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李一婷的声音把季小雪从回忆中拉出来，扭头看到李一婷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陆程帮她扶着车门。
季小雪微微笑着说：“你小心我干闺女，干嘛非要跑来。”
“你干闺女说今天想吃火锅，我找你吃火锅来了。”李一婷过来拉着季小雪的手说，眼神有些游离。
季小雪顺手给李一婷揉了揉后腰，说：“行了，是于思齐给你打电话了吧，我没事。”
“呵呵呵。”李一婷傻笑了一顿，说：“我是真想吃火锅，走，刚好到午饭时间了，咱吃火锅去。”
“行，走吧。”季小雪干脆地和李一婷一起走到还未离开的出租车旁。
陆程仍站在车旁，看她们过来，拉开车门。
“耽误你们生意了。”季小雪并未多说什么客气话，她觉得没必要跟李一婷客气。
“没事，我们下午才开门呢，这会儿不过是做些准备，店里人能做的。”李一婷边上车边说。
他们到了一家有名的火锅店，李一婷一坐下，就冲着服务员说：“来个鸳鸯锅。”
“你不能吃辣。”旁边的陆程制止。
“我不吃，我就闻闻味儿，雪雪吃，我吃三鲜的。”李一婷看着陆程讨饶似地说。
陆程无奈地笑笑。一顿饭下来，李一婷几番忍不住想要问季小雪，都被陆程打断。所以，三人尚算愉快地吃完火锅。
季小雪有些吃惊地问：“婷婷，你吃得真好，都没什么反应。”
“是啊，我能吃能睡，都胖了两圈了。”李一婷有些烦恼地说。
陆程结账回来说：“我送你俩回家，然后我就直接去店里。小雪，你盯着她，不准她吃冰激凌。”
后面这一句话，是对季小雪说的。季小雪点点头说：“好，我盯着。”
李一婷家里，李一婷躺在宽敞的沙发上，季小雪坐在旁边的摇椅里，李一婷终于有了机会询问：“雪雪，你和于思齐到底怎么了？于思齐说你要跟他分手。”
季小雪闭着眼摇起摇椅，半晌后才说：“是，我给他说了分手。”
“为啥啊？你那么喜欢他，从高中就喜欢，为啥分手啊？”李一婷的声音急切，她突然想到卫璐，于是问：“是因为那个卫璐，是不是？于思齐说什么了？他俩昨晚上啥情况？”
季小雪尚未开口，李一婷又惊讶地说：“是不是那个卫璐又缠上于思齐了？昨晚是不是他们俩家的家长见面？那于思齐为什么不走呢？他还安安稳稳坐在那，还俩人凑一起说话。你生气了，是不是，我替你骂他。不对不对，光骂他不行，让陆哥去找他，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季小雪闭着眼轻摇，听李一婷自己愤愤不平地说。
“雪雪，你倒是说话啊。”李一婷不满了。
季小雪在想，从哪里说起呢，好像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季小雪感觉很累，不太想多说，于是简单地说：“就是觉得我俩不合适，各种事情吧，有种走不远的感觉。”
李一婷更不满了：“你别糊弄，好好说，要是没什么很严重的原因，你不可能就这样跟于思齐分手，要是因为那个卫璐，我和陆哥好好帮你收拾于思齐，你没事提什么分手啊，你可不是那种对感情随随便便的人。”
季小雪无奈，只好说：“真不是因为卫璐，我没那么小心眼儿，也没那么不分轻重。其实，是因为我自己。”
季小雪只好把在奶奶家发生的事，和自己与母亲的那场小冲突说了。
李一婷越听越吃惊，干脆坐了起来，睁着大眼睛，时不时捂住嘴，死命忍住不插嘴，终于等季小雪说完了，立即生气地喊出来：“你奶怎么这样，她有病吧，重男轻女也不是这样的，你哥那样，难道她将来老了指望你哥，还要给你哥娶媳妇，是不是指望着你哥再生儿子呢？为了你哥牺牲你？你奶是古代人吗？”
“还有你爸妈，他们平时对你很好的啊，也这么指望不上。不行不行，你不能被他们困住，难道你真打算妥协？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研究生？你真打算就回来随便找个工作？”
李一婷已经气得语无伦次：“哎他们有没有想过你，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哎，气死我了。”
季小雪起身拍着李一婷的背说：“我就不想告诉你，你有宝宝呢，不能这么生气，快别气了。”
李一婷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但是这跟你俩分手有啥关系啊？你不是应该找他们算账吗？干嘛要跟于思齐分手啊？”
季小雪没说话，给李一婷倒了水，让李一婷喝了几口，继续轻轻抚着李一婷的背，让她放松，然后让李一婷继续躺下来。
“别激动，我好好给你说，好不好，你要是这么激动，我就不说了。”季小雪看着李一婷的肚子说：“你少激动，别给我生个急脾气的干闺女。”
“好好，我不激动，我很平静，你说吧。”李一婷边说边闭上眼，安安静静躺着。
季小雪坐回摇椅，也闭上眼，轻轻摇着。
少倾，季小雪开口说：“我不想拖累他，一想到将来我奶找他说这说那，要这要那的样子，我就很揪心。我妈说了那种话，显然是指望我嫁得好，将来好照顾我哥。其实我怎么能不管我哥呢，我肯定要照顾他。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奶将来干涉我们，要求我们这样做，那样做。于思齐家庭条件那么好，他的成长过程肯定是一帆风顺，他是被捧着长大的，干嘛要和我一起遭受这些。”
季小雪突然就有了倾诉的**，她顿了顿说：“我不忍心，我不舍得。”
突然间，季小雪鼻腔发堵，她忍下酸涩，继续说：“况且，他父母知道了我的情况，肯定反对，毕竟有个条件那么好的青梅竹马在那摆着，舍她而选我，这在谁看来都是很傻的吧。将来，将来，他一定会后悔，即便是不后悔，也会过得精疲力尽。何必呢，他那么骄傲的人，本就该活得恣意活得舒服，何必上了我这条破破烂烂随时要沉的船呢。我不能，不能挡了他的锦绣前程啊。”
季小雪终于控制不住流下了泪，但并没有汹涌澎湃，只是涓涓细流，不影响她的诉说。
季小雪不想擦掉泪水，她闭着眼，任泪水轻淌了一会儿，心情平复才继续说：“你瞧，他隐瞒了卫璐，我隐瞒了我哥，我俩都在隐瞒，都在逃避，是不是说明我俩其实都知道，这段感情破绽百出。我们从开始就没有完全的坦诚，不问其他，只谈彼此，不问未来，只谈感情。但爱情啊，从来不可能只有彼此，只有此时此刻。回避的，隐藏的，忽视的，终有一天会暴露出来。原来我们背后都有沉甸甸的枷锁，禁锢着我们彼此靠近，相携同行。所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季小雪突然感觉到有纸在擦拭自己脸颊的泪水，她睁开眼，看到李一婷正拿着纸巾给自己拭泪。季小雪接过纸巾，自己擦泪。
李一婷认真地说：“雪雪，我觉得你想多了，爱情要一段一段的谈，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每个阶段的目标都不一样，你们完全可以一起解决困难啊，为什么面对困难首先想到的是分手呢？”
季小雪感觉泪水越擦越多，她深吸口气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解决，我想的，但是，我不忍心他跟着受罪，他毕竟受过伤，而且还没有完全恢复，他需要的是照顾，不是跟我一起战斗。我们重逢以来，只有甜蜜，没有争吵过，没有生气过，大概，太甜蜜了吧，太早用完了好运气，我，实在是没什么运气的。”
李一婷泄气的坐回沙发，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季小雪慢慢止住了泪水，她的声音带着些恓惶，低声说：“瞧，太阳依旧好端端在天上，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该生活生活，所以，我也还是我，没什么区别，不是吗？你们不用担心，没事的。”
季小雪想挤出一个笑，却是又流出了泪，是啊，地球依旧转得花红柳绿，人们依旧活得莺莺燕燕。
但是，每天看了什么，吃了什么，听了什么，没有人可分享，穿过城市，隔着田野，远在几百里之外，没了牵挂，没了等候，没了向往，没了日日夜夜的甜蜜，分分钟钟的思念。
世界滚滚向前，谁也不会被留原地，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总是要被裹挟着一起向前，一起离开，一起渐行渐远，但，终究还是不同的。
季小雪按了按胸口，这里，有了一个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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