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舒缓正经,收回了刚才揶揄那味,好像真要那么做一样。
时愿是想那么干,但现在时机不对,什么都没处理好,不是时候,而且看易清南那反应也带不回去。
易清南听了,果然立马皱了下眉,扭过去望时愿侧脸,直接发问:“你家?”
不清不楚跟她回家干嘛,继续相亲?还是吃中午没吃成的那顿饭?
“随便找个位置停车,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了。”语气僵硬而冷漠。
“你慌什么呀,话还没说完。”时愿余光瞟了一眼易清南,见对方气得鼓鼓的,才解释,“带你去我那附近一家诊所,医生很不错。”
“没必要,又不是很严重,而且医院哪都有,停车吧,我自己知道。”易清南转过头,接着望车窗外,不愿意看时愿。
时愿默言,握紧了方向,拐了个街角,才松了力,像是自己给自己说一样,自嘲道:“……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个地吗?”
明澈刺眼的日光直照在脸上,没有一点遮挡,易清南找虐一样,这次眼睛都不闭,火辣又生疼的和太阳较劲,只留下窒息的沉默。
脑门哄哄热烤得发晕,理不清的情绪一股一股地拧在一起,麻乱麻乱一片。
车里的气息一再低下去,时愿停住车,熄了火。
“我刚回来不久,不是很清楚周围哪些医院行,哪些不行,也就住处附近那个去过几次,挺不错的,也离得不远。”
“上车那会儿你也不说住哪,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时愿低着声音说了两句,又看她开门下车,易清南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这都是些什么事。
心一横,直接果断把嘴上那点要断不断的嫩皮咬断,吞了。
真恶心,都是些什么事。
最终还是开门下车,快步朝时愿撵过去。
诊所不是很大,但打挤得很,到处都是人,等了好一阵才轮到易清南她们。
老医生扶了下老花眼镜,抬头看着易清南,慢悠悠开口:“运气算不错了,不是很严重,轻度烫伤,过几天就好。”
易清南:“谢谢医生”
老医生接着嘱咐,“不过还是不能太随意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记住这几天不要吃辛辣的东西,酒也别喝……”
说完了还不放心,又对着时愿再一次强调,“多监督下你朋友,记得擦药膏,口禁这些也得记住。”
时愿在一旁听着,一点都不嫌老医生聒噪,耐心又乖巧,老医生难得遇见这么懂事的年轻人,说着说着越来越满意,讲得更细了,什么一度烫伤,二度烫伤这些细微差别都给她说,在那里科普。
时愿含着浅浅笑意,问了很多,“会留疤吗?”
老医生:“这点点伤不能留疤,放心。”
时愿拿了药单去了药,让易清南在门口等着。
她这次也不拧巴别扭,怕自己又整些奇怪事出来,安静在门口等时愿取药过来。
取药窗口那里人也多,斜对着门口,易清南能看清点里面的光景,她看着时愿挤在人群中,纸片人一样被挤来挤去,接起电话半垂着头排队,说了好一阵,轮到她了也没挂断,取药时给护士说了什么,护士又倒回去再回来。
她收回眼,没再看下去,忍住没上前。鼻尖发酸,嘴角涩涩的,小半天累积的情绪想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爆发一样奔涌过来,拦都拦不住。
了无音讯走了这么久,突然又回来,不知道她想干嘛,也想不明白这些年自己在等待盼望什么,人回来了,自己应该开心起来的。是开心被其他的情绪掩埋,还是漫长而莫名其妙的等待已经让自己麻木了,她陷进了自己的死胡同,没注意身后的人站了一会了。
时愿看着眼前这人,趴耸着头,外套上黏黏地洒了些汤,湿漉一小片贴着胳膊,发丝也不工整,全没了上午在窗边瞧见时那一股劲,颓得很。
看得难受,走上前去递药给她,说:“拿着,回去按照说明来。”
易清南没从胡同走出去只能退回来,接过药,“那我……”
时愿没让她说完,“等会我有个会要开,是现在送你回去?”
易清南:“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你先忙。”
“行”
“嗯”
等时愿开车离开了,易清南在原地站了很久。
冷风呼啸,手上伤口刺痛,叹息声在空气中回旋,她嘴唇冻到发乌,冷得不行了,才给苏满打电话联系。
一个没人接,又接着打第二个,通了。
电话那边喧嚣得很,男男女女的都有,振得脑门都疼了,她直说:“来接我,定位刚才给你发过来了。”
苏满一群人正在酒吧玩疯了,她没喝,就是陪玩
下午在酒吧奇奇怪怪的,没办法人家是半个老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苏满没听清,对着电话啊啊两声,“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现在立马过来接我!!”
***
时愿没骗易清南,确实有事,但又有一点点出入,不是去开会而是去见个客户。原本不是她对接的,奈何合伙人半路掉链子,见自己从国外回来,小半年来就各种想偷懒,美名给多年劳累的自己放松,带着女朋友旅行去了。
公司是做互联网这一块的,合伙人姓叫肖博,是大学学长,跟她关系不错,刚毕业就回国搞创业。时愿当时觉得有商机就投了很大一笔钱,又有国家政策扶持,这一两年来发展很好,规模大了,时愿回来也没找别的事做,直接去帮肖博分担下,自己经验也足,不费劲。
刚回来那会儿,肖博高兴坏了,激动得眼泪巴巴地看着时愿,说她终于良心发现要回来帮自己了,一个劲往时愿胳膊上抹泪,时愿使劲推他到他女朋友怀里,然后肖博又抱着女朋友腻歪。
时愿扶额,被塞了一口又一口狗粮。
好在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坐直了问时愿:“这次回来呆多久,还走吗 ?”
时愿想了一阵,“没定,看情况吧。”
肖博点了下头,拇指磨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好奇问:“你爸舍得放人?”
说起来,他认识时愿她爸比认识时愿还久,那会儿他刚到国外,异国他乡家境也一般没得办法,就靠兼职和奖学金熬着。刚巧那年时愿她爸,时启弘给学校支助了一大笔钱,自己作为学生代表,和他见过几面,不过时启弘确实是个人物,挺有名的。
时愿淡淡一笑,“有什么舍不得,多我一个也行,少我一个也不差。”
“唉呀。”肖博见气氛不对,忙打哈哈,“不说他了。”
时愿还是笑着,不过没那么冷了,“没事,我要回来他也拦不住,何况人家也没拦我。”
后面话题就变了,杂七杂八聊了很多。
助理小王这时带着文件赶了过来,客户是临时得空约的见面,时间紧,她都配合,往那边赶过去。
另一边,在易清南邻近暴走边缘的时刻,苏满终于慢慢悠悠地赶路过来。
易清南冷着脸,看着跟前这个女人,气不住打别处来。
“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晃悠呀,碍眼。”
“易清南!你怎么能对人家说出这种话,还碍眼!好心来接你,你就这种态度。”说着就要用包往易清南身上砸。
苏满可是个大力怪。
易清南举起胳膊想挡着,没等来挨打,到等来了苏满的惊呼。
“怎么弄的?”她牵过易清南手腕,伸长脖子瞅着,给她吹了下,“红了这么大一片,谁弄的?”
和易清南闹归闹,关键时刻可掉不得链子。
易清南把手抽回来,也不想说得太明白,含糊道:“撞到人了,不小心被汤烫了。”
苏满斜着眼瞧她,满脸不信的样子,“什么时候?”
“……中午。”
“说清楚点。”
易清南怕挨打,又抖出点儿,“就是你介绍那个相亲……”
说得**不离十,只略过自己和时愿那些事。
“就是看着严重,其实还好,过几天就好了。”也不想苏满担心,多解释了几句。
苏满听完没说话,表情严肃直直看着易清南。
好一会才“唉”了一声,轻拍下她肩膀,“你呀,老是让我操心,感情也是,生活也是。”
“走吧,先送你回去换衣服。”
氛围突然柔情起来,易清南感动慢慢,像缩进海绵一样浮着。
苏满又说:“脏兮兮的,碍眼!”
……
得,夸不得。
换了衣服,苏满给易清南上了药,红肿一片,棉签刚落下去,易清南就疼的滋了声,她动作更轻,怕把水泡弄破了。
“你买这个干,烫伤还要吃它吗”苏满困惑,瞧清名字,晃了下瓶身。
易清南望过去,动作僵硬,接过瓶子,讷讷地说:“不清楚,医生开的。”
她倒出圆圆两片的黄色躺在掌心,端起水吞下去,喝得有点急,呛了两下。
苏满哈哈大笑,也不帮忙递纸,幸灾乐祸起来,“哈哈哈哈,你慢点,不然要上新闻——某独居女子意外身亡,死因竟是两片维生素B2。”
“哈哈哈哈……”
顺了气,缓了过来,易清南异常地没怼回去,手捏着瓶身摩挲。
苏满觉得不对劲,止了笑,“怎么了,说说?”
易清南没理清,闷闷的酸楚一股一股冒出来,眼里装了很多情绪,跟时愿有关的情绪,不着边地说:“晚上去你店里聚聚。”
转得太快了吧,苏满惊得张大嘴巴,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不是吧?你都这样了,还去酒吧玩!”
易清南只是沉默,望着她,苏满觉得她是在看着自己,又不全是,眼里水雾埋着,模糊一片。
她认识易清南很多年了,从开始穿尿布那会儿两人就混在一起捣蛋,脾性都差不多,不是容易悲伤的性格,除了前年易清南喝醉那次,和高考过后那段时间,很少见她这样。
倔脾气的人,除非她自己说出来,不然是没辙的,苏满退让,“行吧,叫上林一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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