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在想什么?”林愿飞到树上,在鹤溪身边坐下。自打他们从清水村离开以后,鹤溪时常对月独思,每次问她都说没什么。
林愿静静陪坐在鹤溪身边,月亮光辉透过树影洒在两人脸上,鹤溪的眼睛分外黑。
“没什么,有些事想不清楚罢了。”
又是这样的回答,林愿垂下眸子,有些难过,自从吸人灵力的怪病被发现以后,师姐对她就没有以前亲近了。
“鹤溪,过来一下。”简浩给鹤溪传音。
林愿见鹤溪突然起身:“师姐?”
“我有点事,出去一会儿。”鹤溪撂下这句话后原地消失。
林愿想跟上去,又怕鹤溪不高兴,只能懒懒靠在树上,郁郁寡欢。
树下不远处,木青看着林愿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忍不住上前去安慰林愿,被孔彦书抓住胳膊,她回首看去,孔彦书朝她微微摇头,眼里既有对林愿的心疼,也有对她的劝阻。
另一边,鹤溪出现在一处隐秘山洞中。洞里点了火把,微微照亮洞穴。简浩背对着鹤溪,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知道她来了,他转过身,手中阔剑像从血池里刚捞出来似的,不停地往下滴血,血腥气染遍了全身。
“问的怎么样了?”
“没说什么有用东西。这家伙怪着呢,怎么都不松口。”简浩往旁边挪了两步,在清水村俘获的那个魔族为首男人暴露在鹤溪眼前。经过简浩几日的敲打,他虽然身体还完好,却已经没多少气了,浑身是血,毫无生机。
鹤溪走近男人,男人睁开红肿的眼睛,鹤溪看得很清楚,那眼里虽然疲惫,却有一丝愉悦的神采。
“看来你挺开心的。”
男人呵呵笑起来。
“传闻世上有神洲,名为川穹神洲,神洲上生一兽,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鹤溪清冷的嗓音陈述着她曾看过的知识,“然世上之物,除天地日月外,岂有不死之理,万物皆有平衡,此兽亦有。书曰此兽最喜有趣之事,生活越刺激,它们越高兴。同理,生活越无趣,它们越无聊。当它们无聊到极点时,心无寄托,便会衰竭死去,真正消散于天地间,再无来世。”
男人笑道:“世上哪有无聊之事,就算一时平静,稍微挑两句话也不平静了。”他放低声音,话中带着挑衅,“这兽有的活呢。”
鹤溪俯视男人:“传闻神洲上还有一物,是为末土,用末土制成的屋子,可隔绝一切动静,在这屋子里,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无边的死寂。”她的嘴角忽而挑起一抹极浅的笑意,“真幸运,我正好就有一些末土。”
男人的眼睛陡然瞪大,他望着鹤溪的眼睛,笑得勉强:“不可能,末土只有神洲上有,你怎么可能拿的到末土,不可能,你不可能有!”
话未说完,他就被鹤溪手上的那座迷你陶屋吓得声音哽住。陶屋的气味太过鲜明,只一眼他便认出那是真的末土。
“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不要把我关进去,千万不要把我关进去!你们要问什么,问啊!我都告诉你们!”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伏地求饶。
鹤溪不管他,一手抓住他,在他的惨叫声中将他关进了陶屋。
“我们要关他多久?”简浩问道。
“半个月。”
“半个月是不是太长了?那样的折磨他能忍得了吗?别放出来的时候都死了,那可就没用了。”
“他也算是神兽,没那么容易死。另外几个魔兵你问出什么了吗?”
“问了一些,他们是被问心宗的和尚打败的,逃到清水村抓人炼魂,没有人指使,最大的头就是这个男人,其他魔族地位再高的他们接触不到,也不知道重要信息。至于他们是怎么入的魔族,他们都说是这个男人蛊惑的,入了魔族后就一直听男人的话办事,别的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有魔种吗?”
“男人给过他们一滴血,用来修炼事半功倍,不知道是不是魔种。”
“把他们交给我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好。”简浩将一个储物袋交给鹤溪,找条河去清理身上血迹去了。
鹤溪刚走没几步,突然步子一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符纸飘于半空中,鹤溪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不由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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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大会?”林愿震惊道,“如今魔族盛行,仙门大门竟还如期举行吗?”
“不是如期。”鹤溪道,“日子提前,于一个月后举行。”
简浩皱眉:“这么着急?这届仙门大会在哪办?”
“凌华宗。”
“那可离我们远着呢,从这里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勉强够用。”
鹤溪和简浩开始盘算着怎么以最短的时间到达凌华宗。
林愿发问:“师姐,我们不去神农谷了吗?”
鹤溪回道:“我们不用去神农谷了,仙门大会一开,神农谷作为丹修的佼佼者,也会去参加,从这里去神农谷也还要半个月,等我们到了那,他们说不定已经去了仙门大会,我们直接去仙门大会找人更方便。”
“哦。”林愿了然点点头。不过,凌华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她在脑海里回想着和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
孔彦书也皱着眉头搜索记忆。
“凌华宗不是秘境中遇到的那个坏女人的师门吗?”木青最先想起来。
林愿和孔彦书恍然大悟。
“什么坏女人?”鹤溪、简浩还有刘怀的目光齐向三人看过来。
孔彦书将秘境中的事又是添油加醋一顿道来:“所以说有这种人的师门能是什么好地方?”
林愿无奈地扯扯他的袖子:“你太夸张了。”
木青愤愤道:“哪里夸张了?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凌华宗就不是什么好去处,里面的人都是坏人!”她看着林愿,恨铁不成钢,“你太善良了,像那种女人就应该将她碎尸万段,不对,碎尸万段都不足以平愤,她的魂魄都该受罚,最好是让魔族抓去,拿她炼魂!”
“木青!”见她越说越过,林愿脸色骤变,开口训斥,“你说的什么话?”
木青被她一吼,方才察觉自己态度过激,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止住话头,不安地瞄过鹤溪几人难看的脸,嘴巴嗫嚅了两下,在孔彦书不动声色的眼神示意中,终是闭紧了嘴巴。
一阵沉默过后。
鹤溪道:“仙门大会我们必去,不仅是为了找神农谷的弟子,更是为了和其他宗门交流魔族信息。收拾下东西,我们准备启程。”
众人都点头,各自收拾去了。
鹤溪看了林愿一眼,林愿当即会意,跟着鹤溪走到了一边。
“为什么没有杀那女人?”鹤溪看向林愿,“天仪门以善为先,但对待伤己性命的恶毒之徒,你就是杀了她,也在情理之中。”
林愿眼神闪烁:“……我没有杀过人。”
“借口。”鹤溪打断她的话,“门内一向注重弟子实战,练气五层以上的弟子都会由师兄师姐或者师父长老带着斩杀妖邪,意在培养弟子的胆量,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你十岁上练气五层,跟着斩杀过的人形妖邪不在少数,区区一个小人你有什么下不去手?”
林愿的伪装被鹤溪一语道破,她轻叹一声,讲出自己的心声:“我只是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觉得那事并非出自她本意。”
“她三番两次针对你,更在逃跑的关键时刻推你入深渊,就算她有苦衷,也是实打实地害了你,你还能原谅她?”
鹤溪的质问咄咄逼人,林愿有些招架不住,她垂下眼眸,将头偏向一边:“那个时候我的心告诉我不能杀她,我只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
“内心的想法一定对吗?如果这个小人因为你的想法侥幸逃生,继续作恶致使你或他人受难,你当如何?”
“我……我废了她的双腿,她此生应当难以寸进,无能力再害人。”
“那只是你的猜测,她或许害不了你,但她可以靠别人害了你,就算她害不了修士,但她害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林愿不明白师姐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难缠,苦是她受的,她既选择原谅,事情就算过去了,师姐为何抓住这事不放,硬要揪她错处。
她烦闷之下语气重了几分:“那就杀了她。放走她的时候我就说过,如若她再作恶,我会杀了她。”
“林愿。”鹤溪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你在同我生气么?”
林愿生硬道:“我没有。”
鹤溪欲训斥她几句,却见林愿眼角晶莹,呼吸一顿,思及林愿年幼却已遭受诸多磨难,片刻后长叹一口气,语气软了不少:“我不是要挑你的毛病。你能以德报怨,我很高兴。只是有时以德报怨未必能带来好结果,不管那人出于本意还是被外力控制,她既能对你做出那等残酷行为,就代表她本身并不良善。这世上恩将仇报之人太多,我希望你善良,但不希望你太善良,以免祸及己身。”
林愿闻言,眼眶湿润,看向鹤溪的眼中充满依赖之情。
鹤溪接着说:“魔族重现,世道多艰,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心里的那点阴私受到蛊惑,进而戕害他人。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魔族手里,但我更希望我们都能活。所以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善良受到伤害,更不要让别人因为你的错处丧命。别忘了,我们还有家,我们还要回到天仪洲,回到天仪门。”
林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对不起,师姐,我应该更谨慎的。”
“无妨。”鹤溪拂去她眼角的泪,“日后记住便行了。”
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了。木青和孔彦书好奇地往两人方向望过来,像伸长脖子的小乌龟。
鹤溪笑笑:“他们在等我们了,我们走吧。”
林愿点头:“嗯。”擦干脸上泪水。
迎着初升的朝阳,一行人朝着凌华宗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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