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尧没理会苏锐，始终盯着亮屏的手机，然而手指并没有来回滑动，眼神也似乎没有聚焦在屏幕上，像发呆，又像在思考。
苏锐试图在呼唤一次鹿尧，可没等开口，就听到鹿尧旁边的孔升哼笑两声，像是赌气的笑，又像是真的被鹿尧的话伤到了。
久久没有说话的两人搞得苏锐熄火不是，不熄火也不是，左右为难。
“昨晚还在医院，你确定不回家休息一天？”许久，孔升先低头。
鹿尧收好手机，淡淡地说：“上午开完会，下午回去休息也不迟。”
哪知，等鹿尧说完，孔升立马下车，在关门前说：“既然这样，那我先回你家等你。”说着，他就朝着鹿尧伸出右手。
鹿尧不明白他的意思，满脸疑惑地盯着他，苏锐也好奇，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孔升伸手是要什么，于是低声和鹿尧说：“鹿总，是钥匙。”
“钥匙？”鹿尧道。
苏锐用手比划了下，一看手里拿的车钥匙，扔掉，本想小声和鹿尧说，结果被孔升先说出来，“你家的钥匙，不然我怎么进去？”
鹿尧慢吞吞，不肯拿钥匙，也没拒绝，轻叹了口气，转脸对孔升道：“还是别去我…”
可是，孔升不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直接就去掏鹿尧衣服右边的衣兜，这是孔升今天早上递给他，亲眼看见他放进去的。
拿走钥匙，孔升道：“说了请假三天，你想让我今天睡大街？”
“或者你可以订酒店。”
“我不会。”孔升一个字比一个字语气要重。
鹿尧再想说什么，孔升已经关门转身走了，在路边没多久就拦住一辆出租车走了。
鹿尧在孔升走后也下了车，苏锐立即关好车，替鹿尧拿好公文包。
“那个，鹿总，如果您不喜欢，等您开会的时候我去您家再和您朋友好好说说。”
鹿尧看着远方孔升离开的方向，没有过多解释，“不用了，随他去。”
回到鹿尧家的孔升并没有因为在车上那么说而感到内心愉悦，反而进了门后，看到到处有关鹿尧的东西，和嗅到鹿尧身上的气息差不多的气味，他就完全重逢的喜悦感了，随之而来的是落寞和发呆，失神和不解。
鹿尧说不喜欢他了？也不想见他了？可为什么又在苏锐给了假地址后专门去找他？
还有昨晚干嘛收留他呢？
孔升躺在沙发上苦恼，他想起昨晚蹲在鹿尧身边的话，又想起鹿尧当时的表情，怎么想都不会是今天鹿尧说的那样。
可他只有几天假期，等时间一到他要回宁江，忙工作，和鹿尧分隔两地，就算是鹿尧在外国待久了，感情稍微淡了点，可分隔两地，想要再发展感情，加深喜欢也是天方夜谭。
在宁江的工作虽然谈不上有多成功，可也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坐到了管理层的位置，几年的心血倒不至于让他难舍难分，可谭菲会同意吗？孔天明会同意吗？
一旦让自己陷入纠结，孔升就开始为难自己了，从沙发上起身，找了几张纸写上留或走，辞职或在这个城市找新工作，乱七八糟的难以决定的事情都写上，抓阄！抓到哪张就按照哪张做。
可是等他放进一个透明圆筒收纳盒里后，甩了两遍，抓出来的两张纸都是空白的。
孔升恼的把所有纸团都扔进垃圾桶里，往后重重一摊，真想掰开阿尧的脑子看看，他有没有在撒谎。
鹿尧上午开完会，一个人在大会议室里坐着，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想一个个细小的黑蚂蚁在爬动，上蹿下跳，淘气的很，他揉揉眼睛，可再看还是那样，他的心定不下来，神思也不在这里，会议上甚至还开了小差，被另一个经理喊话几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疑惑地看着那位经理，对抛出的问题一点看法和想法也没有，他就像一个上课心思在游乐场的小孩，已经失去了自控力和专注力。
他关上电脑，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天气很好，出了大太阳，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手机上，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孔升的微信消息就这么弹了出来：
中午在哪吃饭？家还是公司？
看到信息后请回复。
此时，苏锐在门口敲门，说今天厨师做了红烧肉和狮子头，需不需要把饭端到鹿尧办公室。
鹿尧起身走到窗户前，外面的休息区有几个公司员工在堆雪球，说要趁着雪没化完前要堆一个最漂亮的雪人。
鹿尧被一阵凉风吹的精神起来，他拿上手机，走到门口拍了下苏锐，并对苏锐说：“中午回家，你们吃。”
苏锐咽了咽口水，“鹿总，那需要我送你吗？”
鹿尧摇头，“我自己开。”
孔升手托着下巴面对一桌子饭菜，他好久没做饭了，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多做了好几道。
他手指点在手机上，阿尧还没回消息，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大中午有什么可忙的，难道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吗？
他有点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拍了拍肚子，自言自语：“就你没出息。”
可是，一抬头看墙上的钟表，都快一点了，他早上吃的那点早餐早都消化完了。
忽然，钥匙转动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来，闻声，孔升快速站起来去开门。
一推门，看到略微慌张的鹿尧。
“回来怎么也不给我提前回个信息？”孔升自己都意外自己声音居然可以这么温柔。
而鹿尧也是一愣，接着缓缓才进屋换鞋。
“没注意看。”他回。
孔升弯腰把他的皮鞋放在鞋柜里，这一动作两人都有点吓到，孔升赶忙解释：“我怕等会儿踩到。”
鹿尧：“嗯。”
看到鹿尧放下包，进了卧室，孔升坐在换鞋的凳子上擦擦刚出的细汗，“你也没出息。”对自己说。
再次看到鹿尧后，他换上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屋里有地暖，所以他撸起袖子洗完手才坐到餐桌旁。
“你尝尝这个，我前不久新学的一道南方菜。”
孔升迫不及待地把那道糯米丸子推到鹿尧面前，期待着让他品尝。
鹿尧夹了一块，小口吃了点，没有发言。
“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鹿尧看着孔升像是真的渴望得到他的评价，便道：“味道不错。”
得到赞赏的孔升总算是眉眼都舒展开了，一筷子也夹了个，一口一个。
看着孔升狼吞虎咽的样子，鹿尧不自觉笑出了声。
孔升咀嚼的动作停止，塞得腮帮子满满的，两天了才见到鹿尧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腮帮子鼓鼓的说：“你喜欢就好。”
鹿尧只点头，不说话。
菜吃的还剩一半时，鹿尧已经饱了，是那种撑的饱，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纵的吃一顿了。
而孔升似乎还没吃饱，但看到鹿尧放下筷子，他也跟着放下。
“阿尧，你吃好了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刷碗的工作也交给我来做。”
鹿尧尽力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波动，往日意气风发的孔升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讨好他了？
不敢让孔升发现他表情的不自然变化，起身装作去接水，边接边道：“小升哥，明天几点的航班？”
孔升瞬间觉得饱了，还有点噎，不开心道：“明天下午三点。”
鹿尧喝了一口水，“嗯，三点，刚好我在公司还有个事情要处理，”他给孔升顺便接了一杯，“所以，明天就没办法送你了。”
孔升接过水杯，毫不掩饰失落，“是完全不想送吧，处理事情只是借口。”
后面的一句很小很小声，却掉进鹿尧耳朵里后，那句话无限的被扩大。
原本鹿尧以为这种搪塞的借口他说的轻松又自然，孔升是发现不了的，可没想到他直接说了出来。
刷碗的时候孔升不让鹿尧插手，一个人在厨房闷头刷，即便是不知道厨具经常被摆放在哪里，总之就是不让鹿尧靠近他。
可这种不靠近只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刷完碗后，叫住要去睡午觉的鹿尧。
“下午我在附近找个酒店，晚上就住酒店。”
孔升自言自语。
“你反正不喜欢我住你家，那我就现在出去吧，外面阳光不错，我晒会儿太阳就去酒店。”
鹿尧：“泽洋哥和祺然哥他们呢？”
孔升：“他们今天晚上回宁江。”
鹿尧：“哦，今晚啊。”
孔升：“没票了，不然我也改签今晚的。”
他注视着鹿尧的眼神说。
“好了，你午睡吧，我走了。”
孔升慢腾腾的走到门口，看到自己的鞋子，没有立马弯腰去换，回头看鹿尧是不是在看他。
而鹿尧刚好也注视着他的背影。
“我走了，你不用送我。”
孔升换好鞋，手搭在门把手上。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鹿尧还是没有叫住他。
“阿尧，我真走了。”
孔升转身关上门，心扑腾扑腾跳，电梯就在面前，他迟疑着要不要摁下去。
而身后的门也没动静。
“果然是没出息。”孔升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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