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扶光抬眼,视线落在那个复杂的音节上。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被书页熏染的沉静:“pneumonia,肺炎。”她放慢语速,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尾音轻轻扬起,像雨珠落在水洼里的涟漪。
明司春千夜跟着念了一遍,舌头却打了结,脸颊腾地红了。他懊恼地低下头,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羽毛扫过心尖。
“再试试。”灰谷扶光拿起笔,在单词下方标上假名注音,“跟着这个读。”
少年的声音渐渐流畅起来,雨声成了天然的背景音。
等他终于念对时,窗外的雨正好小了些,阳光挣扎着从云层里探出头,在课本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阿扶,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明司春千夜忽然说,语气里带着点崇拜。
灰谷扶光合上书,指尖划过封面的烫金书名:“只是看得多些。”她没说,那些深夜里啃完的任务报告和加密文件,比课本要枯燥得多。
正说着,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Mikey顶着一头湿发冲进来,校服外套滴着水,手里却紧紧攥着个油纸包。
“看我带什么了!”他献宝似的把纸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刚出炉的鲷鱼烧,热气混着豆沙香立刻驱散了雨的凉意,“路过车站买的,还热乎着呢。”
明司春千夜下意识往灰谷扶光那边看了眼,果然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暖意。
“逃课去买的?”灰谷扶光拿起一个鲷鱼烧,咬了小口。
“才不是!”Mikey梗着脖子,却偷偷往她手里的点心瞟,“是处理完东卍的事顺路买的。”
明司春千夜低头偷笑,被Mikey狠狠瞪了一眼。
雨停时,佐野真一郎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条干毛巾,不由分说往Mikey头上招呼:“多大的人了,还淋雨回来?想感冒是不是?”
“哥!”Mikey躲着毛巾,手里却把另一个鲷鱼烧塞给春千夜,“给你的,别告诉阿扶我偷偷藏了两个。”
明司春千夜捏着温热的鲷鱼烧,看了眼正和佐野真一郎说话的灰谷扶光,悄悄把点心往她那边推了推。
灰谷扶光瞥见了,却没动,只是继续听佐野真一郎讲机车店的新订单。等她转头时,明司春千夜已经把鲷鱼烧剥开,用纸巾垫着递到她嘴边,眼里带着点讨好的紧张。
她咬了一小口,甜香在舌尖漫开。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雨洗过的星星。
暮色渐深时,今牛若狭来接春千夜。少年收拾书包时,忽然想起什么,从笔袋里拿出片干燥的枫叶,轻轻放在灰谷扶光的书页间。
“今天在学校捡的。”他小声说,“颜色很好看。”
枫叶红得像团小火焰,衬得书页上的铅字都温柔了几分。
灰谷扶光看着那片叶子,忽然想起他课间在操场边蹲了很久,原来是在捡这个。
“谢谢。”她把枫叶夹好,“很漂亮。”
明司春千夜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被今牛若狭拽着胳膊往外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地看。
机车店又安静下来,佐野真一郎擦着湿漉漉的机车,忽然笑了:“那小子,比你还像个姑娘家,心思细得很。”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翻开书,看着那片枫叶在灯光下舒展着纹路。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沾着雨水贴在玻璃上,像幅不用刻意描绘的画。
她忽然觉得,这个深秋好像没那么冷了。至少,有个人会记得她喜欢鲷鱼烧,会为她捡一片好看的枫叶,会在她看书时,悄悄把椅子挪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样就很好。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屋顶。灰谷扶光刚把那片枫叶夹进日记本,窗沿就传来轻响,像有猫爪在挠玻璃。
她抬头时,Mikey正单脚挂在窗台,另一只鞋上还沾着草屑,校服外套的下摆还在滴着傍晚没干透的雨水。
“你怎么来了?”灰谷扶光合上书,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窗台腾了点地方。
Mikey利落翻进来,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混着外面的泥土气。他没坐,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半圈,目光扫过书桌、书架,最后落在那本摊开的日记本上——枫叶的红角正从纸页间露出来。
“春千夜那小子,”他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今天给你递鲷鱼烧的时候,眼睛都快黏你手上了。”
灰谷扶光挑眉:“所以你翻我窗户,是来告小状的?”
“才不是!”Mikey梗着脖子,脚尖在地板上碾出个浅痕,“他还捡破叶子给你,幼稚不幼稚?”
灰谷扶光看着他明明还带着稚气的脸,偏要摆出一副“我很懂”的表情,忽然觉得好笑:“你上次把路边捡的樱花枝□□客厅花盆里了,难道就不幼稚?”
“那不一样!”Mikey急了,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她面前,“我那是……那是东卍总长插的!”
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进来,照见他耳尖泛着红。灰谷扶光忽然想起傍晚他塞给明司春千夜鲷鱼烧时,偷偷往自己这边瞟的眼神,像只护食却又别扭的小狗。
她没再逗他,从抽屉里拿出条干净毛巾丢过去:“擦擦吧,一身湿。”
Mikey接住毛巾,却没动,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往桌上一放——是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被体温焐得有点软,糖纸上印着的小熊都皱巴巴的。
“路过便利店买的,”他别过脸,声音小了点,“比春千夜那破叶子甜。”
灰谷扶光拿起糖,指尖触到那点温热。糖纸被月光映得发亮,像揉碎的星星。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散开时,听见Mikey嘟囔:“明天我让场地给你摘一筐枫叶,比他捡的好看十倍。”
她含着糖笑出声,看少年别扭地用毛巾擦着头发,心里忽然软得像被雨水泡过的棉花。深秋的夜好像真的不冷了,连窗外的风声都带着点温吞的暖意。
“不用,”灰谷扶光轻声说,“这样就好。”
Mikey动作一顿,偷偷抬眼看她,正好对上她弯起的眼睛,像落了满眶的星光。他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往窗台挪了挪——离她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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