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尧郁闷的捂着脸，发出长长的叹息。
愁。
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参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能作出决定的只有自己，也必须由自己来选择。
他……他不知道。
家人、朋友、顾裴然，让他立刻选择舍弃掉那一个，他都无法立刻回答。他很贪心，他全都想要。
要是顾裴然能到现实中来就好了。他很难不这样想。
心情稍缓和了片刻，路尧放下手。掌心中已经沾上了些许温热的水滴，视线也模糊不已。用衣袖擦干眼前的泪水，他调整好心态再次打开文档。
鼠标下拉到未看完的地方，在记述着自己消失的场景的文本下方，记录着的是……
路尧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飞速向下滑动鼠标。
乱码，乱码，全是乱码。没有规律的数字和符号铺满了整个页面。一页，两页，三页……一直拉到倒数第二页，都是乱码。
而最后一页，是更加骇人的内容。
【路尧，我知道你在看。】
鲜红的大字占据了整个屏幕，像一双血红的大手，马上就要突破屏幕的限制，伸出来扼住路尧的喉咙。
在路尧的注视下，光标缓慢跳动，更加骇人的字出现。
【别想跑】
啪。手比大脑行动的更快。在恐惧还没抵达心底的时候，手就先一步完成了给电脑关机的这一系列动作。
电脑关上后，路尧才迟钝地感受到第四面墙被打破的恐怖感。
太吓人了，他怎么还能跨世界对话……鸡皮疙瘩爬了一身，路尧抱紧自己，起身找口水喝。
压压惊。
走出卧室门，被吓得有些恍惚的路尧一个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差点就摔了个屁股蹲。
他低头看，原来是被他拆开又没收起来的快递。
路尧：……
齐乐湛应该……做不到追他追他到手写的本本里吧？
他捡起被地上的手写版初稿《霸总无双》翻阅。还好，里面仍旧是他小学时留下的幼稚笔记，没有被来自异世界的奇怪人物污染。
也就说只要他这辈子都不再打开那个老电脑，齐乐湛就一辈子吓不到他，齐乐湛就只能一辈子隔空喊话，对着自己无能狂怒！
心情愉悦了些的路尧哼着小调给自己倒了杯水，水递到嘴边时，又忽然下不去口。
但是不打开电脑，他就再也看不到顾裴然了。
路尧突然如鲠在喉。
为了逃避齐乐湛的威胁，他要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顾裴然？
不不不，这可不能够，这就因噎废食了。
将杯中的水一口喝完，路尧又回到卧室，顺便将刚刚绊倒他的快递箱也搬进去收好。
再次在桌前坐下开电脑。路尧屏息敛神，慢慢把鼠标挪到文档上，小心翼翼地，开它。
他头往后仰，与屏幕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提防里面再出现什么吓人的东西，手虚虚按在鼠标上，要是有什么不对他就再把它关闭。
页面跳出，乱码和红色的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杀了顾裴然。】
【这样吧，为了防止世界彻底崩坏，我不沙他，我找十个人抹布他，你觉得如何：）？】
【你在看吗？再看吧。我已经把顾裴然绑架了，十分钟内你不回来，我就叫人了。】
路尧：……
害怕的感觉在齐乐湛这一通奇葩发言下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火山爆发的愤怒。
路尧一拳锤在桌子上，站起来指着那行字破口大骂：“你****的！别**动他！神经病啊！！”
对着空气吼完一通，他才意识到齐乐湛听不到，坐下来手忙脚乱的敲键盘。
【你别动他，你给我等着！！！】
还犹豫什么？犹豫就会败北，犹豫顾裴然就节操不保，他可不想明天再打开这个文档的时候变成一个以顾裴然为主角的只能发布在已经被查封的网站的不可描述的文章！！
神啊，要是你还能显灵的话，就让我回去毙了齐乐湛吧！
他双手合十，对着电脑屏幕诚心祈祷。
拜托了，救救救救救救！
回应他的只有电脑的嗡声，以及屏幕上自动打出来的，关于齐乐湛行动的描述。
奇迹是偶然的灵光，哪有说来就来的道理。
祈祷无用，眼看着屏幕上文字奔腾浮现，描述出的画面直逼章节被锁，路尧深吸一口气，手放在键盘上。
或许，他只能试一试那个办法了。
……
顾裴然恢复意识的时候，人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双手的手腕上传来坚硬而冰冷的摩擦感，侧头去看，银色的手铐泛着冷光。
两幅手铐将他双手反铐在床头，很显然——他被绑架了。
这很正常，作为一个肩负着一整个上市公司的金融界风云人物，总有小人会觊觎他的命。
不正常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诡异的处境的。
他只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和沈竹毅说话，下一秒就到了这里。
仔细一想，他居然连与沈竹毅的对话内容也不记得了。
准确的说，这一个月来的记忆处处都充满了违和与断片。零零碎碎，拼不出一段完整连贯的画面。
好像记录了他这一个月生活的记忆录像带，被一把剪刀剪成了碎片。
令他摸不着头脑。
皱眉回忆之际，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进来。他表情阴鸷，眼中没有丝毫光亮。手上拿着一个破损的记事本，随着他的行动，一片片内页从中脱出，掉落到地上，而他毫不在意。
齐乐湛。顾裴然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但想到这个名字时，心中伴随而来的厌恶却十分深刻。这令他确定，这人就是绑架他的人。
“醒了。”齐乐湛走到床头，冷冷地看着顾裴然。
“要是我能杀了你就好了。”他道，眼中的杀意浓烈得快要溢出。
“但谁让你是主角呢。”
主角。顾裴然捕捉到这个字眼。
这个词很熟悉，熟悉感却不来自于汉语母语者对这个词的词义理解，而是…别的些什么？
好像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你现在很懵吧，毕竟什么都不记得了。”齐乐湛冷笑。“我不会给你解释的。”
没头没尾的话说完，他低头在手中的纸上写了些什么。房间中便突然凭空冒出来许多人……或许也称不上是人的东西。
他们看上去有人类男性的形态和肢体，仔细看四肢却有种火腿肠一样的光泽感。他们有鼻子有眼，但每个五官都像是强行拼凑在一起的，虽然端正，却处处透露着不协调，看到他们的脸的第一眼就会从上面感受到深深的恐怖谷效应。
像伪人。
结合他们凭空出现的诞生方式来看，这就是伪人。
“委屈你一下咯。”齐乐湛一招呼，伪人们就行动起来。他们动作一致地弯下腰迈开腿，爬上顾裴然正躺着的床。
顾裴然就这么被一群伪人围绕着，它们行动缓慢却目标明确地爬上床来，像捕食猎物一般从四面八方靠近顾裴然。
就算是世界上心最冰冷的人，被一群似人非人的怪物围绕着也不可能冷静。顾裴然尽全力蜷缩身子，躲避他们的触碰。
“你想要什么？”他仰头问齐乐湛，很显然他才是这群怪物的领头人。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齐乐湛笑笑，拉了把凳子坐下，隔岸观火般欣赏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一个伪人的手抓住顾裴然脚踝，被他一脚踹飞。另一个伪人已经抓住了顾裴然的手腕，他扭动身体，但幅度受限，没能把它甩掉。
“让他们停下。”顾裴然咬牙切齿地吼道。
齐乐湛不予理会，他仰头，对着天花板近乎癫狂地喊：
“路尧，看看啊，看看你最喜欢的男主要遭遇什么！
你还不慌张吗？还是说你真的要放弃这个世界了？决心以后永远不再把目光投射下来？”
路尧。陌生的名字却让顾裴然心尖一颤。
这是一个很有重量的名字，光是在心里默念，就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然而他没时间细想，一瞬间的恍惚就让身边那群伪人有了可乘之机。几双手摸上顾裴然的身体，拉扯他的领子、扣子。
巨大的危机感和羞耻感涌上来，顾裴然闭上眼，不敢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碰——
什么东西断裂的巨响在屋内响起，然后是一道陌生但亲切的声音。
“放开他！”
身上的伪人停止了行动。他们的首领齐乐湛站起来，张开双臂迎接门口的来人。
顾裴然睁开一只眼，通过身上这些伪人之间的缝隙，他隐约能看到来人的身影。
一个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
来人正是路尧，他踹开门，看到的就是自己家顾裴然马上就要被这样那样的污秽场面。
还是被一群长得像火腿肠的丑八怪。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齐乐湛看到他，两眼瞬间绽放光芒。张开双臂就向他迎了上来。
“你。”路尧瞪着他，左手指着他的鼻尖，右手的拳头紧接着就挥上去。
“给我滚出这个世界！”他一拳打在齐乐湛脸上。
没有痛苦的嚎叫，没有流淌出的鲜血。在拳头碰到齐乐湛的瞬间。他，连同室内那些伪人，一同化作光点消散。
诡异而…神圣的一幕。
光点在空中散逸，视线内所有阻碍被清除，顾裴然得以与这位路尧面对面。
路尧叉腰，脸上写满得意：“还得是我！”
“……”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救命恩人，但顾裴然此时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需要他回答。
“你是谁？”他问。
“我吗？”路尧深吸一口气，然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似的，噗嗤笑了出来。
“我当然是你爹咯！”
路尧：别日我家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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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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