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奇特的房间。
首先要说明是奇特，并非阴暗诡谲。相反得，这房间有一面朝向西南的落地窗，即使阴雨的天气也很敞亮。屋里高低错落地摆满白玫瑰花盆，有些枝杈上有剪痕，想来这就是葬礼上那束玫瑰的来源。
剩余空间全部挂满一种红色绳结。
花枝，墙壁，就连中央的空间都纵横交错地挂着。这样的摆放并不乱，甚至很美观。如果此刻阳光明媚，在玻璃的折射下是可以想象的漂亮。
宁聿试探猜测：“花？”
凌女士从旁边花枝顶摘下一只绳结，看向墙上的六位数计数牌。
“3970加82，这里应该有4052条绳结，住院期间的我都帮他带过来了，昨天只顾着哭，忘记帮他计数了。”
看见宁聿思考的模样，她颔首道：“是他喜欢你的时间。”
凌亚芸举起手中的铃铛样式的绳结，为人解释道：“在我的老家，这是一种祈福绳结。如果想要为谁祈福，就用红纸黑字写下那个人的名字，放到绳结中心，这样幸运就会伴随他。”
说着，她拆开绳结，里面果然露出一小张红纸，展开是用黑色墨水写下的宁聿二字。
宁聿忽然想起，在遗体告别时，他看见凌序的手腕上也带着一条这样的红色绳结。
相必是妈妈对儿子的祝福吧。
不过……
宁聿环视房间里密密麻麻的绳结，目露为难。四千多只绳结在这栋豪迈的别墅里显得小小一坨，但对于他租的小公寓便是不可承受之多了。
这可放不下啊。
家里连床底的抽屉都塞满了。
似乎是他的心思实在太明显，凌女士开口打断：“我并不是来为难你的，这么多当然不现实。”
她将手中那只绳结复原，放回玫瑰枝头，接着拿起计数牌底挂着的一只红手绳以及下方一小盆玫瑰绿植。
“我希望你可以收下这些。”
“人已经离去，你不必觉得有压力或介怀，只是作为母亲，我还是想请求你接受他的心意。”
傍晚的雨更大了。
宁聿坐在公寓的窗前，单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台的花盆。他拨弄一下花叶，有些苦恼：“你会很难养吗？”
不难养也不太行。他可是两年养死十盆多肉的办公室植物杀手，声名远扬，附近办公楼都知道。
宁聿叹了口气，转眸扫见手腕上的红绳。
这是他点头答应时，凌女士亲手帮他带上的。这只的确与房间中其他简朴的绳结不同，球形祈福绳结两边编织了精致花纹，还做了抽绳结构，更适合佩戴。
挂在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与红色形成鲜明对比。
宁聿拨动球形绳结，笑了笑：“还挺好看的。”
难得不加班的休息日就这样度过了，青年打了个哈欠。
他拉上窗帘，洗漱过后早早躺到床上。捧着手机还没刷两下，眼皮耷拉，灯都没来得及关，宁聿便手一垂、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昏黄的台灯勾勒青年的侧颜。
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温暖的房间是个很适合睡觉的气氛。
片刻后，旁边的台灯自动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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