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以为,克丽安还在因奥创的事跟他怄气。一次、两次、三次……托尼数不清多少次里克丽安走到队长身边,去往他的对立面。
“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托尼。我们不需要奥创。”克丽安的反对尤在耳边,“世界不需要钢铁的武装,我也不需要。”
冰冷的铁片贴在托尼的手背上,唤回他的意识。“我看见了一些东西,在幻想里。”
每次见到旺达,克丽安像是在照一面镜子:似乎她举起手,旺达会有感应般的做同样的动作;似乎伤在旺达,她也会有疼痛。
旺达能够看见克丽安的思想,克丽安也能看到她的。记忆在脑海中嬉笑奔跑,它们互穿对方的衣服,宛如双生子,于是父母再无法分清楚他们谁是谁。
“哪些是我的?”分别前克丽安问。
“很重要吗?”远不止旺达,无数无数的人同声回答她,“很重要吗?”
“那么托尼,”克丽安测过身面对着他,“你给我的提示是什么?”
托尼有一个关于克丽安的文件夹。
看着资料中克丽安的训练影像,托尼想起弗瑞的话,“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坚强。”
“不,弗瑞,不。”托尼回答道:“她的幸福与快乐建立在谎言之上。你很难看见她摇摇欲坠的心,尤其是当她穿上糖衣。”
“克丽安,克丽安,克丽安。”托尼重复念叨她的名字,把她的资料划过去又划回来,“为什么要接近这一切?难道你准备好了,对我做出改变?”
“托尼,”克丽安打了几个响指,好让托尼回神,“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什么?”托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克丽安以为是烤肉店里过于吵闹,她把本来靠近班纳的椅子朝托尼那边挪了挪,“就像你期望的那样,我现在做的事令我很开心,我喜欢帮助别人,就像你一样。不许再生我的气了,托尼,也不许扣掉我的电话。”
“当然,我的小布丁。”托尼搂住克丽安。
可惜克丽安当时没有读懂托尼的眼神。
克丽安听到无声的叹息。
02.
如果有人评价他们的所作所为是部美国式的英雄主义电影,克丽安应当让他们讲下去——至少这样,没有人会死去,他们最后还可以保留笑容。
但是欢乐来到,欢乐离开,欢乐再不肯回头。
“那是辣椒粉吗?”旺达问。
“或许吧。”克丽安随意的吧调料瓶塞回储物柜,“不如我们去吃披萨?”
“我们会经过冰淇淋店吗?”
“当然。”克丽安用那只没有抑制环的手牵住旺达。
托尼和旺达的关系一如既往的紧张。
克丽安告诉他,如果托尼没有“收养”自己,她会是另一个“旺达”。
“不要说这种话。”托尼的警告中掺杂惊异,害怕的情绪如此明显,以至于除克丽安以外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克丽安也感受到了,为了分离她和旺达,托尼舍得把她派去近万公里远的地方。
再次见到托尼时,众人正因法案吵的不可开交。
“……我是说,这可能有因果关系。我们的超能力招来挑战,挑战激发冲突,而冲突……会引发灾难……”
“这是谬误,幻视。”克丽安站在史蒂夫身后,“难道对我们施加监管后,我们的敌人会自动减少军备吗?”
“够了,克丽安。”托尼打断她的话,“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
史蒂夫不满的皱眉,“托尼,克丽安是复仇者的一员,这也是针对她的法案。”
“得了吧,队长,她还是个孩子。”
“托尼,”娜塔莎忍不住开口,“你的保护欲有点过头了。”
“我?”托尼说着站起身,他指着影像资料,“那是查尔斯·斯宾塞。他是个好孩子,计算机工程专业,计划秋天去因特尔基层上班。但是他想在窝在办公室之前积累经验,做做义工。你们猜他去了哪儿?索科维亚。在我们打的正欢的时候,向他身上砸了一栋楼。”
托尼停了停,他看向克丽安,“克丽安和他差不多大,如果不是成为复仇者,她应该大学毕业了,去旅游,去工作,或是继续读书。也是在索科维亚,我们让一个孩子以身犯险。队长,在你呼叫她支援的时候,她被爆炸的冲击波及,倒地三分钟,她断了一根肋骨……现在你们跟我说我保护欲过头?”
“托尼,我自愿做这些事……”
“等等,克丽安,现在是家长们在讲话。”
“托尼,”史蒂夫说,“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克丽安的。如果我们签字,不仅是克丽安,我们都没有了选择权。我们可能不是正确的,但我们总是可靠的。”
“你的话太自负了,史蒂夫。”托尼自嘲的笑了笑,“远超过我。”
“我赞成史蒂夫。”克丽安说。
“克丽安!”托尼吼了她一声。
“托尼,我赞成史蒂夫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托尼·史塔克可以承担起作为英雄的责任。你一直在给予保护,你也一直在保护我。为什么这样确定的事,你表现的小心翼翼?”
“不是这样的,克丽安,你不了解。”
“至少我清楚一件事,托尼,你在逃避。”
是的,克丽安,你说的没错,托尼在逃避。因为他的幻象中也有你。
远不止死亡,有些东西竟然比死亡更令人心碎。
你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我,托尼·斯塔克?”
这句话就足够钢铁侠心中名为愧疚的高山崩塌;而你说了更多。
“你不需要为罗德的事自责,”病房外克丽安拉住托尼的手,“还有……斯宾塞……”
托尼问:“如果那个人是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托尼;我只是我自己。”
克丽安看到托尼如孩童般滚烫的眼泪。
以后她也有这样的眼泪;曾经她也有这样的眼泪。
“你不是怪物,也不是孤儿。”蛋糕克丽安哭泣时,托尼把玩偶大小的她抱到大腿上,给她扎了个奇怪的辫子,用这种方式哄着她,“我的小公主,忘掉他们的话吧,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想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克丽安模仿托尼的样子,也轻轻抱住他。
谁会在这样的时刻思考,这是否是最后一个拥抱?
03.
“你们在我身上戴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由于你在莱比锡机场的行为,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工作人员给克丽安戴上监视器,“让你回到复仇者大厦而不是待在监狱已经法外开恩,尤其是,你还有超能力。”
“托尼只是去工作了,他会尽快回来。”
“是吗,小小鸟?呼唤你的主人给你打开笼子吧。”
幻视打破二人的对峙,“小克,有你的信。”
克丽安拆开信封,“大厦里有放映这种磁盘的设备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幻视接过克丽安手里的东西,“我可以为你播放。”
“我从没见过这个,”随着影片的播放,克丽安从舒服的坐姿中脱离,凑近画面,“请停一下。”
“这是我。”克丽安走到影像中小女孩的身边,“而这里,这里是索科维亚。”
“爸爸?妈妈?”影像里的克丽安无助的走在断壁残垣中。
“我没有这段记忆……托尼说是因为我曾受过创伤。”克丽安尝试触碰幼时的自己,“……车祸……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克丽安的太阳穴有一处早不存在的疤痕,托尼花了大价钱去除的。“原来是这样。”克丽安喃喃自语,她看到流弹碎片击中她,正在哪一处。“这就是他阻止我查询父母信息的原因,这就是他不喜欢我和旺达交流的原因——我们经历了同样的事,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小克?”托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幻视收起影像默默退开。
“我很抱歉,小克。”托尼看着克丽安踩在他的神经上后退。
“这就是你阻止我的原因,托尼·斯塔克。不是因为有多危险,而是你在向我编织谎言。”
克丽安觉得讽刺,几天前她还在安慰托尼,安慰他不需要把罗德的受伤、斯宾塞的死怪罪到自己身上。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你所有的爱和关怀都是因为愧疚。你怎么能把我当作你的上帝?你怎么能通过我来赎罪?”
“原谅我,小克。”托尼没剩多少力气,他身上还穿着残破的盔甲,脸上带着新添的伤。他以为得知父母的死因、和罗杰斯反目是他今日要经受的全部。
“我本可以原谅你,托尼,但你把对所有受害者的自责都偿还到我的身上,我无法代替他们说出:‘都过去了’。”
“你把我当成一个容器、一个符号,以为膜拜我就能够消弥一切。”
“曾经我把你看做父亲。”
托尼挽留道:“我对你的爱出自真心。”
“不,”克丽安很难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中伤托尼,“钢铁侠没有心。”
有多少人对他说过?他是个未来学家,他没有心。
托尼想,自己应该回到过去,少让克丽安和旺达、史蒂夫那种人接触,最好把她锁紧一个玻璃小盒里,让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总会保护你,你要生长,在我羽翼之下。”
还不够,这无法从源头解决问题,他要回到炮火轰炸前的索科维亚,带走克丽安、带走旺达、带走斯宾塞;他要阻止斯塔克武器的诞生。
如果他有这项本领,他还要救很多人,自责与愧疚黏附成他的铠甲,他寸步难行。
可他没有逆转过去的能力,他只能向前。
在前行的途中,他忘记了,有些人无法走到未来,他们被困在过去。
比如说,那个在死亡中哭喊的克丽安。
04.
“我不能继续从事这份工作了,弗瑞,尤其是当我见到最大的敌人竟来自我们本身。”递交辞职报告时,克丽安这样说:“或许你是对的,通过聚集一帮各有损伤的人可以拯救世界。但那些人里绝对没有我的身影——我是说,再也不会有我的身影。”
在那些疯狂躁动混乱无序令人迷惘暮霭沉沉的纽约式生活从太阳初升到它快要下落克丽安一直坐在托尼为她安排的她总是称之为监狱的公寓里因为她能在清醒的时候听到特工们匆匆不停移动环绕的脚步——那个房间的窗户被克丽安糊上报纸就像曾经在布加勒斯特的那间小屋子里巴基一边吃着李子和甜食来缓解神经痛一边做的那样克丽安现在被多方监视着,而这房间里显现出一道道从报纸缝隙处漏进来的光束在克丽安看来是政府的探照灯遗留下的细小颗粒是从墙壁上干涸开裂的油漆飘散出来的就好像风把它们吹进来似的。
纽约依旧不太平。
克丽安是从流变不停的上下左右的特工面孔中察知的。
她蜷缩身体,尽量把每一个关节都窝在皮质沙发里,她的身体在未曾发觉的时间里已一种非凡的生长速率膨大这,以至于长条沙发渐渐无法承纳她,她如倾倒纸盒里的牛奶从毯子下面流淌出去,痛苦和病痛随她的移动最终把屋里一切的陈设都污染。
面前的电视闪动着史蒂夫、托尼、娜塔莎、旺达……所有人所有人的面孔,克丽安以为他们正在这个屋子里,于是她开启尘封已久的嗓音,用一种沙哑粗粝的、嘲哳难听的语调前后颠倒毫无逻辑的喋喋不休,确保原先的朋友们能听懂的同时折磨那些正在窃听的人员。
渐渐的她的叙述损害凡听到她话的每一人的听觉,他们再承受不住,因此开口问:“克丽安,你又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是啊,克丽安也想问自己,她又怎么了?滚烫的泪流到耳垂时怎么变得冰冷了?她哭着想要呐喊的时刻,为什么只吐出些咿咿呀呀的词?她明明有十分的痛苦,却连攥紧毯子衣袖的力气都使不出。
她的背很痛,不停的向前推着她的躯体时,胸腔在向后压;双臂双腿的神经猛烈的跳动,好像微弱的光照——来自窗缝的和来自屏幕的——把她从内里烧开;情绪压榨她的胃,即使克丽安觉得自己早已不剩什么情绪了情绪压榨她的胃,把里面仅有的一点空气都逼出来,她干干的呕吐,因为她很久没吃东西,甚至没喝水。
“离我远一点,滚出我的屋子。”余光中总有白色的人影,克丽安在心中吼叫。
倘若世界赐下怜悯,为克丽安按下暂停键,给她时间收拾心情、重新面对现实,她应怎么做?
她会动用被痛觉遮盖完全的大脑。
她的思维站在史蒂夫和托尼之间。
一个人对她说:“自由。”
一个人对她说:“程序。”
如此克丽安能给找到自己的病因,如此克丽安还有药可医。
而不是像现在,她陷入永恒的迷茫。
究竟谁对谁错?
究竟我是谁?我作为什么而存在?
活着也如尸体一般僵直,于是死亡的念头每时每刻侵扰她不安迷茫的心。
幸运地,在刀划损手腕之前,克丽安消散了。
05.
史蒂夫的手机屏保是克丽安——那张她穿着红色背心、戴着扩音器、在美国队长博物馆做讲解留下的照片。
透过那张照片,史蒂夫似乎能看见等待着接她回家的、一脸无奈的托尼。
“小心点。”克丽安在跑向他时摔了一跤。
托尼从轮椅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要拉住克丽安的手。
可她蜷缩着哭泣,下一秒就要晕厥。
“克丽安,”被搀扶回轮椅的托尼呼喊着克丽安的名字,“谁来救救我的克丽安?”
“托尼……”佩珀说了一个词就被身边的人打断。
于是再没有谁敢提关于克丽安是“另一半人”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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