奇奇已经不在自己身旁。
她起身走出去，打开家门，看见了不速之客，她不敢认。
穿着还算素净的女人，竖起头发站在门前。
白伊伊差点没敢认，低声喊道：“妈？”
女人激动地向前，拉着白伊伊的手说道：“昨天他们说村子里来了个人看着像你，我还不信，今天看来果然是！你回来了！”
白伊伊被这重重的力道吓到，她匆忙收回手说道：“妈，我，我回来办事儿。”
“你回来了就好！妈妈终于能见到你了！”
白伊伊下意识地感觉到情况不对劲，问道：“家里，还好吧？”
她不该问的，不该多管这样的闲事。
“听说你去了城里，去城里有挣到钱吗？”
白伊伊默默地回复：“我，我只是回来办点儿事情。”
“可不可以给家里补贴一点？”
“妈，你没钱吗？”
“不是我，是，是你爸。”
白伊伊低下头去。
“你爸，他那边需要钱。”
白伊伊直白道：“我没有。”
“你不是去了城里面吗？城里面有很多钱的吧？你就拿出一点点来帮助你爸爸吧！”
昨晚的泪像是流不尽一样，霎时间滴滴润色进泥土，泥土被滴滴答答地深一块浅一块的，看得让人密集恐惧。
“妈，我真的没有，你回去吧。”
“可是他是你爸爸！”
“不是的，我不需要，或者，”白伊伊的泪挂在下巴上，漠然道：“你一定要说是，那就是吧，但是跟我没有关系，他是你的选择，不离开是你的选择，不是我，你回去吧。”
白伊伊推开了自己的妈妈，背过身去，关上了门。
她的头靠在门上哭泣，这是彻彻底底没有家了。
奇奇从厨房里冒了头，问道：“怎么说？来人了？”
“没有，没有人。”
“哦，来吃早饭吧。”
奇奇动作娴熟地给两人面前摆好碗，给白伊伊盛汤。
白伊伊扣住自己的碗，说道：“你不要这样。”
“哪样？”
“做老妈子。”
“老妈子？”
“我，我自己来。”白伊伊拿起碗，从奇奇手里拿过勺子，自顾自地舀起来。
奇奇叹口气坐下去，说道：“回来待多久？”
“办完事就回去。”
白伊伊狼吞虎咽起来，像是前一晚没吃饭一样。
“慢点儿，锅里还有。”
白伊伊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一定要坚强地，靠自己活下去。
就算没有家又怎么样，就算被命运遏制住了喉咙又怎么样，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她的选择，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都是死路一条。
她凭什么，凭什么被影响，被左右，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能够活下去，被唾骂也好，被指责不忠不孝也好，她通通都无所谓。
吃完饭，继续上路，她就能一直往前走。
“等我在高茗把现在的事情解决了，欢迎你过来和我一起。”
奇奇懵逼地问道：“过去干嘛？”
“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有想做的事情，就一起做下去。”
突然计划起来，奇奇有点跟不上，哦了一声：“行，你在高茗好好等着我。”
“我会继续去找贝贝，一定可以找到的。”
“对！贝贝一定可以找到的！”
名成晃着手里的东西，问道：“这东西，真靠谱吗？”
“据说是计量大，连大象吃了之后也是说晕就晕。”
名成挠挠头，撇了撇刘海说道：“那就先留着吧。”
“白伊伊她，回去了。”
“什么意思？”
“回去□□件。”
名成挤着鼻子说道：“这么点儿事儿也要来跟我汇报，是不是闲得慌？没事情做了？不是啊，我就不明白了，我每天不辞辛劳地起早贪黑，天不亮就出去查账，晚上还要应酬到好几点才能休息，你这汇报就光来给我讲废话，是不是想写那个什么，日报还是什么的东西？”
“不是不是，不想写日报，不想写日报，那我先出去。”
“嗯，滚滚滚，烦死了。”
“那个，”
“又怎么？”
“有几个酒吧里的酒保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滚！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就是纯嘴贱是不是！”
名成揉了团纸往助理身上丢过去，似笑非笑地发火。
“这就滚，这就滚！”
名成，一点没有本来年纪该有的油腻，清爽不失张扬，嘻嘻哈哈地和所有人都交好，皮肤又好，细皮嫩肉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的人格魅力，连他自己也是。
名成充分知道自己的魅力之处，而且，不自负。
“唉，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白伊伊和奇奇道过别，说道：“凝露我多拿一点。”
“你快拿！等着等着，我拿袋子给你装！”
她提着东西，说道：“等我安顿好了，我会回来找你。”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打电话说！”
“不，你等我电话，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奇奇推着白伊伊说道：“知道了，小大人，赶紧去吧，车马上就要开了。”
关上门，白伊伊笑不出来，她妈妈正站在门外。
她递给她一包东西，说道：“腌菜，红薯，你从小都爱吃的，拿去那边吃吧。”
白伊伊被动接过那袋腌菜和红薯，按原计划赶路程。
一路长途跋涉，白伊伊终于在夜晚回到高茗。
一进家门，她伸手开灯。
“怎么回事？灯怎么不亮？”
她打开手电筒，转到厨房，开里面的灯。
“啪！”灯开了。
她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说道：“看来是灯坏了。”
然后她给物业报备了维修。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电话，本来以为是物业打来的，没想到是别墅的老妇人。
“你知道的，我听不见他说话。”
“我其实在考虑，我继续留着的价值。”
左不过那边又说了几句，白伊伊只得答应了下来。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她急急忙忙冲出去打车去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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