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庭森从书里抬起头,徐倾砚永远忘不了他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是那样震惊的表情,或许真没想到明天就要考试了她还能专程跑来问这件事吧。
可徐倾砚不是无聊,也不是复读机。
她只是……想把余庭森规划进自己的未来。
那天,余庭森第一次没说她烦,好像问了徐倾砚一句:“你选文选理?”
徐倾砚说:“选理科。”
余庭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就好好考吧。”
于是现在,徐倾砚轻“嗯”了声,坐在余庭森身边的空位置。
余庭森轻声收起书,偏头去看徐倾砚。
她居然在闭眼小憩?
第一天开学班里这么吵她都能闭上眼?!
但他移不开目光,即使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亲眼见证了这张脸的变化。
长大了啊。
余庭森被心里的声音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说话像个长辈一样?
徐倾砚好像就是长个子了,虽然还是没他高。不过要比暑假遇到时高了一点。
暑假偶遇的那次徐倾砚好像是出去玩。
余庭森刚去楼下买了冰激凌,正下楼的徐倾砚就出现在他面前。
“吃冰激凌吗?我还没拆呢。”他好心地问她。
徐倾砚摇了摇头,垂眸看到他手里还有三个,付之一笑,“吃那么多小心肚子疼。”
煞风景!
余庭森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徐倾砚抱着怀里书包的胳膊不自觉收紧了些。
夏天还未结束,窗户是关着的,后墙上的空调有不小的嗡嗡声。
八点刺眼的太阳光给了徐倾砚偏过头去的借口,半睁开的眼看向窗外被风吹乱的树叶。
徐倾砚突然想看看这样好的阳光下,余庭森那张白皙的脸会不会更快乐。
于是她回头,他竟然还在盯着她。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从眼缝里徐倾砚看到那些光斑跃动在余庭森脸上。
有一处正好点在他的左眼皮,一眨一眨的睫毛像要羽化般透亮,每扑闪一次都扫过下睫毛遮不住的浅褐色泪痣。
像一只浅褐色的蝴蝶。
“徐倾砚!”
睁眼,徐倾砚看到了高一的同班同学刘承菲,“太好了!我就说咱俩有缘,初中一个班,高中还能和你同班!”
看到余庭森她明显有些震惊,“这不是余庭森吗?!还以为你会选文科呢!”
余庭森似乎感到脸有些僵硬,他抬了抬嘴角呵呵一笑,“其实我理科还行……”
“哦不是!”刘承菲连忙摇手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徐倾砚都以为你会选文科是因为……”
“因为你高一的时候语文和政史拿过年级第一,而且还得过市里的作文比赛一等奖。”长时间没说话,徐倾砚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真像刚睡醒。
余庭森再回头对上的,却是那双清醒得不像刚睡醒的眼睛。
“这样啊……”看样子余庭森自己都快忘了他拿过什么奖,“当时只是试试,也完全没想到会被选中。”
“听你的语气好像误会我了?”徐倾砚坐直了盯着余庭森,突然想逗他。
挑眉的样子让徐倾砚在心里自认油腻。
完了,余庭森不会也这样想吧!怎么脸比脑子快一步啊!
不过余庭森和刘承菲仍在谈论其他。
这两个人同时和自己出现在同一个教室才让徐倾砚感受得清楚——她已经高二了。
这一恍惚,六岁到十七岁,他和余庭森已经认识十一年了。
或许是感慨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徐倾砚闭上了嘴,静默凝视余庭森。
他皮肤真白。
他左眼的那颗泪痣真漂亮。
徐倾砚看着他和刘承菲嘴巴一张一合地谈论,看着他和别的同学们打招呼,互相介绍。
余庭森啊,我之前那么追着你问学文学理,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个班,像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离你这样近。
徐倾砚在心底自白。
高中分科在徐倾砚眼里就是人生的一个划分,不出意外的话从此之后她的所学与所从事的职业大概都会在理科这个范围。
所以她才会那么多次去问余庭森,她只是想让余庭森在自己身边。
让她可以活在幻想里。
班主任是一个语文老师,碰巧的是她就姓宇文,名单字一个莉。
“她不会是那种灭绝师太类型吧?”余庭森看着讲台上四十岁左右的老师,虽然她对学生柔声细语的,但这万一只是表面的伪装呢!
“不是。”徐倾砚失笑。
“你怎么知道?”
“她也是我高一的班主任,人很好说话。”
在走廊排队选座位的徐倾砚站在了余庭森身边。
余庭森笑着问:“想和我做同桌?”
徐倾砚故意扭过头去不看他,“随缘呗。”但还是打算解释一下:“我之前经常问你选文选理,就是想知道我们高二会不会在一个班。”
徐倾砚听到头顶一声轻笑,“我知道。”余庭森趴在窗户上望向教室,物色自己心仪的座位,“可一个年级有十个班呢,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成绩……”
徐倾砚沉默了,单肩背的书包因为不自在变成了双肩背。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常拜托李阅川告诉我你的成绩,所以……我大概能算出你的理科排名,也知道你的文科排名。”
李阅川是余庭森高一的同桌。
“好你个徐倾砚,背后小动作这么多!”余庭森瞬间扭过头指着徐倾砚的鼻子,“你直接找我问不就行了吗?”
本来还想在徐倾砚头上戳一下,但已经有学生进教室了,于是余庭森又趴在了窗户上。
他看向那边阳光下的窗户,就是刚刚坐的位置。“徐倾砚,给你个赎罪的机会。那两个位置没人坐,你要不要和我去?”
赎罪两个字无疑直接点亮徐倾砚,尤其还是余庭森说的。
“好。”徐倾砚想都没想。
前桌的两个同学转过来有意和两人熟络,徐倾砚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就只是安静地听着余庭森和他们聊天。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累。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那个滔滔不绝的是徐倾砚。
徐倾砚现在话很少了,余庭森知道是因为什么。
小时候他很羡慕徐倾砚有那么幸福的家庭。
寄宿在她家的第一天晚上,余庭森不敢闭眼,因为幸福得不敢闭眼。
小时候那次借住三天离开时,他舍不得这样的家。他以为徐倾砚会一直幸福下去,但这世界永远事与愿违。
人就是要经历各种事情,然后吸取教训、获得成长继续向前走,规律本就是这样。
所以在余庭森后来了解到徐倾砚家里的变故时也没有去问她,余庭森并不相信自己的三言两语有多大的力量可以给徐倾砚什么帮助。
因为他感受过,语言在这种破碎难过的时刻有多么苍白无力。
也会让内心多么混乱、厌烦。
但他还是有能做的事情。
比如,从此成为另一个“徐倾砚”,在她的生活里充当那个话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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