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雨幕里,没有人再说话,耳畔只剩下雨打玻璃的淅沥。
林珈野手指捏着身上的西装外套,良久,抬起视线,扫了眼车窗外,又偏转眼尾,悄然分过去一点目光到旁边的闻汐月身上。
闻汐月阖着眼睛,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片刻,林珈野出声问她,“你不舒服吗?”
“没事。”闻汐月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隙。
“上周突然降温,闻总感染了风寒,这几天身体一直不适。”严秘书说。
“严秘书。”闻汐月一道眼风过去,严秘书立马闭嘴,不再说下去。
林珈野看向闻汐月,“你之前还说我身体不适不要硬撑着。”
“一点小感冒而已。”闻汐月嗓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疲惫,前面在宴会厅的时候,林珈野都还看不出什么异样,闻汐月伪装的太好了。
“生病了不能喝酒。”林珈野想到今晚闻汐月应该喝了不少,眉眼不禁露出担忧,“很损害身体健康。”
闻汐月脑袋偏靠在椅背上,露出的那点漆黑的眸光深不可测,之后氛围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家里,闻汐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
出来后看见林珈野在煮粥,厨房的光线洒在林珈野身上,将对方每一根头发丝都浸染得仿若散发柔光。
她手里拿着勺子在锅里轻轻搅拌,眉眼低垂,隐约升起的那点白色雾气为她那张即便素着也极具风情的面容增添上一层朦胧。
闻汐月看着她的方向,眸光未动,直至林珈野抬起眸,几乎是同时,她移开视线。
回到房间,闻汐月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林珈野端着一杯热乎乎的粥进来,放到了她伸手可及的桌子上,之后林珈野什么都没说,先去了洗澡。
白粥很烫,闻汐月放了一会儿,回复完邮件,这才端起,拿着调羹喝了一口。
她胃确实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并没有很严重,因而她没有立马吃完,而是又放到了旁边桌子上,继续看着电脑。
林珈野洗完澡回来,看见闻汐月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点动,屏幕光线笼罩眉眼,对方工作起来的样子有点严肃,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意。
落地窗外的大雨还在下着,房间里听不见外面太大的动静,玻璃上倒映出林珈野颀长的身影,林珈野视线收回,犹豫了几秒,才走进去。
她没有开口说话打扰闻汐月,而是默默端走了那碗粥。
闻汐月只吃了一口,看不太出来碗里的粥有少,林珈野便以为她压根没吃,以为她不喜欢或者不想吃。
她的脚步太轻盈了,像猫一样无声无息,闻汐月都没有察觉到她过来的动静,是以对方的影子落到了手边,引起了闻汐月的注意,闻汐月这才抬起眸,见她手里端着粥要离开,出声道:“没凉,不用再拿去热。”
林珈野端着碗的手顿了顿,转过眸看向她,“你不想吃吗?”
“不是,只是太烫了,我稍微放凉一点。”闻汐月长睫动了动。
隔着碗,林珈野确实能感受到粥还是温热的,她立在原地没动。
闻汐月稍微起身,从她手里接过碗,指尖相碰,林珈野在她端稳后才松开,蜷了蜷手指。
看来刚才是她误会了。
她看着闻汐月一只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拿着调羹,舀起一勺,温吞的往嘴里送去,吃得矜持优雅。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闻汐月将空碗递给她,“谢谢。”
林珈野嘴角挽起,眸中绽开一个浅淡的笑,“跟我就不要那么客气了。”
闻汐月很轻的点了下头,“你也是。”
这三个字让林珈野即将要抬起的腿又顿住了,她余光分过去,见闻汐月已经将视线重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她指腹摩挲了几下光滑的瓷碗,目光沉吟了片刻,这才重新迈步出了房间。
-
隔天,林珈野接到助理小张的电话,她上次给裴施懿的名片联系电话那栏是她助理的,因而她过去了工作室一趟。
由于仍旧是雨天,门口的台阶上印着很多湿脚印,林珈野上去到二楼,陶烛很夸张的说:“你怎么挖掘到这样出众的模特的?我就没见过谁的条件比裴施懿更好的了。”
“她答应了?”
“答应了。”
林珈野端着陶烛泡的茶喝,轻轻吹着热气,翻着下一季度的设计方案,手机接到电话,她脸色变了变,陶烛见状,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一趟外面。”林珈野拿起包,赶往郊区的一座老旧的小别墅。
下过雨,道路有些泥泞,这栋别墅准确来说是给她父亲养病的地方,林母也住在这里。
管家打开门,她跟着进去,到一楼客厅,一位年纪五十出头的女人坐在老式沙发上,衣着讲究得体,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来,戴着珍珠项链,举手投足间充满一股雍容华贵韵味。
而在另外一边,一位高大的男人浑身脏泥的缩在一个角落里,嘴里在念着,“我是一朵小蘑菇,开在雨天里,嘘~不要吵到蘑菇,你们安静点,你听,它会说话。”
“……”
这样的场景于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而言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女人瞧见林珈野过来,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进来,你站那干什么。”
眼前这位是母亲,另外一位,是她的父亲。
她父亲因为之前公司破产的打击而疯掉了,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这样的情况。
林父平时都有专门的人员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照看,但今天也许是病情加重,也许是照看人员的疏忽,竟然让林父趁机偷偷翻窗跑了出去,险些被车撞到,还好及时被找了回来。
“林先生。”旁边的几位负责照顾林父的人员用哄小孩的语气,“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林父蹲在角落任谁都拉不走,非要在那里跟他那不存在的小蘑菇讲话。
“欸。”林母无奈的收回视线,对林珈野说:“你看你爸这种状况,是不是还是送精神病院去比较好?”
“你决定就好。”林珈野自从进来这里后,神色一直比较沉闷。
林母用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瞧,怎么又消瘦了?”
“有吗?”林珈野将脑袋转开,“你每次都这么说,胖了也说瘦了。”
林母笑了笑,“多注意点身体。”
林珈野点点头,注意力被另外一边的医护人员跟林父的对话给分走了一些。
“走吧,咱们上楼聊一会儿。这里不适合。”林母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过了几秒,林珈野才站起,跟了上去。
楼顶露台种满了花草,雨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叶片停留着许多密集的雨珠。
“你跟闻家的大小姐结婚也有那么久了,相处得怎么样?”林母问她。
林珈野眺望远处雾蒙蒙的山峰,“还行吧。”
“还行是好还是不好?”
“重要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
“可以说还算和谐?”
“那你们培养培养感情。”
林母这话一出,林珈野略顿,偏侧过眼尾,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也许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一句,林珈野将视线重新回到前方景色,选择沉默。
“我听说,你和她分开住?”林母继续说着。
林珈野应了一声“嗯”,“大部分时间是分开住。”
“这样不太行。”
“有什么不太行。”
“这样的婚姻迟早完蛋。”林母唠叨了她几句,“我还算着两年了,日久生情也够了吧,谁想到你们还真就两年不带交流。”
林珈野漫不经心的应着,“也不是完全不交流,还是会说话的。”
“若是同床共枕妻妻,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能够熟悉起来,重点你们不能总是分开住,整得跟陌生人一样。”
林珈野瞳孔睁大,“听不懂。”
她有点不太想和母亲聊有关闻汐月的任何事情,拢了拢长发,进去了里面。
刚进去没多久,手机就收到了闻汐月发来的消息:【你爸怎么样了?】
林珈野奇怪,闻汐月怎么会知道。
她先回复了过去:【人没事。】
转过身,问了母亲一句,“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闻汐月了。”
“我告诉她干什么,她奶奶今天让司机送东西过来了,应该是她奶奶说的。”林母待在露台那里,无所事事的修剪着花草。
林珈野重新低垂下视线看手机。
闻汐月:【没事就好。】
过了几分钟,闻汐月又发来一条:【要我让司机开车过去接你吗?】
林珈野:【不麻烦了。】
晚上回到家,林珈野的脸色不太好,闻汐月打量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闻汐月问:“你爸的情况不太好么?”
“是不太好。”林珈野倚靠在开放式厨房台子边缘,望着空气出神。
闻汐月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见她状态确实有点不太对劲,于是拿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正要递给她。
指腹若有似无的碰到对方的手背——
“是不是真的只要睡了一次就能慢慢熟悉起来?但闻汐月没说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是我不想吗?培养感情,说的容易!”
“闻汐月今晚在的话,要不今晚跟她说……”
闻汐月被她心理活动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没端稳,啪嗒一声清脆,玻璃和水溅了一地板。
林珈野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动静给惊得回过神,瞳孔瞪大的看向旁边的闻汐月。
闻汐月蜷了下手指,神色凝滞,“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蹲下去用手去拾起碎片,长发自肩膀两侧滑落,遮掩住侧颜。
林珈野半低垂着眼,看着她粉白的指甲盖在灯光下泛着盈泽,于是蹲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玻璃割到手。”
腕部的肌肤传来细腻的温度,闻汐月抿了下唇。
林珈野松开她的手腕,去阳台拿工具清扫。
闻汐月注意到她脚踝上有水渍,开口问:“溅到你了?”
“一点,没事,幸好是温水。”
两人一起把地板清理干净后,林珈野去洗了个手。
闻汐月坐在沙发上,双手搭放在膝盖,似乎在等着林珈野说一些什么。
但林珈野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进去房间前,回过眸朝她微微莞尔,“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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