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易清南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最近在找房……
有什么我能帮的吗?
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得问题,随便闲聊,哪怕是关系不太熟的朋友,都可以问出口。
可是……
时愿正看着她,几缕鬓发从耳畔前滑落,不安分的顺着光洁细白的颈脖向下,没入米白色高领毛衣中,她安安静静,眼里带着困惑,等着自己回答。
稍微抬头,易清南就撞进了那静谧如水的眸光里,如果再进一点,一点点,她觉得自己可以在那黑瞳眸光找着自己的影子,甚至看清自己的表情。对自己来说,多么有诱惑力的距离,和无法抗拒的眼神。
一如当初,那时她还不明白自己对时愿动心,不懂得那些奇奇怪怪的情感原来是喜欢时,她就已经陷阱去无数次……
无数次对这双眸子心软,无数次被哄骗着吃了很多次榴莲,无数次被哄着偷摘老太太的花,自己背锅。
但是不行,易清南就像是吃了榴莲一样,心情失落到不行,感觉自己全都是榴莲味儿,嫌弃和厌烦自己。
她问多了,问到时愿有所防备的事,那……会再次脱离她的生活吗,或者又是一场不告而别。
明明坐在一起,心却离得很远,她能察觉到时愿,她,其实是刻意与自己保存着距离的。
易清南浓密睫毛闪着,喝了口白开水,顿了顿,把整杯都喝了。
不向时愿那边望去,也不会带答。
“还要吗?”时愿见杯子空了,“你……”
没问下去,也安静下来。
潜藏内心的不安再次袭来,早告诫自己要控制,控制着自己那些奢求与贪念。
对面那人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却……
没可以去看她,可眼尾的余光还是分明地留意到了她的失落。
——时愿呀,你怎么老是让人这么难受呀。
一字一句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母亲那带着不舍的声音,外婆带着劝说的声音,易清南带着无奈的声音,这会儿全都跑了出来,一声一声不断响起。
时愿感觉头有些痛,沿着筋脉蔓延周身,胃又开始痛起来,很想揉揉额头。
自呀,就只能是自己……
周围静悄悄,店里暖黄明亮灯光闪闪,窗外黑色覆盖,冷风呼啸。
陷入沉默的两人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朔风灌入心田,凉到不行。
先前进来躲避大雨的人走得差不多,零零碎碎店里只留下几桌人。
易清南不经意发现他们集中在了餐厅的另一角,这边只有她和时愿。
易清南心底想笑,看,世界都在为她们制造氛围,而她们呢,却连朋友间,平凡不过的问题都问不出来……
朋友……
易清南想起了中学时,语文老师总是让写的作文——熟悉的陌生人。
那会儿她不懂,憋了好半天才编了八百字,仔细一读,会发现永远是那几句话重复来重复去,整篇流水账。
难怪老师在班上当着同学的面,无情地叫她重写,她气呼呼留下壮言,她总会写下篇让老师看到眼泪婆娑的大悲文。
现在她不想了,如果主角是她和时愿,她不想了……
不想写悲文,如果可以,她只想要喜剧,剧里时愿是疯子傻子,或者瘸子都行。
只要是时愿,她就不嫌弃。
安静到让人心慌,可没人先提出要走,就这样坐着,僵持。
一阵欢呼,远处那几桌突然热闹起来。
“答应她,答应她……”
“在一起。”
“哇哇哇,亲了亲了。”
有人求婚,那些人应该认识,都站了起来围住了主角,黑压压地瞧不清人。
时愿没什么兴趣,不到几秒便回头,她发现易清南还望着那边,愣了愣,又把视线移动过去。
求婚…和结婚…
时愿不敢想,她外婆没结过婚有了她母亲,她母亲也没结婚,后来有了她……
她也不会结婚,她不会有别人。
“你参与过求婚吗?”她听见易清南突然问。
易清南还望着那边,时愿愣了下,“见过,没参与。”
起哄的观众还围着,看不清主角,易清南放弃了,转过头,“前年我参与过。”
时运等着她继续,无关**的话题,两人之间气氛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林一延,上回在酒吧坐我旁边那个,他求婚还是我给他想得注意呢。”易清南说,“不过你应该记不得他了,高瘦,有点小帅那个男生。”
原来叫他林一延,时愿心里默念几遍,易清南瘪了瘪嘴,抱怨道:“但是他没用我的注意,他嫌土。”
时愿嘴角弯了弯,没发表看法。
“是不是很好奇我提的什么注意?”易清南觉得时愿是感兴趣的,她注意到时愿之前暗着的眼眸亮了点,嘴角也有了笑意。
不想让刚才那种窒息的诡异氛围延续,她接着翻老底,“我不是想着林一延是画画的吗,发挥他的爱好求婚是多么浪漫的事,所以我就给他说,让他求婚的时候不要请我们这些朋友,自己来……”
时愿眼里有着好奇,易清南清了清嗓子接的说:“我让他画画,画满屋子的素描,从他们认识到相爱,画它个几百张把家里贴满,最后再来**一延穿着礼服单膝下跪的画……”
易清南越说越起劲儿,觉得自己想法太好了,惋惜林一延竟然不用,“是不是特别棒?”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时愿,说得忘形,一点也没感觉自己在求夸奖。
哪有这样的,时愿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想法是不错,可满屋都挂满画……用来求婚,怎么感觉有点怪异。
得到人认同,还是时愿的,易清南心是雀跃的,更加腹诽林一延没品味。
还艺术家呢!
此时正在画室的林艺术家连打了几个喷嚏,思路都没了,干脆放下笔,望着半成品发愣,接着又嘿嘿笑了几声,动起笔来。
这种感觉易清南很喜欢,一如当初,她在七七八八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时愿在一旁静静听着,眼里有着潋滟笑意,对自己的胡言乱语感兴趣,有时她会笑到睫毛抖动,不感兴趣了,她也听,不过老是乱打岔,不是戳她一下,就是拿起一块水果堵住她的嘴,一脸正经的捣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这会儿在这开头并不美好的对话里,找到了那种感觉。
她有些不舍得断掉这个话题。
可她已经说完了。
易清南搜肠刮肚,费劲地想着还有什么类似的事,林一延还干过什么蠢事呢?
或者苏满干过什么……
对了!
对不起了,我的朋友们……
易清南心底跑过一点点愧疚,嘴上却渐渐开口。
正在这时,眼前一暗,一道阴影落了过来,易清南和时愿同时侧头,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站在旁边。
“嗨喽嗨喽,”女生声音很甜,微笑也很甜,“这个给你们。”
女生给了她们两颗巧克力,在场的客人都有份,放下后,就朝刚才求婚那边过去。
易清南视线顺着她的脚步移动过去。
瞳孔舒张了点,接着又带上祝福的笑意,原来是这样呀。
女生跑过去后直接扑到了另一个高个女生的怀里,周围人起哄,她们又亲了亲。
她看了看时愿,神色正常,没有一点八卦的反应。
这么一个插曲,打断了刚才的氛围,易清南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又看眼那边,正好和高个女生对视一眼,易清南友善微笑,对方眼神在她和时愿轻微之间徘徊,也回笑。
之后牵着手走了出去。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易清南搓搓手,手心热热的。
以前没机会想,也不愿去想,这会儿却有点好奇。
她偷瞄了下时愿,好奇止住,心底像洒出去的水一样,淌在地上,无法成形。
好奇又怎么样,时愿又不喜欢她,差点连朋友都做不成,甚至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易清南想着这些就有点苦闷。
“我们也走吧?”时愿望着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又看眼时间。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寒气直扑过来,回暖的三月天被这场雨打乱步伐,气温直接下降一半。
夜色浓抹,寒风渐渐,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到停车场,各自开车回家。
易清南觉得今天失败极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小孩都知道的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可是,她都斥巨资花了钱了,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双手捧着脸揉搓,郁闷到不行。
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坐会桌前,打开电脑。
工作!
挣钱!
时愿回去后,静坐了会儿,打开刚才易清南给的礼盒。
打开包装,一张小卡片,看了几眼,放在一旁。
接着开小盒子,一对浅蓝又泛着墨绿的水滴状耳钉,款式新颖独特,能看出挑选它的人花了心思。
时愿垂眸,眼睫下阴影散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她拿起旁边的小卡片,上面有句工整的句子,分不清是手写还是印刷。
她嘴唇嗫嚅,缓缓念出。
\"Good morning,good night.\"
顿了顿,心底里情绪曼生,看向窗外。
晚安,易清南……
时愿:我可谢谢您!疯了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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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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