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尘挂断传讯玉简后,才来得及打量自己所处的这密境四下环境。
他看不见光景,只嗅见鼻尖浓郁草木之气,脚下踩着也稀软咯吱响,推测应当是一处山峦密林。青州本就多山,密境是为山林倒也正常。
“山林!山林好啊,山林这种地图最能出奇珍异宝了!若是能凿到几条先天灵脉什么的,那才真是赚发了!”
一块儿被传送到震位的几个修士喜道,恰好也证实了白霄尘的猜想。
刚被传送进来的修士们基本分为以下几种情况,有立刻法宝全开疯狂藏匿、防止刚一入境被别人秒杀的,基本是实力不强的散修;有四处招呼寻伴儿忙着组队的,这种大多是有门派有组织的,习惯集体活动;还有一进来就砍人,这种基本是在密境之外就同人结下私仇,毕竟鸢落城内不让修士斗殴,但密境之内就管不着了,生死各凭本事。
而白霄尘这种一进来慢悠悠同徒弟先通了个讯的,倒叫周围人摸不清他底细了,一时间也没人敢靠近上前。
同时方才那撮修士还在激动,几人捧着个不知是什么的探寻法宝围在一起撅屁股观看:“师叔师叔!您快瞧!这个方向五十里有精纯灵脉!”
“师哥,你那不行,看我这玉璧显示,艮位百里处的灵气比你那浓郁!”
“还有我这儿!……”
几人绕了一圈,结果发现竟然除了自己背后,面前的方向全都有上好灵脉!
惊然半晌,不禁慨叹:“空蝉山庄可真是大方啊!”
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的白霄尘:“……”
他虽同样能感受出这山脉之中灵气异常浓厚,但总感觉和他以前遇见的先天极品灵脉不太一样,此地的灵脉气息隐隐藏着死气,还有几丝暴虐……
没等他品咂出个究竟哪里不同,那一队已然拾掇着准备出发了。领头的大略是位门内长老:“我们此行虽不求拔得头筹,那赤舌草不是我等目标,但其余各宝当是多多益善,望诸位拼力劲取,不负师门重托!众弟子,随我进山!——”
说着就浩浩荡荡御剑出发了,眼花缭乱飞了满天。
白霄尘心感不妙,正要阻止。而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唤:“唉!这位道长!”他听见这声,立刻回头,竟见是玄武城那位小郡主。
江月鹿浑身彩绸团团萦绕,一阵红雾旋风般旋到他跟前:“可算找到你了!”她身后不远处赫然还跟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少年。
白霄尘奇然站在那儿,拢袖笑道:“二位小友寻在下可有什么要紧事?”
燃星双手撑着膝盖在那喘着气,抬头正要说话,而江月鹿将他一拦,自告奋勇抢先替他说了:“我们临行前占吉凶,顺带把你也算进去了,结果发现你卦象乃是大凶!现来通告你一声,你可得注意了!你不知道,燃星可是费了好大劲,才算出来你被传送至那个方位了……”
说着她伸脑袋在白霄尘身后两侧探了探,“咦?你那小徒弟呢?”
对方此行可谓善举,为表谢意白霄尘先行了一礼,笑道:“我那徒儿没同我传送到一处,他眼下在兑位……”
话没说话,江月鹿立刻惊道:“兑位?!我们在震位,那同我们这里跨了一整个密境啊!这你还不担心?!”
白霄尘笑着摸摸头:“无妨,我方才刚与他联系完,他同……我一位友人在一处,应当无大碍。”
为防止节外生枝,白霄尘隐下了长溯和城主已经遇见了的事实。
江月鹿:“密境之内谁都不能信的,秘宝当前,同门之间、甚至亲人之间相互残害之事都不少见,更何况你把那小孩儿交给一个友人?”她俏丽的小脸上十分严肃,宛如一个小大人儿似的。
而后她又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眼下说这些为时已晚,你毕竟顶着个大凶之兆,还是赶紧寻到你那宝贝徒弟才是正理。”
白霄尘笑着道谢,而江月鹿更恼:“我告诉你啊,你别不信当儿戏啊,我们燃星于占卜扶鸾之道可厉害了!”
白霄尘忙道:“当然当然,我当然信了。”随后他转头朝向江月鹿身后那面容脆白的少年。
江月鹿拍拍手:“好嘛,我们要说的话带到了。”她转去少年那边,将他身后的毡帽仔细带好,又给他披了件绘了银边的精致的大大斗篷,巨大兜帽将少年一张琉璃般的面庞藏在暗处,睁大眼睛说道,“燃星,这下你不担心了吧。”
兜帽里那少年似是轻微点了点头。
江月鹿便笑着拉住少年的手,就要踏上进山的路。而没走两步,她突然回头:“对了,你也要走这条路进山吗?”
“我?”白霄尘反手指向自己,倏地笑了,“自然。”
江月鹿:“那一起走吧,好歹有个照应。”
白霄尘不禁失笑,心想这小郡主从头到脚一身极品法宝,暗处又不知有多少高手众星捧月般保护着,哪里需要他照应什么。
他试图礼节性婉拒一下:“还是不了吧,在下身担凶兆,若是冲撞了郡主可就不好了。”
江月鹿:“你既然大凶,则更应该跟我们走了,至少有我俩保护你,指不定还能化解了呢。”她大大咧咧一挥手,“走吧,别唠叨了!燃星说我能平平安安修炼到化神期呢,放心,你克不着我!”
既然话已至此,白霄尘不好再拒绝,便笑着追上他俩。心里又觉得好玩儿,他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不到今日,竟会叫两个半大孩子罩着他。
他们那处入口修士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三人两前一后地进了山路。
没走两步,江月鹿就一手拉着少年,另回头好奇道:“对了,你在城主府解救叶千障那厮时使的是琴幻术啊。可是这琴幻术,不是玉女宗的独门绝学么?”
白霄尘微微笑着:“可能也没那么独门?”他含糊了些信息,“我是凑巧从我师妹那里学来的。”
江月鹿:“照这么说,你师妹曾经是玉女宗的了?她是离开玉女宗,才同你做的师兄妹吗?毕竟玉女宗不是不收男弟子么。”
白霄尘:“算是吧。”
江月鹿好赖是在青州主城见过世面的,是个小人精,见白霄尘含糊其辞,便没再继续问,只摇头慨叹道:“说来我还想拜入玉女宗修习呢,结果人家不要我。”
白霄尘挑眉:“郡主贵为玄武城主千金,玉女宗竟不收么?”
江月鹿笑道:“是啊,前面入门测试我都通过了,结果栽在最后一试问上。玉女宗宗主亲自出关来问我,如何看待这世上男子?”
白霄尘:“你如何答的?”
江月鹿摸摸头:“我能怎么答啊,男子不也是人么?是人自然有好有坏,有君子有坏蛋,有叶千障那种凶人,也有燃星这种善人。我就这么答的。结果玉女宗内有一门主把我平日行迹调了一遍,形成卷宗呈上来禀报宗主,说我与燃星走得近。于是宗主她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突然非常生气,说我资质低劣,不可教化,就把我赶出来了。”
“然后我在门口逮了个一起同我选拔但通过了的人,讲道理,她资质远不如我,灵根也杂,可她就被选上了。我好奇得不行,问她怎么答的。”
“结果这个妹妹显然是事先调查过的,她神秘兮兮附在我耳边,说就得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子此类根子坏透了就不该存于此世’云云这方面作答。听得我人都傻了。”
江月鹿耸耸肩,“喏,怪我没提前做功课。”
说着她又摆手道,“不过,若是要因着入门此事,让我提早与燃星好多年都不见面,那我也是不愿的。所以看来我与这玉女宗没有缘分,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白霄尘听得失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她们这风气还愈演愈烈了……”
江月鹿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白霄尘精神一提,忙道:“没什么。”
继续前行。
众修士被传送至山脚,至于何处是终点,还需得自行探得明白。而白霄尘渐渐才发现,他跟着这二人几乎宛如作弊。因为江月鹿作为青州主城派来监督的,很显然知道些内幕消息。
而燃星则更不得了了,他投掷了一路的算筹,旁的修士都在打打杀杀御敌挡难,而他们按照燃星指的路,一路上七绕八绕走小道,竟然半点儿危险都未遇见。
旁人生死一线,他们这里悠闲得宛如在自家后花园。
但白霄尘见少年投了一路算筹,欲言又止了数次,最终还是忍不住。
他挑了个江月鹿瞧见什么新鲜事物跑在前头的时机,趁少年稍微落后时,缓缓上前,抬手阻住他将落的算筹,低声道:“这位小友,卜算之术虽极为方便,但非得举步踌躇,行事重大,还是莫要轻易行卜,消耗自身了。”
少年修长的手指倏地顿住,在斗篷里抬起面,晶莹如琉璃的眼睛里,眸光微讶地看向他。看了半晌,似有些激动地哑声问:“这位道长哥哥,可否告之真实身份?”
白霄尘微微叹了口气:“我是谁不重要。但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少年眸光颤动地抬头看着他,许久,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断断续续地小声说:“我知道,其实我知道的。但道长哥哥可能不知,我这具身子,活不了多少年的,我,我生来短命,也不健康,甚至跑两步就喘。可与其这样平平稳稳地苟活,不如,轰轰隆隆的,肆意些……至少,我能帮到她不受伤害……”
白霄尘心道他当然知道,他怎可能不知。但沉默片刻,还是低低叹道:“你果然是擅自跑出天衍宗的。”
“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天衍宗这一代的灵童罢?”
天衍宗靠着问天之道,再和大昶皇室相倚相存,俨然已成为仙门第一大派,位列仙门之首。而灵童,即是每一代弟子中灵性最强、可感知天地气运的存在,万里都不一定能挑一。
此话一出,少年眼睛里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恐惧,他磕磕绊绊的:“你……”然后下意识就要转身逃跑。
白霄尘立刻拉住了他,低声道:“别怕。我不是他们派来找你回去的。其实,”犹豫几瞬,为了安抚少年,他还是说出了口,“其实我是上一代的。”
于是接下来,那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的少年登时可谓是震惊到无可复加。
“天机不可测,轻易窥得天机,终究要付出相应代价——我亦不例外。”
少年满目震惊地看着他,半晌目光缓缓落在他蒙眼的覆带上,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您,您的眼睛,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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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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