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条新生的金鱼依附于阿宁的小腿,在阿祖的秘密基地里游来游去,天真的打量,欣喜的好奇。
“已经不痛了?”阿祖故意调侃阿宁,提醒她纹身时哭哭啼啼又紧咬嘴唇的样子。
“不痛了,很好玩。”阿宁没发觉,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时候纹下一个?”
阿祖打趣的笑愣在脸上。
在柏林时他享受她的爱,无忌惮,因为柏林是片舞台而不是真实的生活,他有心扮演一个为她量身打造的角色,陪她演出几天几夜的戏剧。可是香港,香港潮湿又炎热,必然会融化所有粉饰,必然将他揭露给她。
阿祖下意识地疏离阿宁,忍耐三个小时,终究给她传短讯;仍嫌不够,拨通她的电话,要听她的声音。
“晚上见面吗?”
“好呀。”
阿宁太善良,对恋人温柔过头,依顺加贴切,无论阿祖提议什么,她都会说:“好呀。”
阿祖的心先一步融化了,他如宣告玩具主权的小孩在她和他的朋友面前幼稚的抱她吻她,似猛禽中的头目逡巡她周围的领地。他在派对上从她身后后圈住她,教导她祝人生日快乐时不能吝啬亲吻,于是当他过生日时,她为他做蛋糕,又在众人面前亲亲他的脸颊。
“阿祖,生日快乐。”
阿宁的耳尖有初次同他讲话时的那种红,阿祖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生日礼物。
阿祖从来不喜欢过生日,一来他不热衷于吃蛋糕,二来他认为生日是一个家庭悲剧的开始。阿祖想起那天派对上阿宁的耳语:“最讨厌过生日,做些利己的事却偏偏打着我的名号,又要我去帮他们招呼笼络。为什么还过生日?有蛋糕可以吃,有红包可以拿——总归是有红包可以拿,有了钱,我能买许多许多蛋糕。我的病是要求我放肆的花钱的。”
以前痛恨又鄙夷的表达爱的方式,阿祖在阿宁身上实践了,他给她钱,这样她不用去讨好她的家人。
阿宁懒在阿祖怀里吃蛋糕,每吃上两口就要问他一次要不要吃,有时他不吃,有时他要吃,有时他干脆去吃她嘴角的奶油。
“做什么呀。”阿宁因害羞红了脸,用胳膊抵住阿祖。
香港真好,香港未曾有过的好。有一个值得他爱并且允许他爱的人在香港,香港是阿祖生命中的城市。区区一千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因催生他而妄图囚困他;如今他不会这样想。
如今他有阿宁。
“好可怕。”阿宁吃了口蛋糕,小声嘟囔着。
“什么?”阿祖的注意力全在阿宁这里,他问着,帮她拨开嘴角的头发。
阿宁指的是电视播报的富商绑架新闻,“好可怕,千禧年过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
“这就算可怕了吗?”听见阿宁的话,火爆笑嘻嘻地说,“豌豆公主。”
“火爆。”阿祖不满地呵斥火爆。
但是,阿祖搂住阿宁的那只手收紧了,这就算可怕了吗?他工艺品娃娃一样脆弱天真的小公主,只用这点力气就能把她捏碎吧?讲一讲他最轻的罪行都能吓出她的眼泪吧?如若要她长久的陪在自己身边,怕不是只有把她制成标本这一条路行得通。无论他多想握紧她手,他们的本质不同。
火爆、刘天、麦斯、苏,连同阿祖,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停在阿宁身上。他们在等,尤其是阿祖在等,等她为自己的结局做注解,或是为他判罚。
“不过,”阿宁专注地看着新闻,沉溺于想象,“如果是我老爸被绑架就好了。”
“哈。”阿祖释怀地笑了一声,把脸埋进阿宁的颈窝,嘴唇颤抖着搜寻她透白皮肤上清晰可见的血管。欲将做只吸血鬼,用卑劣的毒液可憎的污染她,阿祖想,他愿意绑架她老爸。
“还是算了,我才不要给他交赎金。”阿宁感应到阿祖心中所想似的,继续说,“但他被撕票我也得不到多少遗产,是不是要纳税来着,好麻烦。”
那就算了,阿祖想,他的阿宁怕麻烦。出门很麻烦,要车接与车送;排队很麻烦,要预订加包场;嘱咐菲佣送去干洗很麻烦,衣服穿一次就丢;常去复诊很麻烦,贿赂医生得来许多药……幸好他懂得如何将水果切成适口的大小,逗弄着问她:“是不是自己吃也很麻烦?要不要我喂你?”
他总是喂她;有天她不要他喂,是他不习惯。
她出现的太晚,又错误的锁住他。
屋子因阿宁正经到可爱的言论恢复热闹的气氛。阿祖的嘴唇留在阿宁耳垂的钻石上,他的心留在她心口的蝴蝶挂坠。
阿宁的思绪还在漂流,她对游离出去的自己,也对缱绻身边的阿祖低声说:“毕竟是犯罪呀。”
心情犹如过山车。
仿佛在看一场有关他们的电影,正看得尽兴时屏幕上落了只小飞虫,勾出早已按耐不住的时间条——阿祖这才发现他们的故事不剩小半。
两个小时本不算长,是三十分钟更显凄惨;在这余下的三十分钟的电影里,他还要带她去乐园、去糖果店、去放烟花,补全没人肯为她认真书写的前情提要。
阿宁对约会安排略有不满,“……抓娃娃,冰淇淋,动画电影……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已不能像小孩子那样感受爱,因此从前没得到的,现在也得不到。”
那么以大人的方式爱彼此,拥抱的同时环住一份命定散开的决心——一人的决心源于死亡,一人的决心来自欺骗。亲吻亦然,交接亦然。
阿祖学到冰可以缓解焦虑和惊恐,每次他把一点冰块放在阿宁的胸口,水珠会因她起伏的动作滚入肚脐。
“根本没有用。”阿宁抱怨着,她的大脑被分拨成许多块,不知道该为身上发生的哪件事先忙碌。
先忙于爱我吧,阿祖乞求道,先忙于爱我。
“你骗人。”阿宁继续抱怨道。
阿祖意乱的吻戛然而止。
他骗她的所有事中,她察知了多少?是最小小不言的?还是诉讼他无期徒刑的?
“阿祖?你怎么了?”
她喊他阿祖,她揉他的头发;她把眼睛低下一点,饱含担心的看着他。
“没什么,我爱你。”
他的吻更深刻了,吻碎毛细血管,红肿下泛起淤青。
好似一场名为爱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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