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没走几分钟。
李佳夫妻花了大手笔,包了个大平层。里面酒水,桌游这些年轻人喜欢的设施应有尽有,氛围十足。
来的人清一色都是年轻人,双方的同学朋友,不管之前认不认识,这会儿都其乐融融地说笑,分成几桌玩游戏。
对这种聚会,苏满像鱼儿回归水流一样,游刃有余。
客厅角落单人沙发上,易清南端着酒,微抿一口,目光无神,望着地板。
良久才抬头,四周灯光很暗,还是能看清人。
她这位置是个盲角,不仔细看完全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人。
要不偷偷溜了,想法一闪而过,立马就被否决掉,侧头寻找人群里那抹熟悉的身影。
微转的脑袋停住,目光锁定了李佳那一桌,时愿也在里面。
人群里的她还是那副模样,脸上笑容淡淡,其他人游戏输了时,也会忍不住嘴角一弯,真实的有些虚幻,易清南也不由自主的眉眼弯弯。
看得出她和李佳关系很好,两人一直坐在一块,大多数时候都是李佳在说,时愿听着。
易清南确定自己不认识李佳,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这种感觉从下午一直持续到现在,到底在哪听过呢?
正仔细回忆,苏满打了电话过来,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接,直接挂断。
叹了口气,放下酒杯,站起来朝苏满那桌走去,几步路的时间,任由手机一直振动。
苏满那桌挨着时愿,离得近,易清南经过时,加快了脚步。
她磨着后牙槽,望着由远及近苏满的背影,愤愤地觉得苏满迟早得遭殃,最好碰见个降得住她的人。
一直在玩游戏的李佳眼尖,侧身对时愿说:“啰,你看,我说她要过来吧。”
时愿抬了下眼皮,看着前桌已经坐下的易清南,顿了顿,才说:“她过来不是因为我。”
语气平淡,李佳还想说点什么,见时愿没有想接着交流这事的意愿,还是忍住了。
等到受罚那男生大冒险快回来时,时愿低声叫了李佳。
“李佳。”
而后又没了下文,李佳耐心等着她接着往下说,时愿睫毛颤动,望着前方的背影,嘴角一直有着笑意,她说:“你是不是早就猜了?”
李佳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刹时秒懂,一时哑言,她明白这是时愿一直不愿与人交流的私事,不知该怎么说。
刚要回答,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就听见时愿说:“我们…我和她…”
“李佳,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时愿笑着望着易清南。
不可能吗?
什么感觉,李佳觉得心里闷闷的,像喘不过气一样,明明是一句很平常而且没有情感起伏的话,听着让人难受。
最初她也没往这方面想,可是这些年里帮时愿的那些小忙,却让她不得不猜测,时愿喜欢易清南。
“好了,什么表情呀。”时愿拍了下她的肩,“受罚的人回来了,继续吧。”
李佳说不出滋味,也明白时愿说这些不是寻求他人的安慰,她是把自己当自己人,才愿意分享。
可是……算了,收回心思,在众人的催出下开始下一轮的真心话大冒险。
这些人坏得很,特意借着游戏,时不时问她些有颜色的问题,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回答,时愿运气挺好,一次都没中过。
时愿留恋再看了眼易清南,脸上收回了一直挂起的笑意,匆匆几秒转头,又微笑着进行下一轮游戏。
她不会和易清南在一起,这样平常相处已经很满足,倘若能在幸运一点,普通朋友也行。
可是她也怕,如果关系近一点,她会克制不住想要更多。
酒瓶哐哐哐地转动着,最终停了下来,瓶口正对着时愿。
桌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有为难,更多的是兴奋。
见大家都没开口,时愿说:“选真心话。”
当事人都开口了,大家也放开了胆子,一男生玩笑着,试探性地问:“问个简单的吧,时愿有没有对象?”
“没有。”
回答的干脆直接,在座的单身人士会心一笑,嗯,有机会。
又过了几轮,瓶口再次正对着时愿,她还是选了真心话。
也是刚才那个男生,他想了想,问得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男生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都哈哈笑起来。
“我说兄弟,你这放水也太明显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男生被闹得脸红,推开他,等着时愿回答。
明明知道是游戏,不用多认真,易清南心速却骤然加快,像做贼一样,偷偷听着时愿回答,注意力全都跑到那边。所以自己这边的人问了什么问题都没认真听。
她这桌玩的是“你有我没有”,苏满提议的,游戏规则是:每人轮流说一件没做过的事,游戏参与者中如果有做过的人,那就惩罚喝杯酒,当然也包括说这事的人。
时愿在听见问题那刻,愣怔半刻,在众人八卦的眼神里,缓缓开口。
“没有。”
冷清果断的音线透过空气,毫无掩饰的穿了过来,易清南苦笑,耳边闹哄哄的,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也随着桌上的大多数人一起端起酒杯,猛得喝下去。
那边又传来一阵欢呼,这边也欢呼起来。那边欢呼什么她知道,可自己这儿?
她茫然若失,望着大家,扯起笑问:“怎么了?”
给她解答的人很多,七嘴八舌的在打趣。
“嘿嘿,终于让你遭了一回了。”
“是呀是呀,真看不出来呀,清南,哈哈哈。”
“不过车里确实刺激,看不出来呀”
“……”
“清南。”苏满知道内情,易清南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会玩那刺激的东西,“你……”
刚才她玩得认真,没注意听后面时愿那边说了什么。
“我没事。”易清南安抚得摇了摇头。
也跟着一起说笑,把这事含糊过去。
到了凌晨这场聚会才算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地说笑着走出去,易清南没挤在前面,刻意留到最后,苏满先走了一会儿,男朋友来接。
新郎安排得妥当,挨个把人送上车,醉得走不动的,要么联系家属,要么直接安排住处,十分贴心。
等李佳和时愿从阳台那边走过来,她才加快了脚步往前。
“易清南。”
李佳叫住她,“走那么快干嘛呀,等等我们。”边观察着时愿的反应边说话。
易清南原地站定,等她们过来一同走出去。
到门口时,人走得差不多了,易清南又是一个人,李佳夫妇不放心她,坚持说送她。
她连忙拒绝,再这样耽搁下去,他们的洞房怕是真的没法过了,易清南暗暗忧心。
双方僵持不下,时愿从车库开车过来,放下车窗打断。
“一起吧,顺路。”
对呀,怎么没想到,时愿没喝酒,可以叫她送,李佳双手一拍,等着易清南表态。
易清南顿了半会儿,同意了这个提议。
等车开出去完全没了影,李佳才沉重叹了叹气,牵起老公的手,慢慢回家。
路上人烟渐少,夜色深沉,树影摇曳,墨泼的夜空难得繁星点点,小夫妻两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平凡的幸福在新旧一天的接轨处,悄然而至。
她的幸福已经握在手中,她也希望时愿有自己的幸福,时愿,一定要开心点呀。
她能做得不多,能做得都做了,一切看造化。
抬头那瞬间,星星闪烁几下,不易察觉。
车里平缓的钢琴曲不知换了几首,终是到了老院子附近,车平稳停下。
打开车门,易清南没有立马下车,冷风呼呼地往里吹,她立马打了个寒颤,时愿侧头奇怪地望着她。
“你……”
“你……”
声音同时重叠响起,又默契同时停下。
“你先说……”
“你先……”
呀,易清南一愣,噗嗤笑出声来,时愿也没忍住,轻哼了声。
“你先说吧。”易清南收了笑示意。
时愿眼眸眨了几下,想了想,下巴朝这边杨了杨。
易清南:??
“先把门关了。”时愿说,“冷。”
“好了,”易清南把门拉好。
时愿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怎么突然问回来了,易清南愣下,这会热乎起来,没了那股寒冷劲,理智起来,反到说不出口。
时愿侧着头,疑问地“嗯”了声,易清南咬了口下唇,脑袋放空的瞬间,豁出去地说:“车快没油了。”
“我知道。”时愿瞥眼油表,“明天去加。”
“半路没油了不太好处理……”
意图太明显了,易清南突然也受不了自己这么含蓄的话语,时愿杨了下唇,笑音隐隐,“所以呢?”
“……今晚留下吧。”
直接说出来,又怕时愿误会,赶忙补充道:“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易清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是真的担忧时愿,“奶奶没在家,她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让她照顾自己,时愿憋住笑。
完全不相信老太太会说出这种话,转念一想,了然问:“你是不是害怕?”
高中那会儿,她第一次在易清南家留宿那晚,半夜突然停电,一个黑影摸摸索索地爬上她的床,吓得她惊醒过来,那黑影委屈地抱着她,像奶狗一样钻到她怀里,“阿愿,我怕黑……”
那会儿,她觉得易清南不但怕黑还怕一个人呆着。
易清南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怕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她却回答道:“嗯,很害怕。”
果不其然,时愿犹豫几秒,半叹息半点头,转头望着车窗外面,良久,“好吧,我明天回去。”
停好车,锁好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那边走,老院出来有一条小巷,汽车开不进去,开进去也没地方停,不过不长,大概一分钟时间就到了。
进了老院,时愿走在前面,背影清廋孤寂,完全融入了夜色里,沦为背景的点缀。易清南锁好院门后快步跟过去。
“时愿。”
还是没忍住,突然叫了声,时愿回头,“怎么了?”
老院电灯开关就在门口,进门那会便打开,暖黄色的灯光,瓦数不是很高,迷糊而朦胧的照着两人,易清南看着地上的倒影,续而抬头,语气认真,“我们和好吧。”
“时愿,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易清南晚上看恐怖小说:哇哇,好可怕,要去找时愿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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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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