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只手都不方便。而且，”谢延琛不解：“你跟我计较什么，我又不是没摸……”
“停！我说我自己来！”沈临瞪大双眼，急得抬手去抢瓶子。
谢延琛把点滴瓶举的很高，沈临差不多是贴在谢延琛的怀里伸手去够，病号服宽大，一抬手就露出一截小臂，衣袖从谢延琛脸上蹭了过去。
沈临抢下瓶子立刻钻进了卫生间，猛地关上门。
谢延琛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缓缓放下手臂，看了几眼才抱手靠在一旁的墙上。
等到医生巡房，沈临主动问起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瞟了一眼床边的谢延琛，说：“需要再观察一天。”
沈临暗暗叹气。
阿姨送了早饭过来，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谢延琛陪沈临在病房里一起吃。
“你怎么也吃病号餐？”沈临问道。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谢延琛反问：“要是我吃得太香了，把你看嘴馋了怎么办？”
沈临笑了：“又不是小孩子。”
沈临想让谢延琛回家休息。但是谢延琛让助理把电脑和文件带了过来，一副就在这里办公的架势。
谢延琛自己办公就罢了，还要监督沈临有没有好好休息。沈临拿回手机刚想查看下邮件，就被谢延琛严厉制止了，手机被再次收走。
谢延琛带着耳机开视频会议，沈临为了不发出声响，什么都不做地躺在床上。
想睡却没有睡意，沈临最后看着谢延琛发起了呆，毫无意外地被谢延琛抓了个正着。沈临回过神来，发现谢延琛的视线越过笔记本的屏幕看向自己，一脸深意。谢延琛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沈临就自己闹了个脸红，撇开脸，望向窗外。
沈临很久没有在医院过夜了，上一次还是治疗腺体的时候，那时候整日整夜地被困在病房里。起初还有父母陪着，后来情况不太稳定，父母也不能见不到了，只剩下沈临自己。以至于沈临其实是有些怕住院的，只是伪装得好。
谢延琛开口了，向视频里的人安排着工作，语气从容笃定，不疾不徐。
沈临听着，心也沉静下来，莫名的安定。
过于无所事事了，于是沈临又玩起了偷瞟谢延琛的游戏，只要谢延琛没看过来，视线就肆无忌惮地扫在谢延琛身上。从谢延琛鲜红的鞋底，看到裹在袜筒里修长的脚踝，再到绷紧了西裤的大腿。一只手垂在扶手前，手掌宽大青筋明显，指节修长纤细却很有力量，沈临知道它们钳在自己手臂上有多疼。另一只手微微蜷起支在太阳穴边，平直的手背连着一截手腕露在袖子外面，浅金色的袖扣泛着冷光，和胸前的领带夹很搭。
沈临觉得自己可以看很久，都看不腻。
谢延琛的眼神一瞥过来，沈临就掩耳盗铃一般侧过脸。谢延琛一看向屏幕，沈临又继续偷偷瞟着。
待到谢延琛合上笔记本，看过来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和善了。沈临见状直接倒身蒙在被子里，听到几下皮鞋清脆的脚步声后，随即便被连着被子一起抱住，成年人的体重压了上来，
“你又招惹我。”
沈临辩解：“我连邮件都看不了，只能看你了。”
医院的花园很大也很精致。午饭后，谢延琛陪着沈临出来散步，活动活动身体。
“晚饭阿姨陪你吃，我要出去一趟。”谢延琛说道。
沈临似有所感：“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吗？”
谢延琛点点头：“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什么？这个楚昀居然这么难缠？”沈临有些惊讶，又有些愧疚：“不如你带我一起去吧，说不定也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沈临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了，身上除了些皮外伤，什么痛感都没有。
谢延琛不语，露出些沈临看不懂的情绪。
沉默半晌，谢延琛才说：“医生说你要静养，我会早点回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沿着步道走回住院楼。
夜幕四合，谢延琛从文件中抬头，看了一眼手机。
沈临注意到了谢延琛的动作，看了过来。
“楚昀现在齐轩那，我过去一趟。”谢延琛一边整理文件，一边低声说着。
沈临以为齐轩帮忙做和事佬，没有多想，只是对齐轩也多了分歉意，说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谢延琛把文件交给助理，有意无意地，总与沈临的眼神错过。
汇亭的顶楼，楚昀坐在沙发上，衣领半开，头发也松散着，一副慵懒的模样。
齐轩带着谢延琛一进来，楚昀的眼神就玩味起来，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谢延琛，帮着外人坏我的事？”
“楚哥，对不起。”谢延琛垂眸说着。
“阿轩说你们住一起了，我还以为是你策反了人家呢。”楚昀一脸的嘲讽，说：“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被策反了。谢延琛，你也是吃过见过，怎么还能被一个Beta迷得晕头转向。”
“哥，延琛也是被陆呈算计了。”齐轩在一边打着圆场：“陆呈料定了延琛不会冷眼旁观。”
“你到底站哪边的！”楚昀怒气上头，又冲谢延琛吼道：“你坏我的事就算了，报警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根本经不起查，现在捞都捞不出来！”
“他们动了沈临。”
楚昀气笑了：“我听说的可是沈临把他们都揍了一遍。”
齐轩有些讪讪，冲谢延琛递去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智素的事我们尽快推进吧。”谢延琛坐了下来，冷冷说道：“早点把陆呈送进去，我不希望他再有机会利用沈临。”
“好啊。”提到智素，楚昀愉悦几分，眼里闪着几分势在必得。
楚昀冲齐轩甩了个眼神，齐轩撇撇嘴，似是有些无奈，从旁边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谢延琛。
谢延琛看着齐轩似有歉意的眼神，不解地接过文件袋。
“我提醒你，你要是想让你的金丝雀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最好让他跟陆呈彻底决裂。”楚昀指了指谢延琛手里的文件袋，说：“里面是一份智素股份的代持协议。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用，我倒是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你的金丝雀要是跟你一条心呢，就让他表表忠心，去搞到陆呈的签字；要不是一条心呢……”楚昀的表情多了些玩味，眼神晦暗，托着尾音缓缓说道：“那就骗他签了，他不是陆呈的心腹吗？把他和陆呈一起送进去，看他是愿意跟陆呈一起吃牢饭，还是愿意踩着陆呈保自己一回！不管是哪一条，他俩总要生出些芥蒂吧。”
“楚哥……”谢延琛拧了眉眼，抓在文件袋上的指尖隐隐泛白。
楚昀抬手不耐烦地摆了摆：“延琛你就是太感情用事才总被这种人拿捏。”接着冷哼一声：“拴住一个人是有很多种方式的，他要是一无所有了，除了你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就像当初，陆呈要是没了你爷爷的信任，要是只能靠着你往上爬，他敢对你不闻不问吗！”
“哥哥！”齐轩听不下去，急忙打断楚昀：“延琛最重感情了，你别逼他。”
楚昀啧了一声撇过脸去，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好像我多绝情似的！”
谢延琛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看不出情绪。
齐轩紧张地看了看谢延琛，对楚昀抱怨道：“干嘛提以前的事情！”又拉着两人坐在餐桌旁：“光吵架了，你们没觉得饿吗？”
齐轩一个眼神，侍者立刻忙碌起来，菜肴接连端上了桌。
晚餐配的是红酒。侍者刚倒完酒，谢延琛就提了高脚杯，冲着楚昀示意：“楚哥，向你赔罪。”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楚昀看着谢延琛，随即无奈摆摆手，说：“算了算了。”
谢延琛压下口腔里的酸涩和灼烧，问道：“那个Omega呢？楚哥准备怎么办？我愿意出面约他出来……”
齐轩闻言，立刻看向楚昀，也不管谢延琛的话说没说完，问道：“对啊，哥哥，那个Omega你准备怎么办呢？”语气里有着明显而又刻意的轻佻和戏谑。
谢延琛不由得住了嘴，视线从楚昀扫到齐轩身上，又扫回到楚昀。
楚昀低着头，似乎吃的很认真，半晌才抬眼，发现齐轩仍盯着自己，从后槽牙里挤出一个“滚”字。
齐轩咯咯笑了起来。
楚昀的头更低了，谢延琛看不清他的表情，疑惑地看向齐轩，用眼神询问。
齐轩脸上的笑意从嘴角一直染到了眼底，对上谢延琛的视线，只是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
谢延琛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拿起筷子。
沈临吃过晚饭，在病房里翻着阿姨带来的书，打发时间。沈临平日里总是工作上的电话邮件不断，突然没了手机，十二分的不适应，莫名烦躁不安。书翻了没几页就被沈临扣在一边。
沈临思索着这两天的事情渐渐发起了呆。楚昀似乎行事危险，谢延琛那边还顺利吗？陆呈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门突然被打开，沈临立刻回过神看了过去。
谢延琛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倚着门框，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其他动作。
沈临踩上拖鞋走了过去：“还顺利吗？”站定在谢延琛身前，一股淡淡的酒味钻进鼻尖，放大了沈临心里的不安。
谢延琛半垂眼帘缓缓把脑袋靠在了沈临肩膀上，许久也没有说话。
沈临想从谢延琛的表情里探出些情绪，刚要推起对方，反而被对方紧紧拥进怀里。
“沈临。”谢延琛的声音软软的，有些沙哑，微凉的脸颊和鼻梁贴在沈临的皮肤上，温热的气息直往病号服宽大的领口里钻：“我该拿你怎么办……”
沈临一愣，以为谢延琛说的还是自己昨天故意瞒着他这件事。可昨天的情况沈临进退两难。
谢延琛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按着沈临的背脊像是要把人推进自己胸腔里。
沈临有些喘不上气，轻轻在谢延琛背上拍了几下。
也许是医院的氛围容易让人脆弱，谢延琛再抬头时眼眶微红。
沈临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沈临原以为昨天抓住那些人，怎么也算抓到了楚昀的把柄，今天又有齐轩再场，便放心让谢延琛一个人去了。
眼下沈临后悔了，应该坚持跟去的。
谢延琛一直没有回答，眸光黯淡似乎少了什么。
沈临觉得有股情绪翻涌上来，堵在心口，手心都有些发麻，于是使劲握了握拳，指尖上泛起一阵一阵细小的刺痛感。
沈临搂住谢延琛，说：“我们回家吧，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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