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魏尔伦没接话。他摸出刚才塞进内袋的实验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里女孩站着的雪地——打印纸边缘的墨色被雨水晕开,把那片白晕成了浅色,像极了培养舱里翻涌的液体。

“记忆剥离100%,”兰波忽然念出报告上的字,声音很轻,“他们连‘过去’都从她身体里挖走了。”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魏尔伦维持着的平静。他想起培养舱里那如同铃兰的少女,想起女孩无名指上那道淡青色的印子,忽然抬手按住风衣内袋,那里还揣着从控制台带出来的另一样东西——一枚微型存储器,是兰波黑进系统时顺手拷贝的资料。

“去仓库。”他说。

旧仓库的铁门被魏尔伦的异能轻易扯开,合页发出垂死的呻吟。兰波点亮应急灯,光柱扫过堆到天花板的木箱,尘埃在光柱里翻滚,像被惊动的陈年旧事。

存储器插进临时架设的终端时,屏幕亮起的光映在魏尔伦脸上,把他眼下的阴影切得支离破碎。数据洪流里,灰谷扶光的名字像块冰,冻住了所有相关的记录:

- 实验体编号073,原异能「矢量操作」,可与任意异能因子产生频率共振,曾导致三次实验室能量暴走。

- 记忆剥离程序执行于第三次能量暴走后三日,同步移除的包括:对特定频率的感知能力、情感反射弧、旧识识别模块。

-第三次能量暴走时已经达到超越者级别,人造神明系列第一个成功产物。

- 备注:移除「共鸣」核心后,矢量操控稳定性提升,但失去对高阶能量冲击的预警机制。

“预警机制?”兰波忽然指向屏幕角落的监控截图,“就是她接住冲击波时顿了那一下?”

截图里的女孩穿着白色实验服,站在能量炸开的淡蓝色能量光团前,侧脸的线条冷得像刀刻。但放大十倍后能看见,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针尖——不是恐惧,是某种被强行掐灭的本能反应,像隔着玻璃看见火焰的人,手已经抬起来想挡,却忽然忘了为什么要动。

魏尔伦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终端突然弹出一段加密视频,破解程序跑了三分钟,画面才断断续续地显现:横滨的雪落在观察站的庭院里,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监控器后,而镜头中央的女孩正伸出手,让雪花在掌心凝成冰晶。

“73号,”扩音器里传出金丝眼镜长官的声音,“用矢量操作改变那棵松树的生长方向。”

女孩照做了。

烟霞色的光掠过松枝,原本向上生长的枝干硬生生拐了个九十度的弯,像被无形的手掰折的骨头。

松针簌簌落下,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调整一杯水的温度。

“很好。”长官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试试这个。”

画面外传来金属摩擦声,接着,一枚芯片被送进庭院。那东西落地的瞬间,女孩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烟霞色的能量在她指尖炸开,差点掀翻监控镜头——但只有一秒,就像在培养舱里那样,所有波动瞬间平息。她捂着头蹲下去,指甲深深掐进雪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共鸣频率测试失败。”长官在记录板上写字,“看来记忆剥离很彻底,连生理性的应激反应都能压制。”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终端屏幕跳回数据流,魏尔伦却盯着黑屏里自己的倒影出神。他想起刚才在培养舱前,那道撞进他异能核心的微弱波动——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更像某种残留的本能,像被砍掉的树枝在伤口处无意识地抽芽。

她真的失去所有记忆了吗?

兰波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应急灯的光线下,法国人的黑发泛着冷光:“你想做什么?

魏尔伦没回答。

他摸出一包Mackintosh——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内袋里翻了出来,正被他捏在掌心。烟盒被体温焐得发暖,边缘的刻痕硌着掌心的皮肤,像在提醒他某个被遗忘的细节。

“她不是容器。”魏尔伦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把她变成了一把锁,还扔掉了钥匙。”

仓库外的雨势更大了,打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只手在拍门。

兰波看着他手里的烟,忽然明白了什么,指尖的彩画集无意识地绷紧,让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你想把她带回法国?”

魏尔伦没说话。他将烟揣回内袋,同时按下了终端的删除键。数据流消失的瞬间,仓库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的余光在他眼底残留着暗红色的残影——像他异能爆发时的颜色,也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失控时,溅在他风衣上的血。

“她和我,是一样的,”他说,“他们要转移她去北海道的实验基地,几天后。”

兰波挑眉:“你怎么知道?”

魏尔伦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他刚才在培养舱的传感器上留下了一丝异能标记,像在蝴蝶翅膀上系了根看不见的线。那标记很弱,弱到任何检测仪器都只会当它是系统误差,但只要灰谷扶光还在移动,那根线就会牵着他,穿过所有雨幕和高墙——

找到她。

离开仓库时,魏尔伦回头看了一眼横滨港的方向。实验室的灯光在雨里缩成一点,像颗被泡得发涨的、没有温度的心脏。

他忽然想起视频里那个雪天。女孩站在庭院里,指尖的烟霞色能量绕着冰晶旋转,背景里的松树已经被掰弯了腰,像在向她鞠躬。而她的眼睛,空得能装下整个横滨的雪,却连一片雪花的重量都承不住。

风衣内袋里,那盒烟轻轻硌着他的肋骨。魏尔伦摸出烟盒,发现里面最后一根烟已经被雨水泡软了。

“走吧,”兰波的声音在雨里飘过来,“去准备一下,我总觉得这个基地藏着更多东西。”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明天再去一趟吧,搞清楚到底有什么,全部带走。”兰波回答道。

魏尔伦扔掉空烟盒,暗红色的异能在指尖亮起,像点燃了一根无形的烟。

他想起培养舱里那个无声破碎的气泡,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就算被埋在营养液里,泡在雨里,冻在雪里,只要还有一丝共振的可能,就总会在某个瞬间,发出只有同类才能听见的声响。

比如现在,他胸腔里的震动,就和几天后那场注定要来的风暴,悄悄接上了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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