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是位于悬崖上的一片空旷的石板地，正中央地面抬高做了个台子。台子上摆了张长桌，上面堆放着许多杂物。
广场上人不少，年轻的、年老的都在一起干活。放眼过去，头发白的比头发黑的还多。
村长坐在广场边上的石墩上，嘴里含着烟杆子，浑浊的眼睛在广场上来回扫视。
村长扫到了林愿和孔彦书，他眯了眯眼。
两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村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林姑娘，实在是不巧啊。前几天的海上风暴对我们的船造成了很大的损伤，这些船现在都在进行维修呢。”
“船坏的很严重吗？”
“唉，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村长没有多做解释，他狠狠抽了一口烟后，从石墩上起身，结果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要摔在地上，孔彦书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捞了起来。
“嗨呀！谢谢啊！这人老了，腿脚就是不中用了！”
村长调侃了两句，将烟杆子插在裤腰带上，带着两人去了码头，林愿和孔彦书走在他后面。
孔彦书拉拉林愿的袖子，压低声音：“他的脉很强健，比之中年人丝毫不差，甚至有些接近年轻人。”
林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了。”
码头上一字排开了大小几十只渔船，一眼望去都是破破烂烂的，零星几个渔民站在船上有气无力地敲敲打打。
“村长，这些船修好最快要多久？”
“看这次的损失情况，最快也要半个月。”
林愿蹙眉：“可以帮我们先修一条船出来吗？我们愿意多出些钱感谢村民的帮助。”
村长摆摆手：“嗨呀！不是钱的事！是没人呐！我们这的海神祭快到了，村民们都在忙海神祭的事。你们刚刚也看到了祭祀台那边的情况，这修船都是又挤时间又挤人出来做的。”
“海神祭？”
“对啊。这是我们这最隆重的节日了，就在三天后。要不这样，两位等到海神祭过后再走吧，修一条船的话两三天也差不多能修好，这样时间不是刚好嘛。正好两位也感受感受我们这的风土人情。”
村长热情地邀请两人留下来参加海神祭。
“反正这船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不如就在我们这儿多留几天吧！”
船一时半会儿拿不到，村长又热情相邀，即使两人心中迫不及待想走，却是有心无力。
林愿和孔彦书对视一眼，按下心思：“那就再叨扰几天了。”
村长高兴的很：“小事小事！”
.
村长事务繁忙，他把照顾两位客人的事情交给了海月。
“咦？海月姑娘，这件衣服早上不是已经洗干净晾上了吗？你怎么又洗一遍？”
孔彦书看到了盆里的灰色衣衫，他记得早上出门前看见它被晾起来了。
海月边搓洗衣服边回答：“刚刚收东西的时候有点灰蹭上去了。”
孔彦书感慨：“蹭点灰就再洗一遍啊，海月姑娘可真爱干净。”
海月笑笑：“我习惯了。”
担心林愿和孔彦书在家里待着无聊，海月主动提出带两人出去走走，也领会下海神岛的风土人情。
孔彦书连连推辞：“不必了不必了！”
他抗拒的态度引得海月诧异：“为什么？是我们照顾得不周到吗？”
“不，你们照顾得很好，我们很感激。”
“那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海神岛呢？是觉得我们这太穷，没什么好看的？”
“不，当然不是。海神岛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海月再三追问下，孔彦书说出了早上出门的事。
林愿说得委婉：“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对方不满的事，这才不便再外出，以免影响到其他村民。”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刚来村里不知道，那女人是个疯子。”
海月明白了他们拒绝的原因后，转而宽慰他们。
“疯子？”
“是啊。她已经疯了很多年了，村里人被她的疯脾气烦过的也不少。你们也不用太在意的。”
“这样啊。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哦，阿秀！不过已经没有人这么叫她了，大家都叫她疯婆子。”
“阿秀。”林愿口齿间细细重复着这个名字。
“好了，既然解释开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去转转了吧。要是不好好招待你们，祖父一定会怪我的。”
两人不再拒绝：“那就有劳海月姑娘了。”
几人沿着门前巷子，朝左边一路走到底，到了一条大道上。巷口正对着大道中间的一座庙，整座庙共有六层楼，牌匾上“海神庙”三个大字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海神庙。里面就是海神祭要祭拜的神明吧。”
“对。”
海月上前推开海神庙的大门。守门人刘老四正在庙里休息，听见来人的动静，原本躺在地上打盹的守门人马上爬起。在看到来人后，原本紧张的表情松了下来：“是海月啊，你怎么来了？”
“刘爷爷，我受祖父所托，带两位客人看看岛上风光。”
守门人审视了一番林愿和孔彦书，说道：“海神庙一项是不让随便进出的，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祖父同意了让我带两位客人去岛上任何地方，海神庙是岛上的一部分，怎么就不能进了？”
“除非村长亲自来，否则就是不行。你们快走吧。”
守门人坐回地上准备接上那个盹。
林愿和孔彦书自觉尴尬，打算离开，被海月拦下。
守门人见他们半天还没走：“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啊！”他举起手里的长枪恶狠狠地乱挥一通。
“刘爷爷。”
海月脸上笑容不变，轻柔的声音依然悦耳，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没有那么动听。
“你作为守门人，多次违背守门人条例，不仅当班期间酗酒，还有两次醉酒不醒。昨天晚上你又酗酒了，所以今天才躲在庙里睡大觉，你喝空的酒罐现在还藏在里边呢吧。”
海月微抬下巴：“你说这些要是让祖父知道了，可怎么办呢？”
短短几句话，就说得守门人汗流浃背。他的眼神上下飘忽，嘴巴张了又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收起长枪，扶着柱子站起身子，勾着背，双手交搓，满是沟壑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海月啊！我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不小心喝了几口酒。你可千万别和你祖父说，啊？”
“这两位贵客想看海神庙是吧？随便看！”
他讨好地看着海月，海月似笑非笑，斜瞥他一眼后带着林愿和孔彦书进里厅去了。
守门人看着他们进去后就变了脸色。
“呸！什么玩意儿！和那个老东西一样的货色！”
几人走进里厅，整个空间豁然开朗。
孔彦书眼睛瞪得圆溜溜：“我滴乖乖呀，你们可真厉害呀！这么大的雕像！这都快有五层楼那么高了吧！”
林愿也一时失语，像这种小庙里的神像建的这么高大的确实少见。难怪从外面看有六层楼呢。
林愿仔细端详海神像：“海神是位额……鱼？”
林愿本以为海神是个人，结果是条鱼，一条好看的鱼。
“对。这就是我们的海神。”
海月顺着海神像上的鳞片轻轻抚摸，讲述起了海神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小岛还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岛屿，岛上的村民生活困苦，连饭都吃不饱。村民们天天哀声怨道，整天期盼上苍能拯救他们。或许是日积月累的哭求终于感动了老天爷，老天爷帮了他们一次。
一个村民外出打渔时救了一条小鱼。当天晚上，狂风大作，一条巨大的鱼带着小鱼在小岛周边现身。待大鱼离开，一切归于平静后，村民们惊喜地发现地上多了很多海里的宝贝，珍珠，海鱼，珊瑚，还有很多大家想不到的东西。
从那以后，大鱼每个月都会来给小岛送东西。靠着大鱼提供的丰富资源，岛上的村民和其他小岛、陆地上的人进行了交易，小岛的资源逐渐变得丰富，小岛也开始变得富裕起来。那个救了小鱼的村民也成为了岛上的村长。
后来大鱼死了，村民们为了感谢大鱼，将它奉为这个岛的海神，小岛也改名为海神岛，建造了它的神像，并且每年都会安排海神祭来供奉它。”
故事是个美好的故事，可林愿看着海神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明明是令人称赞的故事，可这个雕像的神情看上去却并不安详，反而有一种痛苦的神色，叫人心中压抑。
“善有善报。”
林愿还是恭敬地向海神像拜了一拜。
“你们海神祭都献些什么祭品啊？”
“就是一些海神能吃的食物而已。”
“是各种小鱼吗？”
“不。”海月意味深长，“是一种特别的生物。”
离开正厅时，林愿突然道：“我看灯油里有些异物，你们该清理一下了。”
她指的是海神像前摆放的那盏烛灯，金黄色的灯油里浮沉着稀碎的看不出模样的块状物。
“那是一点小小的装饰，无需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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