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藤原千夜把手帕丢到垃圾桶里，顺便拉开自己的衣摆看了眼又开裂渗血的伤口。
那个疯子是真的够狠，下手毫不留情，如果不是只是系统自动生成的虚假伤口，这个躯壳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动弹和打篮球了。
藤原千夜摸索着从书包里翻出药膏，正准备擦拭，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蹙眉，把药膏塞回去，藏在书包里，换上校服外套。
金色短发的高大少年走进来，看到他愣了一下，墨绿色的猫眼微微睁圆，有些犹豫地说道，“那天……之后，你没事吧。”
叶山小太郎这些天脑子里一直回想那天少年浑身颤抖，眼尾泛红，求他的模样，还有之后亲近地靠在赤发少年怀里的模样。
怪异的情感涌上心头，酸涩，嫉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求，但又一直不敢来找少年，害怕看到少年厌恶冷漠的眼神，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悄悄关注少年的一举一动。
直到刚刚他看到少年进了更衣室，才鼓起勇气来问他。
藤原千夜淡定地将领结系好，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
冷漠疏离，高高在上。
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那日的脆弱与诱惑仿佛只是幻象，只是他臆想出来的错觉罢了。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藤原千夜从来就是这样。
叶山小太郎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喃喃说：“那……我先走了。”
等他走远之后，藤原千夜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他揉了揉额角。
对这种天真的人，对他放狠话都仿佛会有一种罪恶感。
而且看到他感觉又好像看到了其他世界的那些好友们。
藤原千夜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酷下去。
他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
黛千寻也主动找他聊天好几次，但都被他刻意无视了。
不去看他委屈担忧的眼神，也不再跟他说话。
那天男人的折磨和警告让他彻底认清一个事实。
他不配拥有任何朋友，再下去，只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所以，在学校，少年终于完完全全变成了孤生一人。
因为退出篮球队这件事，教练白金永治找了他好几次，但无功而返，只能唉声叹气地看了他许久，满眼幽怨。
叶山小太郎也跑来他教室附近晃悠过好几次。
每次他都在盯着自己发呆。
藤原千夜已经懒得理他了。
倒是赤司征十郎，那位之前天天能看见的小队长，彻底不见了踪影，他竟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也仅此而已。
少年在教室里的时候，偶尔看着空旷的场馆，思绪总会飘向很遥远的地方。
有时候会怀念篮球部的训练和比赛，但大多数时间，他的思绪又会停滞在记忆中那个恐怖扭曲的疯子身边。
痛苦，绝望，悲哀，憎恨……
那些负面的情绪交织纠缠在少年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最后只剩下麻木与冰凉。
……
“麻烦来份鳗鱼饭。”
黑色卷发的青年戴着一副酷酷的墨镜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谢谢。”
服务员很快送餐过来，他刚用筷子挑起鳗鱼肉吃了一块，就忽然瞪大了眼睛。
玻璃窗外。
一个少年从对面的路口缓缓走来。
纯白色的碎发在耳边柔顺垂下来，漂亮雪白的侧脸。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随即突然抬起头朝窗户这边看过来。
纯白的眸子里蓦地映入一张熟悉的脸。
他愣住了。
藤原千夜清楚地看到玻璃窗里的那双蓝色的眼瞳猛然收紧。
男人表情僵硬而震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松田阵平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来京都的假期中，遇到他找了整整三年的人。
即使眼前少年已经变了太多了，他也一眼认出来他。
少年的眉眼已经褪去了稚嫩与懵懂，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高傲。
那原本只能算精致漂亮的稚嫩脸庞早已经长开了，五官靡丽出色，神色清冷，雪色瞳眸里盛着浅薄的光，看过来的瞬间，仿佛能冻住人的灵魂。
他甚至有些恍惚，甚至以为只是错觉。
少年静静地站在那儿，安静而冷漠，像极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他穿着白色衬衫，外罩米灰色外套，下身搭配一条卡其色裤子，简单却优雅，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射进来，勾勒出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姿。
松田阵平怔怔地站在那儿，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叫一声，但喉咙堵塞，竟然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那天后，他和hagi找了少年很久，少年的母亲也一并失踪了，他们找遍了各处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甚至连一丁点线索也找不到。
甚至直到hagi死之前都没有忘记失踪的少年。
……可现在，那个曾经让他们焦躁不安、愧疚不已的孩子，却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如同童话般虚妄。
松田阵平一瞬间仿佛忘记了呼吸，直到看到少年突然猛地转身逃走，才猛地惊醒过来，立刻跟着追了出去。
藤原千夜飞速穿过小巷，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他不能慌。
可是他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甚至连呼吸也急促紊乱了。
松田阵平怎么会在这里……？
那萩原研二呢？
藤原千夜按住胸口，感觉有些难受。
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蹲在墙角，脸埋在臂弯里，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滴答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哭了。
……
还没等少年再继续哭下去，一只冰凉刺骨的手忽然捧起他的面颊，粗粝的指腹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藤原千夜猛地抬起头，撞进一双犹如深渊的墨绿眼睛里。
银色长发的男人神色难辨，“你哭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藤原千夜微微蹙眉，下意识地甩开他的钳制，却在看清楚对方眼底的神情后顿住了。
——冰冷、暴虐、阴沉。
“路过。”
琴酒平静地捏起他尖细的下巴，逼着少年看着自己。
“你今天见过谁？”琴酒的嘴唇微张，吐字缓慢而森凉。
他的眼睛紧盯着藤原千夜苍白却漂亮的脸庞，语调阴恻恻地问，“还为他哭了？”
“……”
藤原千夜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放手！”
琴酒并未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回答我。”
藤原千夜抿紧唇，没有说话。
他的冷漠激怒了男人。
琴酒蓦地俯下身，将唇贴在他耳侧。
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纠缠，藤原千夜甚至能闻到属于琴酒的味道，冰冷而危险。
“藤原千夜，是你主动说，还是我亲自去查？”
藤原千夜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琴酒的手掌从他背脊抚摸而过，落在他的腰线处，“你似乎总是喜欢故意跟我对着干？”
藤原千夜的身体猛地绷紧。
“你明明应该清楚，”
琴酒压抑着声音，“如果我想做什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
他轻轻贴着他的耳廓，嗓音嘶哑：“你要试一试吗？”
“滚开。”
少年冷冷地推开他，站直了身子，眼眶依旧通红，“你脑子有病？”
“呵。”
琴酒轻笑了一声，伸手把少年的领结拉正，遮住他脖子下的伤痕，漫不经心道，“现在不挺精神的？”
藤原千夜皱起眉头，想要躲开他，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
他不悦地说，“疯狗。”
琴酒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
“嗯？”琴酒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跟前。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泛红的眼角。
“说。”
琴酒说，“你骂我不敢再说一遍？”
藤原千夜抿紧嘴唇，半晌才说，“你听错了。”
琴酒轻笑一声，忽然伸手掐住了少年的脖颈，目光冰冷而平静，“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的眼神令少年感到害怕，却强撑着仰头与他对峙，毫无退缩。
“……琴酒。”少年的声音沙哑，“松手。”
他的眼圈更红了，透明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琴酒定定地望着他。
片刻后，他终究松开了手，往旁边移了一步。
藤原千夜捂住脖子咳嗽了几声，好半响才喘匀气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琴酒靠在墙壁上点燃了一支烟，看着他的头顶，目光逐渐幽暗。
过了很久，藤原千夜才回过身，准备离开时，又听见身后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藤原千夜。”
藤原千夜停下脚步。
琴酒抬起眼皮看向他，“别做出背叛组织的蠢事。”
少年微怔，随后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不劳费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眨眼就消失在巷子拐角，琴酒站了许久，直到手指间的香烟烧尽了，烫到他的手指，才让他恍惚地回过神。
琴酒垂眸看着燃尽的烟蒂，脑海中浮现刚才少年一副倔强冷硬的模样。
他嗤笑一声，扔掉了烟头，抬脚踩灭。
“确实该找医生检查一下，脑袋是不是真的坏掉了。”
他低低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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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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