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真想不通你这种人，怎么能站在这种地方，我努力了这么久都没站上来，你猜我会不会甘心？”
对方的脸模糊不清，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笑，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句话。
傅时的脑子腾地烧起来了。
那是傅时迟来的颁奖典礼，他今年24了，入行八年，早在三年前他就该拿到这座影帝奖杯。
傅时知道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善意，他推开人就要上台，可他视力实在太好，只看嘴唇就看清了他的话。
下一刻，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尖叫声，快门没有一刻停息过，人群来来回回，拉扯着，一切乱成一团。
那人被抬出去的时候，脸上满是得逞的笑，他的目的达到了。
傅时也知道，他看着头顶耀眼的灯光，无数惊恐担忧的宾客，吸了口气，这一天还是到了。
他扯开勒得难受的领子，走到了舞台中央，那个本该领奖致谢的位置上。
他看着下方无数镜头，不禁想，明天的报道会是什么？
傅时领奖台上殴打前辈？原形毕露？德不配位？
主持人已经匆匆忙忙把一边的奖杯收了回去，这奖杯都不一定还是他的，哪来的位？
他自嘲一声，竟然觉得如释重负，他本来就不适合这里，他对着在场所有人鞠了一躬。
“抱歉，由于个人原因，本人决定退出演艺行业，从此各种通告都与本人无关，再见。”
直起身来的时候，闪光灯遮住了他的眼。
傅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现场离开的，后续又是怎么处理的，只记得三天后，经纪人把一堆违约账单摔到他面前的时候问：“后悔吗？”
他怎么回的来着：“当然后悔，”面前的屏幕正在播放补办的颁奖典礼，接替自己位置拿下影帝奖杯的人，就是被自己揍的那位，他笑，“后悔没多揍几下。”
经纪人摔门走了，傅时才有空翻一翻那一堆账单，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有点想收回之前的话了。
他这些年不算顺利，攒的家当也不多，尤其这些账单一出来，傅时顿时成了穷光蛋，还背着天价负债的那种。
更想把那个王八蛋揍一顿了。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他不耐烦拿起来，来电显示何飞量，傅时顿时心虚了。
傅时闷头装没听见，可等了半天，那电话也没有挂断的意思，甚至刚结束，又响了起来。
他叹口气，擦擦手把电话接了起来，一开口就熟练认错，里面的忏悔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飞哥……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洪亮的嗓门打断，何飞量当导演练出来的大嗓门震得他耳朵疼。
“跟我演什么呢？中午吃的什么？”
傅时看了看桌上庆祝重获自由身的八个菜，瞎话张口就来：“昨天的凉白开就楼下的大花卷，店里阿姨看我好看，还多送了我一碟海带丝。”
“哥，日子真苦啊，我都寻摸要不工地搬砖去算了。”傅时说着说着，又看了眼一桌子账单，他这回真没骗人。
“这么惨啊？”对方那边又说了几句，大概在跟谁打招呼，“不是为了躲骂骗我的？你小子可以啊，我刚回国落地你就送我这么个大礼？”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行，那来我这儿干吧。”
轻飘飘一句话，傅时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哥你跟我开玩笑呢？”
“我这忙得脚不沾地，哪儿有空跟你开玩笑？”
“不是，你大导演那班子齐全得很，要我过去干什么？给你端茶倒水？那也不错。”
“我可不敢让你给我端茶倒水，我这儿刚成了个编剧公司，向量传媒，之前跟你提过的，”不等傅时回答，对方继续说，“我已经跟左向打过招呼了，明天你过去就行，那边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你直接问他。”
左向？谁？打什么招呼？喂？
傅时还想问，结果那边又喊了几句，啪地一声挂断了，傅时再打回去就是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不知道何飞量在什么犄角旮旯给他打的电话。
回绝都找不到门路。
不过，左向……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能跟何飞量合作的，估计简单不了，向量传媒……听名字八成还是个股东。
他打开了网页，搜索之后，他的手顿住了，他怀疑何飞量大概就是换了种方式整他。
左向今年32岁，在这个圈子里还算个小年轻，已经有了一整排的代表作，但比他的代表作更出圈的是他的坏脾气，年前还发过一条转发过万的微博。
那条微博即使是傅时都见过。
【左向v：我奉劝一些不学无术、混日子、走后门的，请不要继续污染这一行，如果有，也最好不要遇见我。】
当时的傅时还觉得这人贼刚贼有范儿，给他点了个赞，谁知道风水轮流转，转眼他就成了这个被点名的，不学无术、混日子、走后门，左向看不惯的有三种，他就占了三种。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估计很难不打起来。
他给何飞量发消息：【哥，我要是得罪你你直说。】
但是何飞量大概是真的抽不开身，傅时困得撑不住才收到他的消息。
【说哪儿的话，至于吗？对了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忘了给你。】
【我也不是随便招你的，你要是没个署名，你求我你看我搭不搭理你。】
【都有难的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虽然我给你工资不算高，但你努努力，先把利息交上，就当让哥安心了。】
傅时没想到违约金的事何飞量也知道。
还有署名……傅时想了好久才想到自己以前是好像跟着哪个剧组出了几个点子，在最后面跟着混了个署名。
这也都记得？
他拒绝的话出不了口了。
然后他再回，对方就又一次石沉大海了，傅时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甚至怀疑何飞量是不是山里遇到熊瞎子了。
他看着那个联系方式，手机又一次收到催款通知，抓了几把头发，叹了口气，搜索那个号码，斟酌措辞发送好友申请。
【左哥，你好，我是明天入职的傅时。】
傅时捧着手机界面等到半夜三点，看着毫无变化的通讯录，他把手机抛到了一边。
可去他的吧，这事是他愿意就有用的吗？
傅时撑不住，睡了过去。
因为心里记挂着事，他迷迷糊糊醒了几回，手机依旧没有回应，他彻底睡死了过去。
傅时再爬起来已经是十一点，手机多了一个新的联系人，一张空白的头像，昵称左向。
傅时瞬间醒了。
聊天界面里还有左向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10:00。
辰月大楼六层。
没了？
傅时看了看发送时间，6:23。
这位可真会挑时间啊，那个点儿谁tm还醒着？
但埋怨归埋怨，他还是赶紧拾掇拾掇自己出门，习惯性要去拿口罩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演员了，洒然一笑，把剩下的一整包丢进了垃圾桶。
他在车里给左向回了消息。
【抱歉总编，稍等，刚刚看到，我马上就到。】
但直到他站在公司楼下，聊天框里也没有再出现半个字，这是没看见？还是生气了？
这时间谁能赶上！
但一想到何飞量，他又偃旗息鼓了，在楼下的店里买了杯咖啡，准备平复平复再进去，要是一个收不住跟左向打起来，他不想何飞量再给他操心。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一推店门，里面的人就集体噤声。
傅时出门后，纷纷拿出了手机，拍照发消息忙得不亦乐乎。
不管怎么样，傅时就算退圈，也大概要在他们的聊天内容里待上一段时间。
傅时出了店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喝咖啡，顺便看看帅哥养养眼。
是个，傅时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也有没敢公布的事情，他是个gay，性取向男，专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不过因为他挑得很，圈子里那么多靠脸吃饭的也没几个看上的，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单身，这个秘密也就一直是秘密。
傅时第一口咖啡入口，一辆跟他同款式的越野恰到好处卡在了最后一个停车位上，这一手车技就让傅时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这车主眼光和技术都挺不错。
车门打开，那双皮靴和垂坠感极好的裤子一踩出来，傅时就目测出来这人的腿一定很长很直，身高也估计矮不了。
果然，这人从那车门里出来站直了，背影高得可怕，目测得有个190，傅时一贯不喜欢这么高的，可这回却没有移开眼。
只因为对方开着这么辆车，骨架也格外高大，背上却披散了一头顺直的长发，只是却并不违和，随便一甩，有种别样的美。
让人很想试试他的手感。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长着张什么样的脸。
对方转过了身，那张脸一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气压都一下子低了下来，傅时一口咖啡差点没呛出来，这可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男人下了车，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底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别的不知道，但是傅时猜测，现在把他吵醒，让他来上班的那件事情……一定让他非常非常不爽。
那么随随便便扫过来，好像随时准备把人骂哭。
傅时被发现，礼貌地笑了笑，他心里有些惋惜，自己脾气就不好，跟这位在一起，大概日常就是互相对骂，傅时对此敬谢不敏。
傅时鬼使神差又想到了那个左向，一想起来就头疼。
对方大概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视线，只是随便一瞥，就朝着大门走去，傅时明明没什么心思，但他看着那头长发，又觉得自己迟早也要进门的，耸耸肩跟在后面过了闸机，上了六楼。
六楼？怎么那么巧，看着这人进了向量，他还在想这位还是个同事？
然后，他就看见男人推开了总编剧办公室的大门，办公椅一坐，手上的门禁卡啪地往桌子上一甩，上面写着左向两个字。
傅时：“……”
“你说的马上到，就是在楼底下喝咖啡？”左向一开口，声音比脸还凶。
傅时本来还心虚，一听这话，火就又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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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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