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灿从他淡然注释着自己的眸中读懂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不可置信。
“我……吗？”
裴青寂在她视死如归的目光中淡淡点了下头。
温灿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他承认了！他竟然承认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对她产生了强烈的……**？
这跟捡了个随时发春的雄性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自己打不过他！
温灿情绪都摆在脸上，心里凉了大半。
裴青寂看着她神色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底不免觉得有些难堪。他僵着身子，转过头去盯着篝火，声音也硬邦邦的：“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温灿反应过来，看着对方的侧脸，总觉得裴青寂是不是因为她的反应而伤心了，完了，看起来更像一只落寞的大型犬。
他之前那样也是因为被蛊虫控制了，不是自愿的。
温灿心里生出一股愧疚，于是轻声道：“我相信你，就是之前……有点被吓到。”
裴青寂没想到她会解释，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蛊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皱了下眉，偏头看了温灿一眼，终于提到正题：“我是想问，你的解毒丹……是哪里来的？”
闻言，温灿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就是寻常的解毒丹。”
裴青寂盯着她看了半晌，摇头道：“寻常的解毒丹并不能压制蛊。”
温灿并不知晓这一点，但仍然摇头：“就是很普通的丹药。”
裴青寂见她如此，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唐突。修仙之人，多有防备很正常，而且丹药的珍贵他也明白，既不是宗门之物，略有隐瞒也情有可原。
于是他抿唇：“或者我可以与你买一些，只要帮我压制一些时日，能让我寻到解除蛊毒之法就好。”
温灿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瓷瓶，就是裴青寂见过的那个。她轻轻摇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很明显，里面的丹药不多了。
“我只能给你三枚……”温灿有些不好意思，她剩的也不多了。这是她入宗门前，父亲塞给她的，一共不过二三十颗，如今没剩下多少，她有些舍不得用了。
“多谢。”裴青寂也不介意。
毕竟她救了自己，救命之恩……
裴青寂眸子暗了暗，从储物戒拿出一个灵石袋，递给温灿。
“这么多？”温灿咂舌，粗粗看了一眼，约莫有上万颗，不愧是宗门大师兄，未来的接班人，出手就是大方！三颗丹药就换来这么多灵石，她可以逍遥很长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儿，温灿笑的眉眼弯弯，将袋子塞入包裹，俏皮起来：“多谢师兄！”
裴青寂被她的笑晃了下神，眸色沉了沉：“这么拿着也不怕丢？”
温灿眨了下眼，似乎是没想到这一层，茫然地问：“我是修士，也会被抢劫吗？”
看着她无知无觉的眼神，裴青寂只觉呼吸有些不畅，他稳了稳心神复又说道：“外面修士也不少，还是要注意安全。”
温灿听出他话中的欲言又止，顿时有种被鄙视的感觉，不满的撇了撇唇角。但转念一想，对方是大师兄嘛，嫌弃她这个菜鸟也正常。
“拿着。”
忽然温灿面前伸过一只手，手心里平躺着一枚朴素的戒指。
温灿不解：“这是？”
“储物戒，凑合用吧。”
温灿看向他，有些心动，但又不太好意思。她纠结了半晌，在裴青寂疑惑的目光中又拿出自己的小瓷瓶：“我再多给你一些吧！”
裴青寂失笑，将储物戒放在温灿手心：“就当你救我的谢礼，可好？”
他尾音上挑，带着丝愉悦的笑意。
温灿与他离得近，莫名觉得耳根有些发热。抬眼对上他带了笑意的眸子，好像心跳漏了一拍。
温灿慌忙收回手，顺势将储物戒待在指跟：“那就多谢师兄了。”
裴青寂收敛了笑意，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这个时候下山，是为了偃城那个幻境？”
这幻境刚刚被发现不久，偃城又是个大城，裴青寂作为大师兄有所了解十分正常。
温灿点头，一点都没有隐瞒：“发放令牌的小师妹好热情，帮我报了名，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不过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裴青寂见她完全不设防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指着焦黑的佩剑道：“你就带着这把破铜烂铁，就准备一个人去幻境里抢东西？”
“啊？抢什么东西？”温灿不解，在她眼里，幻境就是一个新手村，给他们这些雏鸟一个直面妖兽的机会，练胆子用的。而且这也不是破铜烂铁，从她入门领到这柄剑起，它陪伴了她二十年。
温灿悄悄捏了个清洁术，将佩剑收回身侧。
裴青寂看着她的小动作，眉头皱的更深。作为宗门里的大师兄，他万众瞩目，宗门里的宝物不要钱似的送到他面前，自然想不到会有人一柄入门剑用了二十年。
而且在这个修炼狂魔眼里，去幻境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拿到里面的秘宝，不然就是浪费时间。据他所知，那个偃城的幻境里，好像有一把还不错的剑。
虽然他瞧不上，但是给温灿这个菜鸟用绰绰有余。
两个人思绪没对上，无言的对视了半晌，谁也没能理解对方。
此时天色已晚，温灿有些困倦，不由打了个呵欠。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一旁一颗粗壮的大树，眼巴巴道：“师兄，我想睡觉了。”
裴青寂冲她微微颔首，又随手布了个结界以防野兽侵袭。看向片刻便陷入沉眠的温灿，眼带好奇，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灿一夜好眠，醒时，裴青寂抱着剑靠在树下，睡的并不安稳，眉头深深蹙着，像是在压抑。
她蹑手蹑脚的爬下，将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另一个瓷瓶放在他身边，里面是另外三枚解毒丹。做完这一切，她便悄悄离开。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穿过结界时，裴青寂便醒了。那种明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失去的感觉让他觉得不适，本就是萍水相逢，从此分别也并无不妥。
至于内心隐约的不快。
大约是蛊虫在作祟。
相较于裴青寂被蛊虫影响逼出了怪异的情绪，温灿则是极其兴奋。她六岁入宗门，如今二十年过去，外界物是人非，她的记忆早就模糊，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前面的镇子，还要再走六七十里呐！”
温灿搭上了一个农夫的牛车，与热情的农夫攀谈。
两位农夫是兄弟俩，都姓刘，很热情。
温灿穿着他们没见过的漂亮衣裙，出手也大方，仅是搭乘一段路便出了足足五枚灵石。
要知道，灵石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货币，这五块灵石能够买他们一家人整整一个月的口粮。
两位刘姓兄弟很有眼力价，知道温灿或许是什么修仙世家的小姐跑出来玩的。
双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二十里的路程很长，土路又颠簸，到乌镇时，温灿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散架了。
这场交易双方都很满意。
温灿从两位农夫口中得知，离青云山最近的一个小镇叫乌镇，靠山吃山，以狩猎为生。因与宗门离得近，也曾受过仙人点拨，素来有祭拜的风俗。温灿正巧赶上年关，听说年底会有一场十分盛大的祭祀活动，便表现的兴致十足。
整个乌镇只有一家客栈，叫风来客栈。温灿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时，已经傍晚了。天际卷着残阳，落下一片金灿灿的余辉。
乌镇并不算大，客栈位于高处，她住的这间又是视野最好的上房，从窗子里望出去，就能看到不远处的集市亮起一盏盏灯，小摊贩都从各家各户出来，相熟的人见了还能互相打个招呼。
温灿心底有些疑虑，方才她进门时，客栈的小二特意打了招呼，说镇上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开夜集，她来的巧，正是腊月十五，今夜就是开集的时候，叫她有兴趣可以出去逛逛。
温灿心里好奇，但也没深究，倒头就睡。
虽然硬邦邦的木板床不算舒适，但比起连翻身都不能的树干还是好上许多。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门口的拐角处有人在小声交谈。修行之人五感异于常人，虽听不清楚，但那人好像是店小二。
真奇怪，小二不是说这一层只有她一个租客吗？
温灿眯着眼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门前站着的那几个影子有些近了。但很快，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门口的人离去，门下透进来一小片亮光。
温灿刚想起身，就看到一个人影忽然走近，站在门前。她吓了一跳，忙装作熟睡的样子，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房门。所幸那人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而且身形有点熟悉，只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这样一来，温灿也没了睡意，觉得腹中空荡，便下到一楼，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常客，与伙计相熟的聚在一起说话，其中就有刘姓两兄弟。
还有两个是与她差不多时间过来的，一同办了入住。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不算明显，估计隐藏了实力，修为大抵是在她之上的。
两方对上视线，互相点头示意。
“小姐，您来点什么？”伙计是个会来事的，立马上前询问。
温灿想了想，随意点了两个菜，又叫了一壶酒。指了指刘姓两兄弟说：“他们之前与我一路，麻烦小哥将酒菜上与他们，就说是我请他们吃饭。”
小二愣了一下，接着笑开了花：“好嘞！”
温灿出门的时候，看到小二走到那两兄弟身旁，拍了拍刘大的肩膀，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一行人抻着脖子看向温灿，接着人群里发出一阵笑声。
日头一点点落下去，月色铺满了青石台阶。
温灿走在路上。
迎面看到一个背着稻草人的婆婆，步履蹒跚。
不远处更声响起，入午夜，开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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