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缪拍了连着拍了两周戏，连续赶了两场大夜之后得了两天假期。
下戏后，一上车就被司机拉着往飞鱼杂志社赶。
“我想睡觉。”游缪低声抗议。
王生坐在她旁边，闻言扶着额角看了看游缪，“快！粉饼呢？把黑眼圈遮一遮。”
“……”
游缪气若游丝，眼底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遮什么遮，我眯一会到了叫我。”
……
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到了市区内，游缪下车的时候王生递给她口罩和眼镜，提示道：“这里出入的不是明星就是老总，遮一遮，看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
王生宛如一个老妈子，絮絮叨叨起来没完。
游缪能感觉到他的好意，但也疑惑王生这种不无目的的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人从旋转大门出去，在楼下跟前台对过行程再上楼，电梯里，王生：“助理用得顺手吗？”
游缪阖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王生：“她就是临时的，你要不喜欢随时告诉我，我再给你挑一个，找到好的了再换也不迟。”
游缪抬眸扫了一眼王生，勾着嘴角：“挺不错的，憨憨笨笨，问啥啥不知道，最近两天慢慢也上手了。”
王生点点头，游缪想起什么，又说道：“前几天换场地拍摄，叫她去跟统筹跟熟悉片场，差点迷路回不来……”
游缪大概是心情好，多说了一会话，两人出了电梯，话题已经换了。
王生压低嗓子，“这家杂志勉强算个一流，最近的主题我看过了，叫什么，大概就是多年后重新归来，讲点心理历程。”
“一会去了我们先对稿子，会有文案提前准备好的，你背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自由发挥。”王生说道。
游缪恍惚，都不记不起上一次接受杂志专访是什么了，问道：“你手下的艺人不管了？什么资源都给我，他们不闹你？”
王生翻个白眼，“他们都才多大，刚出道的小团体，前沿一点的艺人也不适合这个主题，杂志怎么会请他们。”
末了又说：“你也别觉得欠我，这家杂志社是问到我头上了，专就想采访你，你又没个经纪人什么的。”
“采访我？”游缪疑惑道，跟着王生的步子，一边问：“我这戏还没播，已经火了吗？”
“……当然不是，这是八月刊，那会你差不多杀青了，营销和宣传都要跑，一部戏火不火，一半看剧一半看宣传，之前剧组的开机仪式，剧组发了你的照片，网友看到了，觉得好看顺势扒了一波你的来历……”
说着王生觑了一眼游缪的表情，“所以，杂志社找上来了，他们家主编觉得你会再火起来的。”
对开的办公室门被推开，里面迎出一个人，四十几岁的中年女性，是飞鱼的主编。
“游老师。”主编伸手。
游缪也伸手跟她握了握，“您好。”
……
游缪化了妆在对稿子，拿到一页纸的深沉问题看得满头黑线。
“怎么了？”王生走过来看着游缪，“问到**了？”
“倒不是这个。”
游缪说着，指了指纸上，“选择再次复出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肯定会问的，我也很好奇。”王生道。
游缪指尖一滑，攥紧了手垂在身侧，面无表情的说：“当然是为了钱。”
王生：“……”
“你以为呢？我在国外读的也是表演，外国人大都对亚洲面孔不感冒，我想赚钱当然还是回国发展更好了。”
王生额头飘出三条杠，“这话你可不能说，到时候要往热爱拍戏的角度回答，情怀一点文艺一点……算了，我帮你编，编完给他们的文案润色一下。”
游缪乐得轻松自在，“那我找地方眯一下，好了叫我。”
*
这栋楼里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公司，一半都是影视公司等，进出的不乏名流，游缪本来在一个休息区盘着睡觉，身边来往的人太多了，都是谈话声和脚步声，她睡不着，于是站起来走走。
走到楼梯间，楼梯间冷冷清清，没人但也没个休息地，游缪顺着楼梯拾阶而上，楼上不知是那家公司，跟楼下简直两个极端。
安静到空灵。
空壳公司？
游缪转了一圈，只看到洒扫的阿姨。
“阿姨？”游缪问道。
“这家公司没人吗？”
阿姨穿着背心，戴着口罩和手套，说话含糊，她伸手扯掉口罩，对游缪道：“有人，就是公大人少，这会在休息室休息室休息吧，这家公司的人经常熬夜加班，大概还没起吧。”
游缪点点头，有人就好。
“姑娘，你是来当明星的？”阿姨问。
游缪笑了笑，笑容明艳，眼底带着倦色，“不是，我在楼下上班，来楼上找人的。”
阿姨不疑有他，两人简单寒暄，她就要去工作了。
游缪又逛了会，找到一个露台，露台摆了沙发和茶几，落地玻璃外俯瞰而去是A市的盛景，游缪在沙发上坐下，盯着高楼大厦发了会呆。
她犯困，指尖掐进肉里，又把自己掐醒。
为什么复出？
迷糊中，游缪脑海里一闪而过季青渡的脸。
“你感觉怎么样？”季青渡问道，两人穿着戏服站，站在天台上过戏。
台词过了一遍，走位也过了一遍。
游缪把剧本递给助理，回头看着她：“什么怎么样？”
季青渡脸色苍白，她往脚下看了看，云层暗涌，仿佛无尽深渊。
“我跟你说的事，你有考虑过吗？”季青渡说着，顺手把自己手里的剧本单页递给游缪。
游缪抬手拿住，抽了一下抽不动。季青渡用力攥着，五指把纸张攥出厚厚的褶皱。
游缪心一跳，连忙说：“你别激动！”
“我有病，你别管我了！”说着季青渡松开手，身子斜斜往外倒去。
游缪呆愣，旋即听到阵阵惊呼声。
扇风制烟的连忙停下来，助理扒着天台栅栏往外看，尖叫出声。
游缪打了个寒噤，倏地从梦中惊醒。
她惊魂未定，抬头跟一双冷冽上挑的眉眼对视在一起。
江沐直起身，松开手，手里软软的毛毯脱手掉在游缪身上，“怎么睡在这里？”
游缪撑起上半身，没回答江沐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在这？”
江沐挑眉，双手环胸看着游缪，“我在这工作。”
游缪低低笑着，脸色好了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江总的公司，没提前跟您招呼一声。”
江沐沉下脸，看了看游缪，说：“装，接着装。”
游缪猝不及防被人戳破伪装，笑容消失，“我装什么了？江总？”
她后面两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差点就有咬牙切齿的效果了。
“不就是个噩梦，逞强做什么？”江沐说道，旋即抬手在游缪脑袋上一揉。
游缪像个即将撑爆的气球，江沐的手卸了她心底的力，气球瞬间漏了气。
瘪了。
软了。
游缪：“……”
游缪扬手拍开江沐的手，起身：“我在楼下有个采访，下面人太多了，我上来找地方睡觉的。”
江沐抬腿坐在游缪对面，她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见游缪还看着自己，说道：“你接着睡，不用理我。”
游缪眼底青黑一片，化好的妆被她蹭掉一半，流露出熬夜后的疲态。她听江沐的拿了只抱枕枕在脑袋下面，渐渐酝酿了几分睡意，可每次即将睡着又会突然惊醒。
江沐说道：“没休息好都会多梦的，不要怕，好好睡一觉。”
游缪还是睡不着。
江沐没了哄人的耐心，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公司人少吗？”
游缪看着江沐没说话。
江沐也没指望她回应，翻过一面纸，恐吓道：“上个月猝死了三个，还有一些进了医院，超过一半的人辞职。”
“……你哄睡的方式还挺独特。”
游缪扑扇了两下睫毛，闭上眼，很快熟睡了。
一睡睡过午休，游缪醒过来已经是午后，她昨晚大夜拍到天亮，今天也没吃早餐，这会睡了会，正好感觉肚皮咕咕叫。
饿醒了。
游缪揉揉眼，睁眼看见自己面前有一份小米粥。
江沐给送的？
游缪暗自思忖，开始拆筷子。
想一想，江沐虽然虎，但又是一个贴心到给约炮对象带衣服，买姨妈巾准备一次性内裤的人，给她带份易消化清淡的午餐，完全有可能。
正吃着，拐角处王生举着刚挂断的电话走过来。
“味道怎么样？”王生问。
“还行。”游缪回答，小米粥温度适宜，正好暖暖她空调吹凉的手脚。
“你吃过了吗？”游缪问。
王生扬了扬手机，“马上送到了，点了功夫菜，你要不要顺便也来点？”
游缪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见王生说到，“不过十个演员九个半要减肥，我就给你点了小粥，刚才的你就当我随口一问。”
游缪：“粥是你买的？”
王生点点头，“不然呢？”
游缪低头搅着碗里的粥，吹了吹，略吃了几口，最后没什么胃口的又放下。
隔了会王生的功夫菜到了，相比之游缪清汤寡水的小粥，王生的午餐显然更丰盛。
午饭后采访正式开始。
幸好提前有所准备，游缪接受采访的时候对答如流，杂志社的问题都普遍温和，游缪答完了，还被专访人员溜须拍马，说自己文采好，觉悟高。
游缪扫了一眼旁边的王生，王生不无得意。
……
傍晚，游缪回剧组，王生回公司，两人分开时，王生叮嘱道：“我今天看到江总了，后面打听才知道楼上是山水工作室，你和江总私下没有联系吧？”
游缪觑他一眼，知道王生担心什么，遂回答道：“我和她不会多纠缠的，你放心。”
“那就好。”王生说道，“我跟刘诗雨的经纪人前两天遇到了，刘诗雨虽然人在江氏旗下的影视公司，但经纪约不在一个公司，她跟我说了，刘诗雨是别人引荐给江沐的枕边人。然后半个月不到，刘诗雨就被江沐签走了。”
游缪遮住嘴角打了个哈欠，一副对八卦不热衷的表情。
王生拉开车门，游缪坐进了车后位，他笑谈：“缪缪，你可要好好争气啊，我是你的事业粉。”
游缪：“好。”
回到剧组已经是夜里了，游缪还有一天假，她让司机明天可以不用来接送，而后迈着步子向酒店反方向溜达而去。
影城周围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少，有一片很大荒地，这片空地留是给剧组自己搭建场景的，此时大多数剧组收工了。
游缪好容易闲着，想散一会步，耳边是虫鸣，夜色寂静，夜风又爽快宜人，她就走远了些。
突然，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游缪脚步一顿，侧耳凝听。
“林洲……”
游缪：“……”
喘息声和衣服摩挲声，两道低耳细语的声音过于熟悉。
游缪微微惊讶，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退到安全的地方，她蓦然笑出声。
“这顶绿帽子，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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