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完头发，傅时手上还残留着那一头顺滑的触感，顿时什么气都没了，他心满意足地吃完晚饭去洗澡，进了浴室才记起来自己还要跟左向聊表演的事情。
只能出去再说了。
衣服都脱完，才发现浴池的边上摆了一个小熊浴球，这是左向放的？
左向这是什么意思，是忘了挪回去？还是发现他昨天偷偷动过了，特意放这里让他用的？
要是后面那种情况，左向的观察力还真的敏锐啊。
他是有点想用，但是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随便在人家家泡澡的程度吧，他有些心痛地把浴球放了回去，还故意推远了些，他怕他忍不住。
不过这份心意，不管怎么样都心领了，左向也不过是个别扭的家伙，还那么幼稚，其实还算是个好人的吧。
冲完澡，擦着头发出来，他准备找左向，可转来转去，厨房餐厅都空空荡荡，收拾得干干净净却看不见人，就连卧室都关着灯，没人在里面，左向一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人呢？
忽然，他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烟味，有些不太舒服地看向了露台，果然在玻璃门上看到了腾起的烟雾。
走近了些，他看到左向在外面抽烟，窗台上摆了一个小熊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已经有了两个。
他才忽然意识到，除了最开始见的那一面，左向就再也没在自己面前抽过烟了。
这个人是故意避开的吗？
他下意识走近了些，从玻璃窗上看到了左向的侧脸，忽然怔住。
左向现在的神情，就像是……刚才醒来的时候，从黑暗中悄悄窥探到的那样……好像哭了的样子。
傅时顾不上烟味，推开了门。
左向听到声音转过头，手自然地就把烟按在了烟灰缸里：“怎么了？”
傅时才发现自己刚刚推门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左向很需要人说说话来着，愣了片刻，终于找出个话题：“我跟你聊聊补课的事。”
左向就点了点头：“等我一下。”
然后端着烟灰缸进了厨房，水声过后，他端着重新干净的小熊烟灰缸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橘子。
过来后递给了傅时一个，就拿着手上那个开始剥皮：“今天学什么？”
傅时看着那皮一条条落到烟灰缸里，一点点的汁溅散在空气中，淡淡的烟味被橘子香盖住，心里有些烦躁，学什么？他也没想好啊。
他吸了口气：“你真的想学吗？”
左向的手停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时：“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昨晚明明能演的。”
左向手僵住了，可迅速镇定下来，忽然问他：“你是不相信自己的演技吗？”
傅时不知道问题怎么就转到了这个方面上，左向继续说：“不是说演技好，可以把其他人带入戏吗？昨晚你可以，今天那个人不行。”
左向走了过来：“我刚刚接触你，还不太能控制自己。”
傅时听着解释，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在不自觉加快，尤其最后那一句，左向一个编剧难道不知道台词要精准吗？
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向望着他：“我说的不对吗？”
傅时觉得再待下去他会骂人，转身就走，身后左向喊他，他只能气急败坏地说：“回屋里练，别又被人找上门来。”
然后一阵拖沓的脚步跟了上来，他甚至能想象到左向那副睡不醒的样子。
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不注意，这种话也是能随随便说的吗？简直是个祸害！！！
他翻手机找了会剧本，也没多久，就发现左向已经在沙发上躺下了。
他这么懒吗，一会儿都不能多站？
他看不见左向的脸，但听见他随便没话找话：“待会要煮明天带的饭了，中午吃的什么？要顺便给你带点吗？”
这个话题，果然是左向的风格，他倒是意外地热爱生活。
他手下整个公司都很热爱生活啊。
不过左向居然愿意给他做饭！真是个好人！
傅时兴高采烈：“真的吗？那就谢谢啦！那个，你就随便做点就行了，我不挑食的。”
左向翻了个身，声音闷在了胳膊里：“知道了。”
傅时振奋起来，不多久就选好了剧本：“来吧总编，别睡啦。”
左向就懒洋洋翻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一晚上就在演戏和煮饭中度了过去。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楼下的窗台上，正准备喝酒的男人听着头顶打开的窗户，传来熟悉的争吵，酒喝不下去了。
“哥，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就这么对我吗？你要怎么跟妈交代。”
“妈那边我会去说的，你现在最大的责任是秀兰，你知道的吧。”
男人懵逼地心想，那两位兄弟的关系这么复杂的吗？他还要上去劝劝吗？
一声撕心裂肺的哥，他的酒瓶惊得摔在了地上。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他果然还是太年轻。
他顿时觉得，自己不过是和女朋友分了个手，没什么大不了。
还是洗洗睡吧。
***
周日又是在俱乐部忙碌的一天，讲解部分过去，到了自由表演，傅时的心又提起来了。
左向说是需要对手引导，他就特意给左向选了整个班里演技最好的姑娘，他昨晚还跟左向练习了一整个晚上，天快亮才睡的觉，这要是还不行，他就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左向走到了面前，对面的姑娘跟他微笑，左向惯常冷漠地点了下头，对面的姑娘笑都笑不下去了。
姑娘来这里这几天，也终于知道了左向是个什么德行，放弃了挣扎，认真地演起了戏。
左向眼神专注，念出了他的台词，字正腔圆，感情虽然缺乏，但是傅时强调的点都有记住。
虽然不能算是满意，但是傅时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他欣慰地抹了把老泪，艰难地给左向打了个C。
午间休息，左向去拿了饭，傅时就跟在他后面，期待地看着饭盒：“我晚上闻到你炖肉的味道啦，我看到你还买了菠萝，是甜的吗？”
左向听着耳边絮絮叨叨，把饭盒给傅时让他自己拿着，傅时才高高兴兴安静下来。
左向不自觉笑了笑，只不过他走到一半，旁边的门打开，他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储蔷薇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饭盒，目光十分在意地看着傅时，尤其是傅时手上的饭盒。
傅时也顿时想起来这一茬，尴尬地看看左向，又看看储蔷薇，两边都不太好得罪。
他正准备找个中庸，其实也就是和稀泥的说法糊弄过去，就听到左向忽然喊他：“傅老师。”
他叫他什么？老师？？！
傅时已经疯了，左向这忽然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不用这么给他面子的啊！
可左向还没完：“刚刚忘了回答你，菠萝咕咾肉，你应该会喜欢，算是谢礼。”
话语里的歧义异常明显，简直就像是……
傅时简直就变成了一个徇私舞弊的偏心老师，滥用职权给给自己的学生开小灶，还强迫自己的学生给自己做饭。
天知道他跟左向可不是这种关系！他只是为了活下去啊！
果然储蔷薇的眼神已经变了，简直就像是第一天认识傅时一样。
傅时：……
傅时刚想辩解，就看见左向平平常常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笑，就好像他反驳了就会被灭口一样，他选择放弃挣扎。
傅时只好干笑：“蔷薇姐，我忘了你说要给我带饭，对不起啊。”
然后顾不上储蔷薇的挽留，拉着左向果断离开这片尴尬的土地。
他走了几步，被储蔷薇叫住了：“小时，等等。”
傅时现在只想走，根本没想停下来，只好急匆匆说：“蔷薇姐，下次再跟你聊啊。”
他快转出墙角了，听见身后储蔷薇急切的声音：“小时，对不起。”
傅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是随即就回头，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拉着左向走了。
在餐桌处，他们停了下来，
傅时拿了左向的饭盒去热，但是情绪总没有之前那么高涨了。
左向没有按他说的等在原地，走到了微波炉旁边：“那个女人，跟你退圈有关系？”
傅时手一抖，手里的饭菜险些洒掉，一直隐藏的心思被一下子戳破，他实在讨厌左向这种性格。
没好气地说：“是啊，说的时候洒脱，一想起来还是不高兴，我就是这么矫情。”
左向就在一边说：“可是你现在是编剧。”
傅时又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编剧做到最优秀，一样可以回到你以前的位置，不想试试吗？”
左向说的时候云淡风轻，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一个非常确凿的事实，因为他自己就已经做到了，没人会怀疑他话里的分量。
傅时都不禁有些心潮澎湃起来：“我真的可以吗？”
左向看起来很想抽烟，但是手伸进衣兜，又拿了出来：“傅老师，”忽然又是这个称呼，傅时已经ptsd了，左向继续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签你？而且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有钱付违约金了。”
傅时澎湃的心啪地死了，啊是啊，他没钱，一个个都拿违约金来吓他。
当他怕吗？
他不想理左向了。
不过左向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
转头，就看见左向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半响，敲了下微波炉：“饭好了。”
傅时立刻回神，从微波炉里拿出饭就走，刚刚的郁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忽然散了：“知道了知道了。”
他朝着餐桌走，左向非常自然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坐在桌边，第一次一起分食了一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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