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慌?
会不会哭?
会不会像他当年听着真一郎讲万次郎的时候一样,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伊佐那慢慢松开手,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在藏什么宝贝。口袋贴着胸口,能感受到信纸的温度,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咚咚的,跳得又快又沉。
他站起身,走到铁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风从栏杆缝里钻进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浅紫色的眼睛。眼里没了刚才的憋闷,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雪村扶光。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碾过每个字,像是在品味猎物的名字。
等他出去。
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要把她从万次郎身边抢过来,就像抢走万次郎的其他东西一样。
谁让她是万次郎喜欢的人呢?
谁让万次郎拥有了太多他没有的东西呢?
少年院的风依旧滞涩,可伊佐那的心里却忽然有了个清晰的目标。
那个叫雪村扶光的女孩,从他看到“万次郎很喜欢她”那句话开始,就成了他要夺走的、属于万次郎的东西里,最让他在意的那一个。
铁窗缝隙里漏进来的风,带着少年院特有的、混杂着消毒水和旧布料的味道,吹得伊佐那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他还站在窗边,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封折得方方正正的信——信纸边角被体温焐得温热,像是揣了块带着余温的烙铁。
他想起真一郎信里写万次郎“喜欢她”时,那语气里藏着的笑意。真一郎大概是觉得,自家弟弟终于有了在意的女孩,是件值得松快的事吧。可这份松快,落在伊佐那眼里,却像根细刺,扎得他眼底发沉。
万次郎……那个总被真一郎护在身后的小鬼,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比他先得到。
他闭了闭眼,福利院的画面忽然涌上来。那时候他还小,真一郎隔段时间就会来,有时带些糖果,有时带本相册,把万次郎指给他看。
真一郎当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说“伊佐那是哥哥,要让着点万次郎啊”,可眼里的温柔,是他从未单独得到过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真一郎的亲弟弟,是佐野家名正言顺的小儿子。
而他黑川伊佐那,不过是福利院角落里,被真一郎偶然想起的“另一个弟弟”。
那份被分成几等的温柔,他记了很多年。进少年院之前,他总想着,等他再长大些,再强些,就能站到真一郎身边,让那份温柔多分他一点。
可现在,连万次郎喜欢的女孩,都要被真一郎写进信里细细描述,他却只能隔着铁栏杆,猜那个女孩的模样。
“气势很强……”他低声重复着真一郎的话,指尖在口袋里蜷起。
能凭眼神压下明司家的军神,能一针见血戳破偏心,想来不是个软性子。会不会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明明看着可能文静,碰了逆鳞,就敢亮出爪子。
这样的女孩,万次郎是怎么喜欢上的?
是被她护着明司春千夜时的样子打动了?
还是觉得她和那些围着他转的小姑娘不一样?
伊佐那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万次郎那小鬼,向来是被人捧着的,怕是从没见过这种敢直接呛人的女孩,反倒觉得新鲜了吧。
可新鲜归新鲜,“喜欢”这两个字,不该从万次郎嘴里说出来,更不该落在别人身上——至少不该是在他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心跳还没平复,带着点偏执的滚烫。
口袋里的信像是有了重量,压得他心口又沉又胀。
他想知道她更多的事。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像真一郎说的那样“很好”,想知道她对着万次郎时,是不是也会露出冷着脸的样子,想知道她被万次郎喜欢着,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甚至……想知道,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自己,她会不会也敢那样直视着说话?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伊佐那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夺走万次郎的东西,像小时候抢玩具一样,把万次郎在意的都抢过来,让他尝尝落空的滋味。
可现在,关于“雪村扶光”的念头,却悄悄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他不仅想抢,还想亲自看看,这个让万次郎喜欢、让真一郎另眼相看的女孩,到底藏着什么。
走廊里传来看守换班的脚步声,沉重又规律,打断了他的思绪。伊佐那转过身,慢慢走回床边坐下,没再看窗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信,又展开,这一次,目光落在“雪村扶光”四个字上,看了很久。
指尖轻轻划过那三个字,像是在确认什么。
等他出去。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真一郎,也不是去找万次郎算账。
他要先找到这个叫雪村扶光的女孩。
他要站在她面前,看看她是不是真有信里写的那样,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气势能压过人。他要问问她,万次郎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被那样喜欢。
更要让她知道,万次郎能给的,他黑川伊佐那,能给得更多——也能让她更清楚,谁才配站在她身边。
信纸被他重新折好,这一次,他没有塞进贴身的口袋,而是放在了枕头底下,和真一郎以前寄来的信叠在一起。那些信里,有真一郎讲的日常,有万次郎的调皮,有艾玛的趣事,如今,又多了个“雪村扶光”。
这些曾让他嫉妒又牵挂的人和事,很快,他就能亲手触碰到了。
伊佐那躺下,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霉痕,浅紫色的眸子里,映着铁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混合着占有欲和好奇的期待。
雪村扶光……他在心里又念了一遍,唇角悄悄勾起一点极淡的、带着侵略性的弧度。
等着我。
后半夜的少年院格外静,铁床的弹簧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应和窗外掠过的夜风。
伊佐那没睡着,枕头底下的信隔着布料硌着后脑勺,那点微麻的触感反倒让他清明——他在想雪村扶光该是什么模样。
真一郎没写她的长相,只说“文静乖巧”又“气势很强”。
伊佐那在心里拼凑着轮廓:或许是留着利落的短发?毕竟性子带刺的女孩,多半不耐烦打理垂在肩头的长发。眼睛该是偏冷的形状吧,像猫一样,平时半眯着没什么情绪,一旦抬眼,就有寒光落下来。还有说话的语气,真一郎说她“声音不高却有穿透力”,想来不是脆生生的少女音,该是偏低些,带着点沉底的冷意,像冰棱敲在石板上,或许像是玉石敲击音节。
他忽然想起真一郎信里提过,她刚搬来时常攥着本旧书站在搬家箱旁。会看什么书?诗集?还是小说?
若是前者,倒和“气势强”的模样有些反差;若是后者,怕不是看些剑拔弩张的故事,才养出那副不饶人的性子。
“咔嗒——”走廊尽头的铁门被推开条缝,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墙面,又很快缩了回去。伊佐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零碎的猜测都沉了下去,只剩一片冷。
他其实不在乎她读什么书,长什么模样,他只在乎,她是万次郎喜欢的人。
如今也是。
万次郎喜欢雪村扶光,这份喜欢里藏着的,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底气:可以大大方方对一个人上心,可以被真一郎笑着调侃,甚至可以凭着那点少年人的纯粹,就敢把“喜欢”说出口。而他呢?连对真一郎说句“想跟你回家”,都要在心里演练无数遍,最后只敢在信里写“一切安好”。
天快亮时,伊佐那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是福利院的院子,真一郎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两颗糖,一颗递给他,一颗揣进怀里——他知道,那是留给万次郎的。可这次梦里多了个身影,站在真一郎身后,穿着雪色的长裙,手里捏着本书,正是他想象中雪村扶光的模样。
她没看他,只抬眼望了望远处跑过来的万次郎,眼里竟有笑意。
他猛地惊醒,胸口闷得发疼。窗外已泛出鱼肚白,铁栏杆的影子斜斜落在床板上,像一道道勒痕。
接下来的日子,他总忍不住翻出那封信。真一郎写雪村扶光的段落被他摩挲得发皱,尤其是那句“万次郎很喜欢她”,纸页都快透光了。
同屋的武藤寿史见他总对着封信出神,偶尔会打趣:“伊佐那,谁寄来的信?看得这么紧。”
他抬眼,浅紫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武藤撇撇嘴,没再追问。他们这些人在少年院待久了,都懂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伊佐那身上那股劲儿,看着冷,实则藏着团火,一旦烧起来,连自己都敢烧。
他开始更频繁地锻炼。放风时在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直到汗水浸透囚服,累得喘不过气,心里那点翻涌的嫉妒才会稍歇。
他知道,要夺走万次郎的东西,光靠想没用。他得变强,强到能从少年院出去,强到能站在真一郎身边时,不再是那个需要“让着点弟弟”的伊佐那,强到……能让雪村扶光那样的女孩,也抬头看他一眼。
有次锻炼时,他不小心摔在跑道上,掌心擦破了皮,渗出血珠。他没起身,就那么趴在地上,看着血珠滴在灰扑扑的塑胶跑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忽然想起真一郎信里写的,雪村扶光替明司春千夜解围时,“手很稳,一点也不像个小姑娘”。
她会不会也见过血?还是说,她的“稳”,只是没经历过真正的狼狈?
他慢慢撑起身子,用手背擦了擦掌心的血。不管是哪种,都没关系。等他出去,他会让她看见——看见他黑川伊佐那,不是福利院角落里那个需要施舍糖的孩子,也不是少年院里任人看管的囚徒。他会站在真一郎身边,甚至比万次郎更耀眼。
那天晚上,他又把信放在枕头底下。只是这次,他没再盯着天花板想她的模样。他闭上眼,在心里数着日子:还有多久能出去?出去后,要先去哪里找她?
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着,像在倒计时。
雪村扶光,万次郎喜欢的人……也是他要夺走的人。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像在心里生了根。
他要让她知道,被偏爱的人,未必能笑到最后。而他黑川伊佐那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铁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带着清晨的凉意。伊佐那缩了缩指尖,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比之前更沉,也更笃定。
等着我。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这次,不止是对她,也是对那个总被命运眷顾的万次郎,对那个他渴望了太久的、属于“黑川伊佐那”的未来。
说实话,伊佐那酱根本没有意识到万次郎还没有告白吧?这个年纪的万次郎脑子里好像没有恋爱的那根筋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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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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