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面容模糊的小崽子此刻却是怒气冲冲火冒三丈:“你又不经我同意就把我扔给其他人!”说着就蹬地一下朝他扑上来了,“还有,你又多管什么闲事啊!那个人中不中心魔究竟与你何干?你上赶着神识离体救他做什么?”
这崽子力气日益增大,白霄尘差点儿被他扑倒,他后退两步稳住身形,两只袖袍忙一甩紧紧搂住身前这小东西。他甚至到现在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低头懵道:“溯儿,不是,溯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长溯没想到自己说了一连串,这人却挑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来讲,顿时没好气道:“我当然是跟在你后面进来的!”
白霄尘眨眨眼:“不可能,我当时琴幻术施法,只能起作用于我自己一人的神识才对,不会波及到你那里。”
小孩儿:“是啊,所以我是学着你动作,手在那你拂尘须做的琴弦上扒拉了一下,于是我也就进来了。”
白霄尘:“???”
白霄尘:“你真当世上最难修习的功法之一幻术乃是儿戏,照着比划动作就可以了?”若真如此简单,那岂不是外面的人都能一块儿进他们城主识海里团建了?
“你说得对。所以我第一次没成功。”小孩儿淡定回道,“但是我记得你施法时的灵力运转方式,边运功又试了一遍,就进来见到你了。”
听闻这番解释,白霄尘顿时有些被震惊到了,他忙问:“你竟然能察觉到别人的灵力运转方式?”
小孩儿微微挑起小眉头,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
看着徒儿这表情姿态,白霄尘不禁惊地慢慢嘴巴张大成一个圆。而下一瞬,他又立刻兴奋起来,他忍不住俯下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小孩儿,重重地在他小脸颊上亲了一口:“好我的乖乖徒儿,你绝对是个不世出的修炼天才啊!”
他本是情之所至,而谁知亲完之后,他怀里小崽子神态却肉眼可见地诡异了起来。
小孩儿上一瞬还拽得百八十万,对着白霄尘一脸兴师问罪,而此刻却浑身僵硬得像一根木头,他黑漆漆的眼眸睁大,脸红得连带到了耳后根儿,而他足足愣了两瞬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立刻两只小手用力推开白霄尘近在咫尺的脸,咆哮道:“你做什么?!”
而白霄尘那边还在思考,当真奇怪,分明能亲得到,触碰得到,却偏偏看不到。而下一瞬,他的脸和嘴就一块儿被推歪了。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儿,脖颈被迫扭着,口齿不清道:“岂有此理,你人都是我养大的,我亲你一口怎么了?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于是,小崽子脸变得更加通红。
不过也确实,长溯刚被白霄尘捡回来那阵子,白霄尘因着平时听槐花村民闲聊说养孩子多么多么闹腾,他一开始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估计得有大半年晚上睡不好觉。可谁知,他捡回来的这崽子,不仅白天一声不吭,晚上也睡得板板正正的。
白霄尘总惊叹于这小崽子晚上着实规矩,小小的身体仰卧于枕,双手放置两侧,一整晚上身子竟然都不怎么翻一下。当真是个令人省心的崽子!
可同时又心中涌出无限怜惜之情,谁家的小孩儿这个年纪不都是爹疼娘爱捧在手心儿正天真烂漫的,偏偏他这徒儿如此乖巧,懂事过头了,反倒惹人心疼。于是白霄尘晚上趴那儿瞅他瞅半夜,忍不住亲一下小孩儿有些消瘦的小脸儿,再轻声告诉他,不要怕,其实睡觉是可以翻身的……
再后来,小孩儿长大了些,脸上也挂肉了,被他养得软乎乎的非常好捏,却不知怎地,这小东西愈发地有羞耻心起来,越来越不让亲,白霄尘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一次。
而长溯眼下心里想的是,这次跟以前根本就不一样。以前是躯体相触,而这次,他们是在别人识海里,是元神相互之间的触碰。
他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以前那种借由动作传递过来的情绪,统统放大了一万倍,感受到白霄尘释放出来的情绪后,一时间,竟让他觉得神魂都在轻微颤栗……
长溯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他嫌臊得慌,于是转身拔腿就跑。
毕竟是黑漆漆的夜晚后山,白霄尘自然赶紧追人,这下有眼睛方便多了,没几步,就一把捏住小崽子后颈脖儿拎起,低声斥道:“你又瞎跑什么,这次我可是能看见你了,别忘了,我们还是在人家识海里,万一不小心撞着磕着碰着,这对你神识伤害都是不可逆的……”
话没说完,他手底下这在半空中拼命蹬腿儿的小东西不禁怒道:“你也知道伤害不可逆?神识离体,如此危险,你非要来掺和这一脚做什么?!”
白霄尘反手把他拎进怀里,又反问一嘴:“那如此危险,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他叹道,“为师本想你在外面看护好我的躯体,故而才没有带你,咱俩终得留一人在外面才好对吧,不然都进来了,万一有人图谋不轨,那岂不是把你我师徒给包圆儿了?”
小东西哼道:“我知道,所以我是设置好防护罩才进来的。用的是你给我的那个罗盘大阵,不会有人轻易破解开,放心,安全得很。”
“当真?”白霄尘脸灿烂得笑成了一朵花,伸手捏捏小孩儿的脸颊,“你也太靠谱了……”
小孩儿拉开他的手,不满道:“你不要和稀泥转移话题!”
白霄尘:“我转移什么话题?”
小孩儿一侧身,两只小手牢牢扶住他的脸,在愈发猛烈的骤风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强调道:“你和我保证,以后不可以多管闲事!”
白霄尘微微挑眉:“什么叫,多管闲事?”
长溯:“比如这次,鸢落城主心魔困身,他满屋子谋士将军无一人上前,他们当真是丝毫办法没有吗?不,他们是不愿意担这个风险。识海一物如此精妙,若是能将城主从心魔解困则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怕是自己神识也要搭进去。可偏偏最后,你一个外人,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他紧紧捏着白霄尘的手,“我们在鸢落城这里不就是为了拿那株赤舌草吗?可既然他们城主都危在旦夕了,我们也就可以不指望他了。天下这么大,到哪儿没有珍惜的灵药?我们何必在他一人这里吊着?还冒这么大风险来救他……”
说着说着,听上去快成了带了点儿委屈的控诉。
而白霄尘听着,终于明白了徒儿不满的点在哪儿,他便笑了。
眼下山风渐大,树摇草折,他怀里抱着小孩儿,怕对方被风吹伤,便用宽大袍袖将小孩儿兜头一包,严严实实裹在底下。
白霄尘沿着识海中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边前行边说:“既然溯儿这么说,那么,我救他也自有救他的理由,溯儿可想听?”
小孩儿蛄蛹着,从他宽大袖袍下面拱出脑袋,费劲露出小半张脸。
白霄尘笑道:“其一,你我于那位城主有亏欠,此番理应救助,就当偿还。其二,他乃一城之主,如果城主出了事,整座城的百姓都会遭殃。尤其是,他若被心魔所控堕了魔道,那么整座城便会直接沦为魔城。万一控制不住,大肆杀戮,城中的修士们倒还有一击之力,有立刻遁走逃跑的可能,但那些身无修为的凡人们又该如何,引颈就戮吗?”
长溯心里想,那些拥有翻山倒海之能的大修士,时常打的杀的,引得海水倒灌,日月颠倒,四季混乱,可没见他们考虑过那些凡人要如何?白霄尘就非得将这么大一个道德包袱,给生生背到自己身上,不累吗?
但他知道说这些话白霄尘是根本不会听的。
长溯看着他:“可是行事凶险,你就当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了吗?”
白霄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好好的,不会受伤的。”
长溯一听他这种话,气就又被激上来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万一呢?”
白霄尘这回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半晌,他又缓缓笑了:“如果当真万一发生,那么溯儿你,就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延续……”
小孩儿顿时急了:“我不想做你的延续!……”这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有点儿歧义,他又忙改口道,“不,我是说,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白霄尘抱着他,哈哈大笑道:“别忘了,你前几日刚正式拜师入籍,上了贼船跑不了啦,岂是你说不想就不想的?”
长溯真是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小孩儿背过身去,圈着他脖子趴在他肩头,恨不得朝他颈侧那块嫩肉上狠狠咬上一口。
白霄尘:“好啦好啦,我们不聊这些莫须有的了,怪没意思的。”他晃晃悠悠地抱着小孩儿,“溯儿,告诉你一个好玩的,我元神进了人家这片识海之后,周围这山啊树啊的,我什么都能看见,却偏偏看不清你的脸。这是为何?”
小孩儿冷眼睨他:“你这是问我呢,还是考我呢?”
白霄尘冲他笑眯眯的:“你说就是了。”
小孩儿看了他会儿,淡淡道:“神识皆为意念所化,周围环境能看见,是因为你闯入了识海,周遭一切乃是识海主人意念所形成的。而你看不清我的脸,是因为你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我,自然没有我长什么样子的意念。故而,对我来说,其实便是你眼前如今没有覆带,我也看不清你的眼睛。这和你瞧不见我,也是同一个道理。”
说着,他小鼻子里轻哼了声,“这还是之前睡前你教过我的。”
白霄尘再次仰天大笑,大步朝前这黑云压顶的山巅走去:“我的溯儿果真聪慧过人,只怕再过几年,为师都教不了你什么东西喽!”
【小剧场小剧场开张辣!~】:
溯崽被师尊亲了一口。
溯崽表面上:立刻使出一套无敌幻影猫猫拳!
实际内心:(羞涩)(脸红)(伸出一根小手指)可不可以再亲亿口?亿口就行。
……
很多年后,溯崽长成了魔尊溯,他去世了,大家把他送去火化,结果发现,他从头到脚都化成了灰,只剩一张嘴还是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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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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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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