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楼下。
车内人隔窗望向二楼,一声扣动,火花闪烁,白色烟身印上女士口红,屡屡烟雾,她就这么沉默的看着那扇窗。
一晃又一夏,她们认识多一年。
没多久,车门被推开,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踩在雨泊中,裙摆飘飘,青韵站在细雨中吸完最后一口薄荷烟,输入外门密码。
她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卧室内床头小灯开着,月婳正睡的迷糊,身后忽地就贴上一温热柔软,下意识梦中颤栗,即将被惊醒的那一刻,搂在腰间的手瞬间收紧似安抚,接着,女人柔软的声音就贴着耳畔传入心底。
“继续乖乖睡,是我。”
熟悉的味道。
是她吗,是她回来了?
她还知道回来...
月婳没睁眼睛,只听声音,便转身将脑袋埋入女人颈窝,她紧紧抱着青韵不撒手,依赖又委屈般的喃喃自语:“你回来了。”
青韵愣了愣:“嗯。”
随后她垂眸看了眼怀中人,月婳紧闭的眼睛似乎在强忍些什么情绪,唇瓣微启,她又主动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还是我吓到你了?”
月婳没说话,看来根本没醒。
“你这人真的是...”
青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人警惕性未免也有些薄弱吧,心中吐槽是吐槽,另一只手还是抬起帮她理了理贴在颊侧的长发,刚触上去,指尖就摸到了隐隐湿润。
是哭了?
青韵半起身,因为光线不怎么好,再加上月婳一直埋头的姿势,她什么都看不到,这才详细去看。
眼尾处红润。
看起来还真是楚楚可怜。
青韵默了会,刚想去抽一旁纸巾帮她擦擦眼泪时,怀中的月婳就毫无任何征兆转过身,平稳一句:“我没事,只是刚刚做噩梦了。”
已经触到纸巾,但随着这句话,青韵的手半握成拳,停留在自己身侧,纸巾在掌心被攥的褶皱。
青韵不在侧躺看那个身影。
她转身躺正,盯着天花板发呆:“没事就好,还以为是我突然回来吓到你了。”
月婳当下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缓了缓,似乎是在调整情绪,她回答道:“还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卷闸门上升的声音。”
车库的卷闸门出了点问题。
尤其是下雨天,一抬起就直响,跟生锈一样,难听又刺耳,但月婳刻意没修理。
青韵解释道:“今晚来的有些晚,在楼下看二楼大灯又关了,知道你一向睡的浅,就把车停外面了。”
不但把车停外面,还尽可能去避免一切会发出响动声影响到月婳的行为。
月婳对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因为别的事情脑中开始微微发热,她没头没尾的问一句:
“你是在一楼洗的澡吗,我现在去给你拿一套睡衣,这样睡容易感冒,外面雨这么大。”
刚迷迷糊糊倚入青韵怀中时,肌肤相贴,她就感受到了温热热的柔软,柔软棉被下的身体,没有着任何衣物,青韵就这样直接躺入她的被窝,抱着她。
月婳刚有了起身的动作,手腕就覆上一股柔力,青韵将她重新拉入怀中:“没事,抱着你就不怎么冷了。”
还有,这高枕头睡的真是舒服。
月婳没在说什么,抬眸去看对方时,余光注意到漏在外弧度优美的肩胛骨,明晃晃,她帮她提了提被子。
她知道她有心事。
两人良久无言,就这样相拥。
给够青韵足够的时间放空,半响,在听到对方逐渐平稳的呼吸后,月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因为她也不知道青韵睡没睡着。
“今晚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听你讲,憋在心里不舒服。”
某种时候,她就是她的树洞。
——不然...
她也想不通这么大的雨青韵为什么会一声招呼不打的来她这过夜,之前,都会提前一通电话的。
台灯下的柔晖隐隐耀在青韵眉眼,半阴半明,她没来由问一句:“月婳,在你小时候,冬天时见过人拎着竹筒捡煤球吗?”
平静询问,又似平静求救。
捡煤球?
月婳想了想,一时间也不知道青韵为何将话题拉扯到这边,如实说:“我小学后就一直住校了,不怎么出校门,可能我们那冬天也有人捡吧,但是我没怎么见过。”
漫天飘雪的冬天,打着哈欠,吹着风。
青韵想了想。
她将怀中人抱的更紧,默默几字:“手很冷。”
手冷?月婳赶忙将搭于自己腰间的手拉了下来,裹入掌心,她把空调的温度升高了些:“我给你暖暖,现在有好一点了吗?”
青韵闭着眼睛:“不冷了,以后都不会再冷了。”
月婳愣了愣,她不明白最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都不冷了,青韵刚不是还在说手冷...
要不要继续问问她?
但会不会越界?
想的正认真,思绪忽地就被打断,因为她的额此时正抵青韵脖间,很明显感受到对方喉间有一个吞咽强忍的动作。
月婳下意识想要去看,头刚有了抬起的弧度,就被青韵再一次紧紧箍入怀中,同时,耳畔就贴上一温软唇瓣。
“乖乖睡觉。”
青韵的声音又弱又柔。
看的出来青韵不想多交流,也听的出她情绪很低落,月婳深吸一口气,还是试探性询问道:“你是不是今天回家又跟家里人闹不愉快,受委屈了?”
半响没吭声,就在月婳以为对方睡着想要关灯时,抚在她腰枝的手往上挪了诺,青韵拍了拍她的脑袋轻笑一声:“你现在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吗?”
明明对方是在笑,月婳却莫名感受到难过,她往青韵怀中钻了钻,有些心疼的问道:“他们是不是又说你了。”
青韵闷声:“嗯。”
她知道月婳是一个心思很细的人,虽然她从没有将这些事摊开说过,但通过一些细碎倾诉,她猜月婳已经大概明白。
“既然不开心,那就努力的独立出来吧,好好将公司运行,不求大富大贵,每天收入大于支出就行。”月婳抱着青韵温柔的安慰道:“能健康顺利的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不要自己难为自己,学着走出来。”
明明年纪比青韵小一岁,说出的话却是带些怅然感慨,尤其是最后一半句。
青韵眸中微微停滞。
随后,她笑着重复她的话:“能健康顺利的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不愧是医生,安慰人的角度都是从生命开始,也确实,跟生命比起来,有的烦恼不算烦恼。”
生命...
月婳始终垂着眼帘:“你明白这个理就好,我希望你每天开心。”
“怎么,怕我哪天想不开自杀了?”
青韵的声音又低又平,本是句玩笑话,但又被这样的语气藏住了玩味。
月婳一时判断不出真假,着急抬头去看对方,试图从青韵眼中寻求答案,可刚一抬头,四目相对,柳叶眸就盛满笑意。
“一直垂着个脑袋,这下终于愿意看我一眼了?想让你看我一眼,还真是不容易。”
青韵看着她,无声笑。
这样的笑容让月婳稍许安心,可随后,青韵又不轻不重问她一句,眸中平静无澜:“可是如果哪天我那样做了,你会为我难过吗?真心难过的那种?”
会吗...
青韵问出口后又觉得可笑。
她此时到底是有多缺少关爱缺少被肯定,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且还是对着月婳。
月婳的心猛地被这句话刺痛,不适情绪从眼中跑出来,白而干净的手瞬间收拢,将青韵抱的很紧。
下一秒,她几乎咬牙切齿般的反驳:“不可以,永远都不可以这样,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知不觉。
眼泪就落下来。
胸口的热泪令青韵心中一烫,这样的话她对别人说过不少次,但却是第一次得到这样被紧拥流泪的回应,难免会有些诧异。
“你哭什么啊?”青韵困惑过后,轻声安抚对方:“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样的话我讲过很多次,也就只有你当真,我活的生色放浪,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又怎么会想不开去做傻事。”
这句话可以琢磨的点太多,但月婳已经顾不上去想,一切话语都被自动屏蔽,她只在乎自己内心所想。
过往回忆似乎被扯开一个大口子。
“青韵啊...”
“你一定要——”
“开心幸福,平安顺遂。”
...
一瞬间,青韵在听到这八个字后,几乎是下意识急迫与月婳眼神相视,眸底更是翻涌着不曾出现的晦暗情绪。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试探询问的嗓音尽是克制,青韵明显晃了神:“开心幸福,平安顺遂...月婳,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说这样话的人。”
其实,这样的话很常见,能讲的场合也有很多,尤其是生日时,是最能收到这样的祝福,但偏偏青韵小时候从没有过。
在独属于她生日年月的场合上,她都不是那个璀璨被人祝福的主角,而是永远都坐在角落里,永远都是为被对比出青文雅有多优秀而存在的小透明青韵。
月婳回答她:“因为希望你好。”
这样的回答有让心底不由温热,青韵情不自禁抬手去碰月婳的左脸,轻轻抚摸,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俯身,气息交缠。
她想要吻她。
柔软红润的唇瓣刚轻贴合,月婳的手忽地就抬起捂在她眼睛上,又香又软,青韵的心瞬间变的炽热些。
“嗯?”
或许是今晚的她太过于温和体贴,这样的行为让月婳会错意,很美很亮的眼眸不再去继续盯着青韵看。
月婳向后躲闪:“我例假来了。”
空气凝滞许久。
青韵心中冷笑不绝,她的手不在去触碰月婳,刚还出现在眼底的短暂温热也消失不见。
不在面面相对,青韵冷漠转过身,留给一个背影给月婳,语气是冷的:“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盖好被子。”
月婳知道青韵生气了。
她沉默的看着她,被下的手臂更是试探性地去轻搂青韵,紧张的一点又一点,从后小心翼翼的拥抱着对方。
“晚安。”
她轻轻一句,将灯关掉。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青韵的任何回复。
室内寂静,外面雷雨声听的很清楚,但今晚心中却没有滋生出任何无边境的恐惧感,月婳想了想,半扬起身,飞速在对方颊侧落下轻轻一吻。
夜深人静。
雨仍淋漓不尽的落着。
月婳睡的迷迷糊糊时,隐约感觉身旁人似乎是翻了翻身,随后,整个人就被一个亲密又温热的怀抱包裹住,身后的被角还被理了理。
她的怀中,可真是温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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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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