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艳阳天，我讨厌太阳，它让我的皮肤变得焦灼。我渴望湿润，正如爱意般粘稠。但少年清爽干净，正如溺水后第一口空气，让人忍不住贪婪地靠近。
咖啡馆外五月的栀子开得正盛，一丝丝香气被敏锐的神经捕捉。
是我喜欢的味道。
窗外熙熙攘攘，一只麻雀正扑腾着树枝。
少年悄无声息地坐到我对面，连门口的风铃都配合着安静。
“又在发呆？”
他的声音混杂着午后的缱绻似一只打盹的猫伸了伸懒腰，在主人的大衣衣角轻挠一下。
“温闵？”
我回过神来，注视着他清澈明净的爽口，没有乌云，好似蔚蓝广阔的天空。
“好巧，你也在啊。”我起身走向柜台，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齐聿商，“想喝什么？”
“我都行。冰美式吧。”
服务生端来咖啡，我正透过空隙偷偷看他。不知是我走远了，还是他没追上，我们竟已三年不见，从前那个总会在树下等我的男孩一转眼已经长大了，干净利落的短发，锋利的眉眼，一身简约的短袖显得身形挺拔。
和我想象中的他一模一样。
我端着咖啡轻抿一口，窗外的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齐聿商手腕上。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和我心跳莫名重合。我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深褐色液体，一圈圈涟漪像极了我这些年的日子。
“还记得你以前最怕苦，每次喝咖啡都要加三块方糖。”他居然说。
我怔了怔。在我的记忆中，少年总是一边笑话我，一边推来一小碟方糖。
“现在不用了。”我轻声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有些苦，习惯了反而能尝出点别的味道。”
就像我习惯了你的不存在，却又在每一个黄昏期待风铃响起。
他笑了笑，眉眼舒展的样子和十七岁那年毫无二致。我恍惚仿佛中间这三年只是我打了个盹，做了一个长长的，没有他的梦。
“你后来去了北方的大学，那边夏天应该没有这么湿热吧？”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排练过很多次，在深夜对着天花板在清晨刚醒的迷梦中。现在问出来，倒像随口一提。
他描述起北方干燥的风冬天教室里暖气烘得让人犯困，和南方截然不同的景致。我静静听着，偶尔点点头。
服务生过来添水时，很自然的只给我添了杯柠檬水。对面那只杯子始终满满当当。
“你呢，还在写东西吗。”他问眼神温柔得像要溢出水来。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断断续续。有时觉得写下来的东西，过几天再看就陌生了不知道是谁的故事。”
就像你，每次出现都那么真实可我一眨眼，你就模糊了。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毫无征兆。行人纷纷避雨，咖啡馆内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雨点敲打着破璃窗，划出曲折的水痕。我看着他被雨幕模糊得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伸手触碰，确认他的存在。
但我没有。我只是把已经微凉的咖啡喝完任由苦涩在口腔蔓延。
“雨停了。”他说。
果然，阳光又穿透云层，水汽升腾起来，世界变得朦胧而不真实。就像他一样。
“我走了。”他起身，动作轻得没有惊动任何事物。“明天见。”
我点头没有问明天什么时候。我指导，当我又一次坐在这个位置，当栀子花开的正好当我又需要一扣清列的空气来缓解窒息时他自然会来。
风铃清脆的响着，带着雨后的湿润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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