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另一个我(三)

你同父亲来到了S市,夜晚的灯红酒绿,道路的车水马龙,路人的行色匆匆,这座城市给你的第一印象是疏远和隔阂。当家门打开的那一刻,这块陌生地同样让你觉得冰冷。

“小霁,阿姐来了哦。”父亲一脸笑意,这副面容在你们的旅途中不曾见到。

弟弟坐在母亲的怀里,眨着目中无人的空洞眼睛,他还是病恹恹的模样。

“以后啊,阿霁还有姐姐陪着玩了。”你叫了句妈妈,母亲甚至都没回应你,只顾着和弟弟说话。你不属于这个家庭,说白了,你感受不到一丁点爱。父亲因为要跑业务,四个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全职主妇的母亲明面上照顾着弟弟和你,实则眼里只有弟弟。

你作为插班生入了学,和弟弟柳霁念的是同一所学校,这个校区有小学和初中,因此,你也算是有人照应,母亲会顺带接送你。

由于两地的教材不同,课堂上的内容你听得一知半解,特别是英语这个棘手的科目,你没有任何基础,26个字母都记不全,书写的字母也歪七扭八的。情理之中,你成了班上的问题儿童,经常被叫家长。

弟弟阿霁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升旗仪式或表彰大会上,你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年级荣誉榜上,其他人的排名起伏不定,阿霁总是第一的位置。你曾经想请教弟弟,但弟弟说自己过一遍内容就能掌握其中知识,并不知道怎么教人。的确,在你翻看弟弟的课本时,书页上没有任何笔记,崭新得像没有使用过一样。

“你就是笨,笨就要多努力!我不求你和阿霁那样考满分,他是个天才,你就和普通人比,总是考个不及格,真丢我们家脸……”开完家长会的母亲对着你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没来之前,我巴不得每天都开家长会,没人不夸阿霁的。还有啊,你别打扰阿霁的时间。”

你承认弟弟的天才,他甚至动不动就生病,经常请假去医院。你羡慕他的天才,以及他接收到的无微不至的爱。

唯独一点让你觉得上天是公平的,那就是阿霁几乎没有朋友。他有时候会粘着你,可当你认为你和他的关系稍稍亲密些了,他又把你推开。他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从小浸润在母亲的溺爱里,在学校又被老师们捧在手心,他活得像一个符号,用在各个能够比较的场景里。你身为亲姐姐都难和他相处,更别提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学了。

但你并没有幸灾乐祸,你想,阿霁的天才也是有代价的,他的健康、他的空洞。你深觉每个人都对抗着自己的命运,阿霁面对的也是天才级别的。你无法预知将要面对的命运,只能在它来临时想方设法招架。

某一天傍晚,母亲带着弟弟和你在商场逛街。挑选衣服的时候,一位穿着前卫的皮衣墨镜男拦住了母亲,介绍自己叫做老杜,是个星探,现在在为一部新剧挑选主角,说你很符合剧里的某一角色,希望让你去试镜。

母亲未置可否,老杜留下了一张名片,说有意的话就联系名片上的号码。

后来,你参加了试镜,通过并拿下了这个角色。可是过程曲折,在拍板前,母亲反悔了。她对制片方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弟弟也要演,不行的话,你们找其他人吧。”

于是编剧临时地加入了一个角色,弟弟阿霁顺利捆绑入组。这部剧《我们这一家》一经播出,成了国民热剧,你获得了“国民的女儿”的美名,而阿霁因为剧内剧外的人设一致,被冠上了“别人家的孩子”的称号,两个人在童星圈内颇具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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