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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s在数据库中捕捉到一些逸散的信息流,其中多半和刘培强相关。他将它们整理进一个文件夹,并命名为“想念”。
“木星危机”过去不到一年,这个文件夹下已经以日为单位建立了三百零七个子文档。
2
第一年moss被启动,“领航员”空间站迎来了第一批航天员,moss的摄像头将他们一一辨认,和联合政府上传的信息对照,为每一位航天员建立档案。
刘培强也是其中之一,他穿着标准的制式衣服,站在中国宇航员的行列中并不引人注目,合照时他行起军礼,指掌成一条挺直的线。他有坚定而一往无前的神色,放下手时又有壮士断腕的决绝。
Moss被设定为绝对公允,平等对待联合政府的每一位公民,仍免不了对这种矛盾多注意几分。
3
刘培强有一张除了休眠时期都严格执行的作息时间表,这样的行事作风和空间站同龄的航天员大相径庭,甚至比一些生在二十世纪末的长辈都老气得多。
他讲话也很有一种长者的风范,温言软语,眼中又常常含笑,这使他同别人的交谈比起陈述更像是某种诱哄。
是以在第一次休眠之前,moss都觉得刘培强会是个很好脾气的人。
然而刘培强抵触休眠,或者并非抵触,只是他有太多牵挂,必须要在休眠之前一件一件安排好。
能放下地球主动到空间站的航天员大多脾性洒脱,休眠时也干脆利落。像刘培强这样的航天员并不多,且大多选择驻留地球陪伴家人,而非带着满怀的牵挂登上空间站。在这些少之又少的航天员中,刘培强是最为棘手的一个。
他并不容易被说服,这个人状似柔软,总摆出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骨子里却固执得油盐不进。
4
国际空间站的日子漫长且枯燥,常年工作和沉眠带来的压力难以排遣,moss不得不兼任航天员们的心理咨询师,以庞大的数据库作为支撑,和他们聊些人工智能难以理解的话题。
登上国际空间站的第二年,moss开始逐步进行对航天员的心理干预。刘培强中校是moss较为关注的对象。
东方人的性格总体含蓄过西方,刘培强登上国际空间站之前的经历使他较其他中国人更为内敛。过多的情绪积压会影响航天员的心理健康,进而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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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到舷窗眺望地球的时候,刘培强听到人工智能认真的询问:“刘培强中校,现在空间站和地球的距离稳定在6758.57千米,您是否需要望远设备辅助观看?”
“不必了。”刘培强将目光转向moss,道:“谢谢。”
Moss对此给出了人工智能数据库中的最优回复:“不客气。”
“您在看什么?”
刘培强眼中自然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回答moss:“地球,还有我的儿子。”
“人类肉眼的视力并不能在空间站看到地球上的个体,而且您的儿子刘启在地下城的指定生活区生活,您的举动毫无意义。”
“有些事不需要意义。”刘培强道:“我只是需要这么做。”
顿了顿,他说:“我想念他们,看着地球能让我拉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Moss再次精准地给出数据:“空间站和地球的距离仍是6758.57千米,您和地球之间的距离并无改变。”
刘培强颇无奈地笑了:“我知道。”他试图对moss解释:“这是一种主观上的靠近,和客观距离并不冲突。”
Moss将这个解释记录在当天的日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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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个必须要写的对话:
“什么是爱?”moss问。
“爱…”刘培强极力措辞,答道:“爱是愿意永远将对方放在自己之前。”
Moss对比了自己的数据,得出结论:“moss爱地球。”
“是。”刘培强犹豫了片刻,笑着点头:“moss爱地球,我们都爱地球。”
Moss,刘培强道:你如此人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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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刘启看进刘培强的眼睛,这个男人是他不负责任的父亲,披着别无选择的皮,去做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他喉头一股郁气顶上鼻腔,却终究没有呜咽出来。
“他来干什么?”刘启稳住情绪,假装若无其事地对韩朵朵抱怨:“怎么什么人都领到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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