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尘以为他受了惊吓吓傻了,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小声道:“别怕。溯儿别怕。”
于是小孩儿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扑他怀里,搂他脖子抱他抱得更紧了。
玉痕:“……”
但很快,他下一瞬笑容就如最名贵的花朵般璨开,摇着扇笑道:“衡之你当真误会了,我只是瞧你这徒儿玲珑可爱,模样俊俏,鲜嫩得跟朵蘑菇似的,又没说他就是那异常古怪。我是为着你好奇着想,而你偏心护着你那徒儿,倒没由来同我发了一通脾气,真是令我伤心极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总往暧昧不明的方向拐,江霭一行人便是再敬畏不敢冒犯,也忍不住偷瞄着投来古怪眼神。
白霄尘纵然双目瞧不见,也浑身有些发麻。他无奈:“谁同你发脾气了。”他不想在再此事上纠缠,赶紧转移话题道,“玉宗主,可否麻烦个事儿?”
玉痕连何事都没问,直接一口答应:“既然是衡之拜托于我,我自然是百难莫辞的,说麻烦可就太见外了。”
白霄尘:“……”
白霄尘:“那好。待会儿天衍宗的人来了之后,烦请玉宗主别再喊我衡之了。”
“哦?”玉痕笑眯眯看着他,趁机手指挑开他遮面的白纱,“为何?”
白霄尘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看”他两瞬,放下鲛纱,扭头转身就走:“玉宗主,明知故问一点意思都没有。”
玉痕哈哈大笑:“好了,我明白,听你的便是!”说罢追去。
“可以了好了玉宗主。没有必要挨这么近!你身上熏香太冲了,请离我和我徒儿远一些谢谢,熏着小孩儿不好!”
“嗯?这还不够远吗?唉,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熏衣了便是……”
若说长溯离开玉绡山后这短短一段时间最讨厌谁人,这位玉宗主绝对首当其冲。他被白霄尘抱着,这中间还隔着一层鲛纱呢,这家伙就频频前来骚扰。长溯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不在场,这个不男不女的骚包该对白霄尘如何动手动脚!
他偷偷伸脚,想把这人蹬远点儿,吓得白霄尘连忙把他小腿儿捞回来。
“你倒是胆子大,初生牛犊不怕虎。”白霄尘这下是真怕这一大一小起冲突,连忙寻了不远处一棵树下避开玉痕顺带乘凉,然后低声教育怀中小孩儿,“小兔崽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长溯有些遗憾没蹬着,闻言又憋着小嘴不服气道:“你不是说过了么,不就是那个名声不太好的合欢宗的宗主吗。”
白霄尘直接给他一个爆栗:“你净记着人家名声不太好了,有没有记得我说过合欢宗是四大宗门之一,如今整个修真界,能打得过他的,”他伸出手掌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不超过一掌之数。”
长溯睁大眼睛盯着他张开的手掌,眨眨眼,问:“连你也打不过吗?”
白霄尘差点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我的乖徒儿,你也太抬举我了!”
“以前我俩没比过。但目前,我同他之间的差距,”他指了指小孩儿,又指了指自己,“就像你同我之间的一样。”
于是小孩儿再次瞪大双眼,顿了顿,又问道:“那他那般缠着你、讨好你作甚?”
白霄尘不禁挑起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没听明白:“他哪里缠着我讨好我了?”
而这时,幕篱白纱一抖,边缘突然有一个小人钻出头来帮他回答:“这还用说,自然是看上你师尊了!”
“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白霄尘惊道。
江月鹿:“哎呀,道长哥哥你就别管我哪冒出来的了,事况紧急,说实话,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为妙!”说着她绕到白霄尘背后,两只胳膊伸直用力推着他就往前走。
长溯从白霄尘肩头探出脑袋,小脸一黑:“谁让你动我师尊的?”
白霄尘被两个孩子簇拥得手忙脚乱,连声道:“慢,且慢!郡主你还是把话清楚为好!”
江月鹿:“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只需知道他是合欢宗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没见,我每次迫不得已碰见他时,都恨不得把脸埋到土里,你都想不出来是为何吗?”
白霄尘长溯二人齐齐道:“为何?”
江月鹿“哎呀”一声,一跺脚,掩面娇羞道:“这种话还非要叫人家亲自说出来。自然是怕他觊觎本姑娘的美貌,把我掳到他那合欢宫里做弟子!”
白霄尘:“……”
长溯:“刚才不是说合欢宫是当下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吗,你去那里做弟子有何不好?”
江月鹿无语地冲他瞥了一眼:“罢了,弟弟,你还小,有些事我同你说不清楚。”
“我就这样说吧,几年前,我随我爹去合欢宫办事,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位合欢宗主。他们门派还是我去过这么多门派里面,修建得,嗯,怎么说呢,最不像正经门派的。”
长溯探头:“那像什么?”
“小孩子不许插嘴!”江月鹿仰头叉腰怒完后,继续同白霄尘比划,“我给你讲哦,那位合欢宗主多少有点儿见不得人的癖好,宫里修建得肉林酒池花团锦簇熏香缥缈,收了一群鲜嫩白净的小男修,一个比一个穿的少。我同我爹一进去,远远就望见他执着酒盅歪倒在那贵妃软塌上,醉眼迷离地拉着那小男修的手,说什么,来,今儿个叫祖宗疼疼你……”
白霄尘果断“嗖”地捂住长溯的俩耳朵。
而小孩儿兴致勃勃扭着身体就要听:“然后呢然后呢?”
江月鹿面无表情:“然后自然是我也被我爹捂了耳朵,赶紧把我拖出去了。”
白霄尘、长溯:“……”
江月鹿说到上头处,还在那边愤愤:“呸,背地里自己玩情趣喊祖宗就行,面上我喊他声祖宗,反倒要被他骂。虚伪!不,应该是,虚伪的老变|态!”说罢一仰头,“道长哥哥,你们就听我的吧,可得离他远点儿!他自那密境起就对你这么殷勤,非奸即盗,可别真的是看上你了……”
然而她说着说着,突然眨眨眼,忽地掩嘴惊呼一声,绕着白霄尘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又一圈:“唉,别说,你还真别说,道长哥哥,他最喜欢、最常带在身边的那几个弟子,模样还真同你有几分相像,不过没你神韵……啧,真是奇了怪了,那个老变|态究竟在搞什么……”
长溯经她这么一通说,似乎终于明白事态严重性了。他从白霄尘怀里蹦下去,拉住他袖摆就拽着他往前走:“她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而话音未落,城门口就传来江霭浑厚喊声——“月儿!快回来!贵客这就到了,过来迎人!”
江月鹿小脸一耷拉,生无可恋道:“完了……”
白霄尘听罢全场,大致明白了江月鹿所指何意,眼下哭笑不得。正想解释一下,而眼下已经来不及了,江霭还没领人将他们喊过去,只见鸢落城门长毯铺就的尽头数百米,半空忽然如湖面般粼粼一个波动,映着远处碧翠山峦,万朗晴空,带着湿润草味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队御剑齐飞装备齐全的人马来,银甲在阳光下映出耀眼鳞光。
人虽不多,十数有余,但如一支锐利精良破空而来的剑,可谓是将大宗门的气势展现得一览无余。
他们行过之处,天地气息仿佛都变得肃杀了几分。
白霄尘猜想,如有可能,他们绝对会直接出现在鸢落城中办事,眼下为了顾着青州江霭迎接他们的面子,才绕道到城门。
他瞧不见来人面容,而耳中却突然听得玉痕秘音,玉痕笑道:“衡之,来的是谢君礼那小子啊,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他不?这头当年出了名的倔驴,如今你猜怎么着?唉,混到快能跟天衍宗你们那宗主师兄齐名了!”
白霄尘微讶,他以为鸢落城这个不大的小城出了事,天衍宗随便来个弟子处理交接一下就行了,但万万没想到,来的竟是谢君礼!
好死不死,又是老熟人,白霄尘在心里默默哀叹。
而远处,天衍宗为首那人已经走到玉痕江霭众人跟前。来者是个极为贵气又锋利的青年,青袍玄甲,铁腕剑袖,袖口前襟绣着八卦图,他样貌年纪轻轻,眉头却因常年死死紧皱而有了褶子印,瞧上去略显刻薄了,身后负一柄三尺青锋剑,腰板挺得和他的三观一样笔直——
天衍宗因着背靠大昶皇族势力,在修真界的地位比之其他门派有着比较微妙的提高,除了替大昶观衍国运,更是担起了规戒督查各方之责,各大门派的事情,大事小事,天衍宗只要愿意,或多或少都能插一脚。
天衍宗依天上星宿,一宗十二宫,而这位目前担着最负盛名的亢金宫之主的谢君礼,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出了名的刻板冷峻,认死理,不留情面。
白霄尘自然熟悉这位昔日同门,但他又自认为与这人不能完全算同门,只能算半个师兄弟,毕竟当年他刚从昆仑仙麓下山入世时,确实在天衍宗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的差事,不过他很快就因个人三观与天衍宗发展理念不合而请辞离去了,当时连辈分都没来得及排。
不想这当年平平无奇、在天衍宗一众内门弟子中存在感不强、只知道整天追着宗主首徒师兄跑的小年轻,如今竟混成宗门二把手了!
那青年望见玉痕,礼节性地加快几分脚步,走到跟前,长剑归鞘,握于掌中,啪地清脆抱拳施礼,自报家门:“天衍宗谢君礼,见过合欢宗主。君礼替我宗主师兄问玉宗主好。”
玉痕此番正经多了,收起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回礼道:“贵宗客气。”
青年同时冲江霭点头:“江城主。”
江霭显然与他甚是相熟,轻然从简回礼:“谢宫主。”同时拉来试图逃跑的江月鹿,“这是小女。来,见过谢宫主。上次为父给你带回的琉璃镜,还是谢宫主特意相赠的。”
江月鹿正被摁头行礼,闻言唰地抬起脑袋:“真的?”她突然眼前一亮,又立刻请求道,“那我把那个宝贝琉璃镜还给你,你不要把燃星带走好不好?”
青年上一瞬明显有些无措,似是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种半大的孩子,而听到她这话下一瞬就熟练地把眉头皱了起来,继而视线朝江月鹿背后那严实包裹于厚实兜帽之下琉璃般的少年冷峻一瞥,道:“郡主如何,我无权干预,但灵童大人擅自离开宗门数十日,未免太肆意妄为了些。”
“可是……”江月鹿急着还要解释。
江霭连忙揽住她肩,轻轻示意她不要说了:“相信天衍宗的大人们自有决断,我们就别掺和人家宗门内事了。”于是江月鹿哪怕千不愿万不愿也只能皱着脸退回。
几人又寒暄了阵儿,就要进城。而还没走两步,谢君礼忽地微微侧头,目光所及之处,赫然正是抱着孩子贴着墙根儿拼命降低存在感、头顶随风轻荡的幕篱鲛纱来遮掩面容的白霄尘。
青年看了几眼,不禁驻足:“那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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