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照清打了石膏的胳膊，我心都要碎了，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对面嚣张气焰的几人，如果不是有栅栏拦着，我想扑上去咬断他们的喉咙填满我心里的沟壑。
“看什么？”
“走吧。”
谢照清拉着我的袖子往外走，看了走在他另一边的俊秀少年，我是如此的近距离直观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比天还大，身边这两位是真少爷，跟我这只能在泥里翻滚的蛆不一样。
我心里又不满意了，走到趴在桌上写检讨的超哥身边问：“会写吗？不会我帮你。”
警察叔叔不满意嘿了一声，“你也想写？来来来，这儿多的是纸和笔。”
超哥挥挥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好歹是初中文品，在学校时检讨也没少写。”
我嗯了一声，没动，反正就是不想走，或者说是不想看见某些人，总感觉他身边太亮了，有种……对，形秽自惭的感觉，也可能是警察局的电费是国家交，功率开这么大小心跳闸。
太久没听到后面的动静，我转过身去，原来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人家在的时候我不想看见人家，现在人走了又开始不是滋味了，毕竟谢照清是真的好，不仅跟我做同桌，还跟我说话，交我做题，还陪我吃饭，连手臂上的伤都本来应该长在我脑袋上的。
我突然很气愤，即使身上很痛很痛，但还是找了大半夜才在电线杆旁找到我那醉酒的爹，抄起棍子把他打了一顿，完事儿后从他衣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蹲在他身边吞云吐雾。
“你怎么就怎么不争气？”
“不想要当时生的时候怎么不掐死我？”
“就算不是富二代让我当个正常家庭的孩子不行吗？”
我果然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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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我跟在谢照清屁股后边，现在换他跟在我屁股后边了，只是我不开口说话，那小冰块也不会主动开口，哦，除了让我写作业的时候。
我觉得我真坏，吃小学霸的喝小学霸的，还欺负人家手受伤上厕所没法儿脱裤子，非要等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恼怒了才帮人动手，虽然我自己的胳膊也不方便。
因为我俩身上都挂了彩还被老李头提去审问，看着我俩惨兮兮的模样他也就挥挥手当这事儿过去了。
超哥那里是不能继续干了，钱没给人家挣几个还让人跟着遭殃停业整顿店面，我果然是个天生晦气的东西，还好找到家刚走了员工的大排档，因为我的某些客观原因一个月能给开两千五，不错。
有时候不是我自夸，如果不是不给力的亲爹那我是真聪明，白天上课晚上上班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等死，没想到一模下来还能考四百多分呢，虽然语文英语写得一塌糊涂，但也因为这样打击了班上好多人的心，看我的眼神儿都带着钢针。
除了语文和英语老师对我没个好脸色外，其他老师看到我都笑着夸。
没办法，谁让我身边做了个招财猫。
看着我这分数，谢照清终于对我吝啬地露出了笑脸，我虽然表面上不耐烦但心里笑开了花，连上班都有劲儿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排档的人都少了好多，老板娘应该是看我挺顺眼，叮嘱了好几次让我多穿点，我觉得还挺，夏季校服外面再套件冬季的冲锋衣，那是我昂首挺胸的铠甲，谁敢看不起。
可能是我太得意老天爷看不过眼，星期天大下午一睁眼就手软脚软下不来床，打了两包不知猴年马月的板蓝根配着嚼碎的老姜喝了，带上口罩出门上班，在路上又开始思考我的人生哲学——
都这么苦了我干嘛还要费劲巴拉的活着？
今天的答案是——
哦，大概是我又在犯贱了。
看我身体不舒服老板娘把我赶到后厨洗碗，一只白炽灯插着电板照在头顶，眼前除了黑就是白，跟店里暖黄热闹的氛围形成两个世界，本就热闹的店里忽然响起一群朝气蓬勃的嗓音唱起生日歌，一听就是群学生。
或许是想沾沾他们喜庆，我走进店里堆放餐盘的地方准备抱下一筐去洗，一道声音穿过吵吵嚷嚷在我耳边炸了一道响雷——
“谢校草，其实跟叶则做同桌是老班求你的吧，我跟你说，老班跟我们班里每个成绩好的同学都提过这个请求。”
“或许是他太烂想拉他一把，不过大家都没同意，你怎么就去了呢？”
“说实话，老班这里就有点不厚道了，欺负你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该不会是李老头的私生子吧？他干啥这样照顾我？之前还给我塞过饭钱来着？
不过谢照清人是真的好啊，才一个学期不到就已经和班上同学处成一片了，长得好就是有优势，我也觉得他好，有时候跟水里勾人的妖精一样，危险又漂亮，有时有又像天上的月亮，离我好远好远好远……
等终于洗完碗也不知道几点了，我眼前发黑寻着回老房子的路，偶尔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真的好漂亮啊。我软着脚坐在不知哪个小店前，仰着脑袋看了几分钟，或者是几十分钟，拍拍屁股意兴阑珊地走进昏暗的巷子里。
反正那都不是我的，看几眼就够了。
或许是天冷了老王八知道找壳儿了，一开灯就看见躺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叶江海。
我扶着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这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也不管老王八听不听得到，自言自语地说：“叶江海，你看这屋子像不像咱爷俩的骨盔盒？惨白惨白的灯照在你脸上跟我奶死的时候一样。”
“你累不累？”
“你说人活着怎么能受这么多苦呢？人又怎么能受这么多罪还想活下去呢？”
我拍拍叶江海的脸，第一次对他露出了真心的笑，说：“爸，我去把煤气打开，咱爷俩一块走吧，有个伴儿。”
我觉得这方案可行，然后支着我这软成两跟面条儿的腿挪进厨房开了阀门，又关了窗，最后回到叶江海身边，一只手撑着脑袋支在腿上，一只手跟哄孩子似的轻轻拍在叶江海的背上，嘴里哼着我奶小时候哄我睡觉的调调。
“爸，不怕，咱家没钱换新管道，煤气漏得很快，就是死的时候有点痛苦，没事儿，也就一会儿会儿。”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好像闻到了股煤气味，只是脑袋换个方向准备继续睡时被房子里突兀出现的身影吓醒了。
操，哪个小偷这么没眼力劲，竟然偷我家里来了，就这破房子连老鼠进来都得留下点东西再走，你现在来不是上赶着给阎王送头嘛。
我眯眼睛看着小偷慢慢走进我们家厨房，我怀疑我又发病了，竟然开始想谢照清变成小偷来偷我们家，如果他想要哪儿用得着亲自来，我肯定双手给人送上去，所以我真的病了。
看看，谢照清脸都惨白惨白的，虽然还是那么漂亮，但我觉得不好看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在煤气罐边鼓捣，然后慢慢打开屋里所有窗户，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原来刚才回来时没关门。
我看着长着谢照清的脸的小偷在我面前蹲下，“叶则，你先跟我出去。”
连声音也很像啊。
我定定看着他，摇头，说：“除非月亮亲亲我。”
他好像不懂，但还是跟哄小孩子似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高兴了，被迷的五迷三道跟他出了屋，完全忘了和自己一块上路的爹，毕竟有个漂亮的人陪着，我暂时不想看见叶江海那张充满褶子的脸，反正死了以后都得去地府，也不算骗他。
直到坐到外面的石梯子上，我眼前的这个谢照清忽然红了眼睛，抿着嘴瞪我。
我心里一乐，连生气的模样都这么像，“你是不是又要骂我蠢货？我以后都让你骂，不哭了好不好？”
我很乐意哄每一个长得像谢照清的人。
他说：“叶则，我漂亮吗？”
我毫不犹豫笑着点头，“当然。”
我想，他简直漂亮死了。
他又问，“那你喜欢吗？”
我还是毫不犹豫笑着点头，“喜欢。”
喜欢的要死。
“那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跟我走出白杨，走出玉川，走出H市，好吗？”
我再次毫不犹豫笑着点头，“好啊。”
就算去死我他妈都愿意跟你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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