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少爷……”
少年抬起眼,湿润的一对眸子感激地看着方多病,带着满满的依赖。
突然,喉咙微痒,方多病压下内心一些意味不明的渴望,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怀里的旺福。
反正是他的人不是么,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可以抱一辈子。
“离儿,你先带旺福去客栈,我和李莲花把案子收尾一下。”
离儿点点头,带着旺福先行下山。
过了一整晚,方多病都没回来,两人只好到处找过去,发现了野外靠在树上睡着的大少爷。
“少爷,少爷?少爷——”旺福伸手摇了摇方多病的肩膀。
嘴里还喃喃着梦话的方多病被这么几声清脆干净的声音叫醒,茫茫然睁眼便对上一张清秀无尘的少年面庞。
心又突然如昨日一般猛烈地跳乱了节奏。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我们找了你一晚上呢。”
关切的目光让方多病回过神来,左右四顾,气笑了——
“本少爷掏心窝子话都说了,结果人给我跑了。”
但是连人带楼,已经都跑了,方多病也无法,三人只能继续上路。
午歇时,在路上的一家小店边,旺福给方多病盛了一碗白粥。
然而对着桌子上仅有的一盘不算菜的菜,一向锦衣玉食的方多病实在吃不下去。
“少爷,你要么还是坐下来吃点儿吧。”旺福担心他饿了。
方多病嫌弃:“那米一看就是糟的,本少爷还没落魄到要亏待自己的嘴。”
离儿抱着膝盖,无奈道:“不亏嘴就得亏肚子,少爷,咱们身上可真是一颗子儿都没有了。吃完这顿,保不齐还有没有下一顿了。”
听完这话,方多病把希冀的眼光投向旺福:“阿福,你这身上,就真的抖不出什么东西了?”
少年摸了摸衣服,摇摇头,可怜巴巴地道:“没有了。”
方多病看着他,心头软了一块下来,低头摸了一下腰间挂着的玉佩。
离儿看见他的动作,一吓:“少爷,您不会是要把这玉佩卖了吧?不行不行,这可是堂主打您一出生就挂您身上的东西。”
想想也是,就是去说书卖艺也不能当了去,不然……方多病不寒而栗地想到了自家亲娘。
旺福和离儿复又翻出两个大包裹,寻找值钱的物什。
方多病坐下来,目光落在旺福脸上,顺着下来,从下巴、肩颈,落到手上。
小仆从的手虽算不上细嫩,但胜在跟脸一样的白皙,而且因为不怎么练武,也不经常写字,所以都没什么茧子,十指纤长如玉。
以前似乎总听别的小厮嘲笑旺福,长也不高,身板瘦弱,手还小,指头细细的,跟个娘们似的,一点没有男人的样儿。
方多病之前还不以为意,只是小小训斥了一下那些人。
如今看来,其实那些人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听着不好听,但是旺福的手确实很像姑娘——方多病一点都不嫌弃没男人味,反而感觉这样的手好看得紧。
甚至心里隐隐觉得,这样一双手,用来干粗活简直暴殄天物,合该去……
方多病一时想不出来,但是耳尖有点发热。
蓦地,视线又被旺福翻出来的几张信纸吸引。
旺福见方多病对这几张纸有疑惑,解释说灵山派把辛雷的东西都扔了出来,他拿走几张写了字的纸,是想要之后烧给阿娘。
方多病怜惜地看了一眼少年,又接过那几张纸,几番研究、对折后,发现了书信的玄机,原来是一封辛雷还没有来得及寄出去的请罪书。
信中提到“魔君”,方多病思索几番,猜测是金鸳盟盟主笛飞声身边的药魔。
三人连忙翻出一本关于金鸳盟成员信息的手册,找到上面记载的药魔信息——年岁不详,来历不明,善制毒用药,初以医活死人名江湖,有心疾,几无内力,不擅功夫,奸诈狡猾。
“这怎么听着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方多病皱眉。
离儿却灵光一闪:“诶,少爷,你说这个药魔,像不像那个假神医李莲花?”
于是一通分析,发现之前的事确实有很多巧合。
方多病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决定继续跟上那个李莲花。
旋即,驾马上了一条山道。
——
一开始倒还有路,后来,明明日头还在上面,这山林间的雾气却已经让人看不清到寸步难行了。
方多病走在前面开路,身后的旺福和离儿哆哆嗦嗦跟着。
“少,少爷你走,走慢点……”旺福可怜兮兮的声音让方多病停住脚。
害怕到要哭的时候的声音倒是绵绵柔柔的,无端让听着的人既觉得心软,又颇想要干些什么别的。
方多病一把抓到了旺福的手腕上,顺着滑下来,紧紧握住这手,有意或无意地轻揉了几下。
感觉真不错呢。
看着好看,握着舒服。
而被少爷握住手的旺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心里踏实了不少。
继续走了一会儿,旺福被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绊住了,幸好有方多病牵着,没摔地上,而是撞进怀里。
方多病的满足感瞬间上涌。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掌握住小仆从的腰,鼻尖似乎能闻到一股不浓不淡的甜香,丝丝牵引着不知名的**,好像昨日抱的时候也有这股味道。
离儿在旁边吓了一跳:“是……是鬼吗?”
旺福浑身一颤,眼泪已经挤出几滴来,一边怕,一边还不对劲地想——怎么感觉我这两日怎么爱哭呢?
方多病宽慰地拍了拍少年纤弱的脊背,道:“不是鬼,是尸体。”
(旺福:不要用“宽慰”这个词啊喂,难道尸体就不可怕了吗?)
“找李莲花要紧,我们走吧。”
又是一次不舍的松开怀抱,方多病强压住这股情绪,把旺福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接着,三人终于找到了莲花楼。
不过里面没有人,找了一番,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除了做饭锅子底下垫着的一块——赢珠甲,是笛飞声穿过的。
方多病认定李莲花一定与金鸳盟有干系,看四下没有慌忙逃离的痕迹,大概李莲花就在附近,于是自然地一把拉过旺福的手腕,快步走了出去。
而小跑跟上的离儿则神色莫名迷茫: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儿多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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