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rora's Theme
艾米莉亚·埃里森
罗伯特·奥本海默
我的过去正在被摧毁,我的未来是迷雾一片。只有当下属于我,却不完全属于我,因为我是物理学界的女性,因为我是美国的异乡人。
01.
“她死了,艾米莉亚·埃里森。她死在试爆之后。”狭小而糟糕的秘密审讯室里,罗伯特·奥本海默说,“我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1926年,在剑桥大学。”
“你要这样学习一整晚吗?”倚在门框上,罗伯特问艾米莉亚。
“我不是像你们一样的天才,罗伯特。”艾米莉亚头也不抬,“我必须加倍用功。”
“为了什么?”罗伯特不解地耸肩。
“超越父亲,逃离家庭,之类的。”
“你的母亲呢?”罗伯特好奇地问,“你从没提过你的母亲。”
“只有父亲。”艾米莉亚写公式的手顿了顿,“很长时间以来,只有父亲。”
“我很抱歉。”罗伯特环抱的手松开了,他紧张地蹭了几下西装裤缝,“我不是有意……”
“不过我有点难以割舍我卧室里的小床,”艾米莉亚抬起头,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它可比宿舍的床舒服多了。”
“你的卧室是什么样子的?”罗伯特问。
“没什么特殊的。”艾米莉亚把笔也放下了,她靠在椅背上,“我的卧室在阁楼,所以每天一睁眼我就能看见屋顶的三角结构。我的左手边是一个原木的小柜子,上面摆着床头灯和前夜看的书;我的右手边是扁长形的窗户,我还是为它安装窗帘,水蓝掺杂了点绿的颜色。我的床是双人床,夏天会挂起床幔一样的纱帘,冬天则会收起来——因此我格外喜欢夏天。夏天也没有地毯,我可以赤脚踩在被月光浸泡了一夜的、有着宽大缝隙的木板上。但我们住的地方是栋老楼,隔音效果极差,每当我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时,我就能听见楼下书房里的父亲高声呼喊。他说:‘安静一点,艾米莉亚,我在工作。’他没有一刻不在工作。于是我也不动了。”
从回忆中退到现实,艾米莉亚停了停,“如我所言,没什么特殊的。”
艾米莉亚说完,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罗伯特站直身子,不是要转身离开,而是走进宿舍,然后关上房门。
“你不是要去聚会吗?”艾米莉亚问。
“我突然想看会书。”罗伯特随手捞起艾米莉亚桌子上的书本,“你介意我在这里看吗?”
“我的舍友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艾米莉亚撇撇嘴,“而我不介意。”
“我可以坐在你并不舒服的床上看吗?”罗伯特得寸进尺,略带调侃地问。
“如果它不因你并不友好的评价而拒绝的话。”艾米莉亚转过身体正对书桌,把后背留给罗伯特,“请随意吧。”
房间里一时只剩翻动书页和笔尖擦过纸张的沙沙声——如果忽略掉罗伯特目光流动而发出的声音。
“你在看我吗,罗伯特?”
“我在看书。”罗伯特飞快地回答。
“读出来。”
“什么?”
“你正在看的东西。”
“哦,是的。”罗伯特回过神来,“虔信神者归于神,虔信我者归于我。”
罗伯特刚磕磕巴巴地念了两句,就听见艾米莉亚调转椅子的声音。
“你抓到我了。”罗伯特笑了,将书放在一边,“又一次。”
艾米莉亚不做功课了,她和罗伯特闲聊起来,“你的家是什么样子的,罗伯特?”
“虽然我住在纽约,但我想念的家是新墨西哥州的峡谷。我们时常去露营,抬头能看见满天繁星。”
“我真希望我能去看看。”
“我可以做你的向导。”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向导。”
“你是我的依靠,艾米。”罗伯特低下头,努力从脑海中搜寻一个恰当的词,“寄托,仰赖,牵挂。”
“家。”艾米莉亚帮罗伯特想出来了。
“家。”罗伯特重复。
艾米莉亚却笑了,一种苦笑。
“你对我没有相同的感觉吗?”罗伯特问。
“每个人对家的定义都不一样。”艾米莉亚说,“你只是漂泊太久了,罗伯特。”
“但感觉是真的。”
那天晚上两人似乎沉默了很多次。有时是艾米莉亚挑起的,有时是罗伯特挑起的,但他们都竭力打破。
“我做了一些梦。”罗伯特躺倒在艾米莉亚的小床上。
“你总是做梦。”
“你想听吗?”
“我也总是做好聆听的准备。”
“你躺在我身边才能身临其境。”罗伯特闪出一半的枕头。
“你是导演,罗伯特。”艾米莉亚躺下来,“你可以开始放电影了。”
“语言怎么能描述出来?但我想讲给你听。那是宇宙,那是量子物理。不规则移动的点和线,旋转的原子。流动的一切,又瞬间静止。迷幻的,彩色的。”
“听起来很美。”艾米莉亚呢喃。
“你睡着了吗,艾米?”罗伯特注意到艾米莉亚用头枕着手臂,依然闭上双眼。美丽的,黑色的双眼;犹太人的双眼。
“没有。”
“我希望你睡着了。”罗伯特侧过身,“我希望你现在说的是梦话。”
“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
“那我更不应该睡着了。”艾米莉亚睁开眼,“而你也不应该继续躺在这里。”
“你要狠心驱逐我吗?”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听珀尔的讲座吗?”艾米莉亚推了罗伯特一下,“别迟到。”
“我不会迟到讲座的。”
“我指的是实验课。”
“好吧。”罗伯特坐起身,“我们只能明天见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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