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麦片,巧克力曲奇饼
卡洛
史蒂夫
如果婚姻不能给我爱,请给我许多麦片和巧克力曲奇饼。
“我们在做婚姻咨询,”面对娜塔莎的逼问,史蒂夫最终承认,“很有可能,我们就要离婚了。”
只是一场很小的、在过去婚姻生活中重复上演了无数次的、任何人看来都无关紧要的争吵,把卡洛和史蒂夫推向现在的局面。
“……我认为这不是很健康,卡洛。”
“别来烦我。”卡洛说着,把十二个装的甜甜圈空盒丢进垃圾桶,接着拆开一袋曲奇生面团。
“我的意思是,”史蒂夫尽力解释道,“现在才早上八点。”
“那你还在等什么?”卡洛转过头,但双手还撑在厨房吧台上,“去晨跑,然后去工作,做你想做的,从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时就开始想做的事,或者更早一点,从你踏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就开始想了——离开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从甜甜圈和曲奇饼上延伸思考到这些事,卡洛。”史蒂夫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否认,“我是为了你着想。”
卡洛等不及把生面团送进烤箱了,当她切好,她直接把它们放进口中。卡洛一边咀嚼一边诉说,空气里弥漫着的甜腻浓稠的声音糊住他们通向彼此的路。
“你不再爱我了,史蒂夫。如果不能给我爱,请给我许多麦片和巧克力曲奇饼。”
托尼曾为卡洛和史蒂夫的婚姻做公证。
卡洛和史蒂夫刚在一起的时候,纽约前所未有过的太平,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满足对彼此的新鲜和好奇。他们亲密无间。
“这太恶心了。”卡洛把头发胡乱的扎起来。
“怎么了?”托尼问,顺手抽走卡洛面前的稿纸,“……我们习惯去公园约会,手牵手散步……有时史蒂夫会给我速写……”
“停下!别再念了!”卡洛跳起来夺走草稿,把它揉成皱巴巴的一团,“这太尴尬了。”
这一系列动作似乎消耗掉卡洛全部的力气,她瘫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了好一会儿。
“那为什么还要写?”托尼不解的问。
“咨询师要求我们这么做,”卡洛翻出一袋托尼的蓝莓干,“而这只是其中一项作业。你知道吗?下个周我们还要面对面的读给对方写的信。”
“我也想听。”托尼用一包软糖贿赂卡洛。
“你会喜欢的,我保证。”卡洛拆开糖果包装袋,“……我写了点能让他脸红的、下流的东西。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的他生气却无处发火的样子。”
“顽皮的女孩。”托尼打趣道。
“我不再是女孩了,托尼。”卡洛把软糖全部倒进嘴里,“三十岁。”
“所以,你写了什么?”
“巧克力派,巧克力派,巧克力派。”卡洛重复三遍,或许更多。
“你就写了这些?”
“不,”卡洛回答,“我的意思是给我一块巧克力派。”
刮干净盘子里最后一点奶油,卡洛终于舍得分享她的信,“……我写了,‘我怀念那些能发出声响的吻,当它发生,我会知道我们还爱着彼此’……我还写了,‘我怀念你注视我在刚沐浴过后的身体上涂抹精油的目光,那时我们不需要问些什么就自然而然的发生关系’……”
“我听起来有点像变态吗?”见托尼表情怪异,卡洛问。
“实话?”
“实话。”
托尼思索了一会儿,“……你知道那不是爱,卡洛,曾经的你比我明白。”
卡洛捞起桌上的威化饼干,自顾自地说:“我要不要尝试一下开放型关系?”
“你确定想让我看这个?”娜塔莎不确定的接过史蒂夫递过来的信。
“我想确保我的措辞不会……激怒她?”
“得了吧,队长,”娜塔莎懒得打开信封,“你最清楚是什么激怒了卡洛。”
“她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不应该结婚的,更不应该为了那个没降生的孩子结婚。”史蒂夫捂住眼睛,“只有怀孕那件事是真实的,其他一切都……都没有意义。我是说,恋爱时期我们的关系再美好不过了。没有痛苦,没有争吵,没有冷漠——而婚姻的琐碎把这一切带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渴望卡洛,又想这段扭曲的关系赶紧结束。”
“你们的咨询师有什么建议吗?”娜塔莎问。
“就是这个。”史蒂夫指了指娜塔莎手里的信,“她让我们回忆过去的幸福——那些我倒背如流的幸福,但对抚平今天的创伤百无一用。”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娜塔莎抿了抿嘴,“我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你知道托尼给卡洛找了律师吗?在他给卡洛买了一幢小公寓之后。”史蒂夫突然说,“我想我们快要结束了。”
从咨询室出来,卡洛和史蒂夫去了超市——为卡洛的新家买一点生活用品。
“这是麦片,它们很健康。”卡洛说着,把几个纸盒丢进购物车。
但巧克力麦片就不是,史蒂夫在心里说。他问:“你今晚想吃点牛排吗?我可以给你做。”
“不了,”卡洛飞快的拒绝,“把我送到楼下就好。”
卡洛又把一大包巧克力曲奇饼放进购物车。
“放心,”对上史蒂夫的眼神,卡洛说:“我不会一次性把它们全吃完。”
才怪,卡洛在心里默默补充,不会才怪。
托尼去看卡洛时给她带了盐酸氟西汀。
“悠着点,卡洛。”托尼说,“离婚后就去住院治疗吧。”
“我很好。”卡洛用可乐服药,“真奇怪,每次喝完可乐我的小腹会很涨,好像宝宝还在我的肚子里。”
卡洛引导托尼去触碰和抚摸,“和以前的感觉一样,不是吗?”
“很难……说的清楚。”托尼知道自己的手很凉,只好虚虚的搭在卡洛身上。
“在大事上,你和史蒂夫一直相悖。”卡洛把头枕到沙发靠垫上,下午两点,她隐隐有些犯困,“纽约,索科维亚……还有我,还有孩子——战争和史蒂夫所谓的‘自由’带走了祂。”
托尼俯下身的时候,卡洛已经睁不太开眼睛了。
托尼落下蜻蜓点水的吻,在脸颊上,在额头上;在嘴唇上,他加深。
“不。”卡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推开托尼,防止他做出什么令两人都后悔的举动。
想要活跃下局促的气氛,卡洛开玩笑的说:“相信我,你是不会想和一个精神病发展感情的。”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后,卡洛没有像想象中的一样迅速起身离开。她慢吞吞的推开椅子,史蒂夫也一样,因此他们要一同通过会议室狭窄的门。
“在你之后。”史蒂夫侧开身,好让卡洛先通过。
“你的领带,”卡洛也侧过身体,帮史蒂夫重新打领带,“还有胡子,该刮一刮了。”
“我会的。”
卡洛与史蒂夫挨得很近,远远看过去就像两个年迈的老人搀扶着对方——事实也是如此,尽管外表年轻,他们的心老了不止一百岁。
“你还有点东西在我那里。”分别时史蒂夫说。
“是什么?”卡洛半个身子已经陷进优步,又探出头来。
“……一瓶开了还没喝完的葡萄酒。”
“嗯……”卡洛咬了咬嘴唇,“有空我去找你喝完。”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他们轻轻拥抱,有些笨拙的贴面,随后说再见。
“这对我们都好,史蒂夫。”卡洛说,“我们还可以见面的,对吧?”
“是的,卡洛。”史蒂夫说,“是的。”
但卡洛像那个他们没有机会命名的孩子一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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