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
入夜后的商业街区熙熙攘攘，华灯如织，年轻人的夜生活开始步入序章。
清醒沉溺KTV距离京州A大不远，阔气的欧式大门外豪车列队，灯光喷泉哗哗作响，门童小哥在灯火星河里忙碌着接待客人。
秦雨销在喷泉不远停好共享单车，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还车，屏幕上方弹出消息框：
AAA修车老李：【你今晚什么时候行动啊？】
秦雨销边回复边朝大门走：【到门口了，这就动】
特行局追查兴安岭药材走私，从东北查到京州，怀疑这座著名夜场是下线买方交易地。
为防打草惊蛇，让作为临时工的她来这里兼职，查探可疑人员。
关掉手机，秦雨销轻车熟路地绕过喷泉和雕塑，自旋转门进了碧丽堂皇的大厅，在前台处和孙经理签完到，上楼来到化妆间。
二楼的化妆间宽敞透亮，足有二三十个女人在这里化妆打扮，两大排灯光镜化妆台映出女孩窈窕身姿，个个貌美如花。
各有各的风格，唯一相同的是，一样的年轻。
秦雨销换上白裙子，挑了个空位坐下。
旁边两个女生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妆容做细微调整，嘴上闲聊着八卦：
“……她也是有好手段，抱上了傅少的大腿，跟着他一个月捞的钱够咱们忙活一年了吧。”
“要不说狐媚子还得靠天赋啊……”
秦雨销一边安静听八卦，一边用手机写起言情小说。
京州物价太高，母亲给的生活费勉强够吃饭，她自己得想办法搞点钱。
她高中就看完了几百本言情小说。越看越发现这年头找到一本剧情流畅文笔出色人物丰满，看得人面红耳赤满床打滚的文实在是太难了。
于是她决定自己动手写。
由于最近舍友迷恋那个“人在部队传说仍在校园疯狂流传”的体院校草，她灵光一闪，以体院校草为原型开了本穿书和现实世界双线并行的新文。
靠近秦雨销这边的女孩聊着聊着，忽然从镜子中注意到秦雨销，扭头仔细扫量了一遍她。
巴掌小脸的面部线条流畅，五官小巧，浓淡相宜，薄薄的单眼皮，说不上多惊艳，但极具辨识度，漂亮得抓人眼球。
她有些不相信，“长这么纯，学生妹？也来干营销的？”
夜店里，说好听的叫营销，不好听的叫陪酒的、卖笑的，自然还有更难听的，不像是正经女学生会干的工作。
秦雨销闻言抬眼和她对视，双眸剪水，明亮灿然，眼神中有种纯然无辜的灵动。
不等秦雨销回答，另一个女生就道，“她跟咱们不一样，她是DJ。”
女生更惊讶了，又将秦雨销打量了一遍，“你会打碟？”
“嗯。”秦雨销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谦虚道，“会一点。”
“啊？DJ怎么穿白裙子？”
另一个女生对着镜子数睫毛，目光从镜中看过来，语气含了那么一丝轻蔑，“清纯啊，主打就是一个反差呗。”
秦雨销没反驳，她说的也没错，污浊的夜场里，哪有真清纯的。
十一点，舞池正式开场。
彩色镭射灯闪烁，纸片纷纷扬扬，音乐震耳欲聋，人群肆意狂欢。
场子热起来之后，秦雨销上台站在打碟机前，低头熟稔地调整乐曲进入**，引导人群掀起一波沸反盈天的尖叫。
她五官自带清纯无辜感，薄背细骨，身材纤细，一袭白裙，轻盈秀气，看起来妥妥就是清纯无辜好欺骗的小白花模板。
而反差往往最引人注意，酒吧打碟的女DJ，干净得像一抹照进混沌魔窟的清冷月光，舞池几百号人几乎都要兴奋炸了。
用最温良无辜的笑容，打最潮最浪的碟，蹦最野最嗨的迪。
秦雨销这一场很快过去，她下台装作不经意地从卡座间穿过，实际上悄然观察有没有行迹可疑的人。
她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前几次来就怀疑的人身上，刚刚在台上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只见灯光晦暗处有几个男服务生朝一个她的观察对象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将那人和身边的女人给带走了。
秦雨销心中生疑，寻着他们前去的安全通道方向跟了过去。
她走进安全通道的时候，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刚要跟上去。
“呦，这不是我们小陆哥的女朋友么？”
轻佻含笑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秦雨销心头一跳。
她回过头，见一位人模狗样的男人兴致盎然地走过来，怀里还搂着个细腰美女。
一经对视，男人夹着烟的手抬起，笑容轻佻，“好久不见呀，笑笑妹妹。”
秦雨销沉默，还有点烦。
她这学期刚谈的男朋友陆枫时，是个风头浪尖上的豪门子弟，家境殷实，开豪车戴名表。
她和他在一起，不免能碰见他那个圈子里的人，分属不是什么好鸟的那部分里面，最浑的就是这位傅少，傅涔冬。
而好巧不巧的，这两位少爷不太对付。
秦雨销的视线滑过他，被他旁边那位明显要年轻一些的男人吸引住。
男人一身纯黑，身形高挺，比例优越，虽有些清瘦，但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视线上移，看清他的脸，秦雨销不由得微怔。
这人肤色冷白，面容轮廓锋锐，五官俊美凌厉得近乎妖异邪肆，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过来。
浓艳昳丽的眉目清冽冷厉，眸色黑白分明，眸光清寒如星，然而神色郁沉，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不耐。
对视的瞬间，秦雨销感觉心尖上被一根羽毛拂过。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可以她的记忆力，这种极品帅哥看过应该就不会忘。
她向来不吝啬欣赏帅哥的目光，但这极品帅哥只瞧了她一眼，便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视线，冷淡且拽，兴味索然。
秦雨销也收回视线，抬脚绕过傅涔冬想要上楼，却又被他侧身挡住，“哎，见了哥哥怎么也不打招呼？”
秦雨销微微蹙起眉，“你有什么事么？”
傅涔冬示意怀里的女孩先上去，手臂搭在楼梯扶手上，“啧，哥哥前天刚给你解了围，不说声谢谢啊。”
他说的是前天她在这里兼职，被两个男营销调戏的事。
“有什么好谢的。”秦雨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反问道，“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比他们有钱啊。”男人微微俯身，直视秦雨销清明含水的黑眸，会所走廊里彩灯昏昧，女孩的眼睛却亮得像阳光粼粼的湖面。
他眯着眼睛不正经地笑，“我加你微信怎么不同意？早都和你说了，你跟着陆枫时，不如考虑考虑跟我，我比那傻小子会疼人，不会让你一个人大晚上来夜店工作。”
说着他伸手挑起秦雨销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轻捻，语气故作暧昧，透着高高在上的自信，“还能给你在这里工作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她和陆枫时是正经恋爱，但他说的这个跟，可就不是什么正经动词了。
秦雨销不躲不避，挑了下眉，直白道，“你是想睡了我，来打陆枫时的脸？”
傅涔冬没想到她看得这么明白，直起身子，笑出了声，“你比我想得要聪明，不过我确实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男人的视线将她上下慢慢打量了一遍，眼神明显不怀好意，“太野性的猫，更吸引人去给她修理修理爪子。”
白裙细肩带的设计，极大的展现出女孩美好光洁的肩头和锁骨的精致线条，胸前起伏完全隐在缎面布料下，尤为吸引人。
“那是你变态。”秦雨销冷下脸嘲弄一声，拨开他往楼梯上走去，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恶，“我对你和你的钱都没兴趣，别来烦我。”
傅涔冬这种混惯了风月情场的公子哥是不会因为她这一句话就恼了的，甚至还觉得有趣，笑着跟了一句，“以后会有兴趣的，妹妹。”
妹你妈个大鸡蛋！
秦雨销在心里把这句话送给了他，这里是权贵云集的京州城，不是能让她肆意妄为的县城小镇。
大学两年，秦雨销学会了谨慎藏拙，收敛锋芒，装聋作哑，学会了装温良无辜小白兔，也学会了忍一步海阔天空。
回了休息室，刚刚被傅涔冬搂在怀里的女孩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别的女孩说着话：
“嗯，以后不来了，傅少给我租了套公寓，之后安心给他当助理就好了……”
秦雨销走过去，那女孩刚好拿着包往外走，不善地瞥了她一眼后，擦肩而过。
秦雨销没当回事儿，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几口，等了一会儿，拿着手机下楼，循着刚刚楼梯拐角的侧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处没装修的废工业风楼梯，她轻手轻脚的走下去，绕了两圈，发现进了地下车库。
她是个路痴，车库灯光昏暗，停了不少豪车，视线所及大得像个迷宫。
她静心听了听，果然听见深处传来带着空旷回音的轻微响动。
走近了些声音也清晰起来，她对此再熟悉不过，是棍棒击打肉身发出的闷响，每次击打，都伴随痛苦的闷哼。
她不敢再上前，用手机开了视频录制声音，里面又传来女人的哭求声，“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自己能卖……凭什么不让我们卖！”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跟着有男人啐了一声，“妈的，臭婊子。”
秦雨销屏息凝神，手机屏幕上方不断弹出消息提醒，舍友苏茵茵正往群里发送八卦：
苏茵茵：【惊爆惊爆！！体院校草退役了！】
宁思齐：【回来了？在学校里？！】
苏茵茵：【没有，只是回了京州，下学期才回学校上课，呜呜呜好期待校草哥的绝世风采……】
秦雨销滑到勿扰模式，她这次任务是找这里有没有药材走私交易，没想到发现了另一种交易。
她关了视频准备撤，谁料想手机界面突然跳转成了来电显示，苹果手机特有的铃声响起。
秦雨销吓得一激灵，慌忙点了挂断。
里面的击打声停下来，有男人警惕道，“什么动静？”
秦雨销抬脚就走，装作迷了路的懵懂样子低头看手机。
电话是陆枫时打的，见她没接，微信上又发来消息：
【笑笑，你舍友说你去兼职了，你今晚去的哪里呀？】
秦雨销身上有好几个兼职，并不定期做什么，平面模特以及婚礼礼仪这种，就是有单才接，这份DJ兼职也是不定期来演出。
她飞快把KTV位置发送过去，简短输入三个字：
【来找我】
还没收到陆枫时的回复，身后便响起男人阴冷的声音，“站住。”
女主名字取自《滕王阁序》：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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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稻粱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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