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物

巷子径直通往那家破旧的食品店。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也还好是没什么人。否则这些人将会看到一幅令人震惊的画面——一个浑身泥泞的女人,身上只盖了一条破布,手脚并用地奋力朝着那家食品店爬去。

“饿……”

她的汉字储备量只允许她说出几个词语。

“不灵活……”

天色已晚,食品店已经打烊,她原本的觅食计划就这样泡汤。在闪烁的路灯下,她近乎要和街角的垃圾堆融为一体。也还好是这样,下来扔垃圾的大妈并没有发现她,只是捏着鼻子,把一面摔烂了的大镜子往她的身侧一放。

她刚想开口吠叫,从大妈那里抢点东西吃,可是,当她转向大妈的方向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傻眼了。

“人?”她嘶哑的嗓音缓缓吐出一个疑问句。

路灯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她终于更加细致地观察了自己的新外形。那灰黑白相间的,不是动物的毛,而是属于人类的头发。她的身上,只有那块破布遮蔽着自己,原先茂密的毛发已经无影无踪。脸颊瘦到凹陷下去,混沌无神的双眸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镜子中的自己。

可是她的动作忽然间僵住了,她发现了更加兴奋的事情——食品店的门锁好像有动静。“人?!”她不顾及那镜子里的究竟是谁了,就这样盖着破布猛冲过去。

“老大,外面是不是有人发现我们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男人站在门边放哨。

“呵呵,你怕谁?”女人叼着一根烟,把食品柜里的罐头快速扔到一个大包里。

大包没过多久就被填满了。女人比了个“撤”的手势。男人点点头,准备把门推开。

“怎么推不开?”他用力地把门往外撞。

“一定是有仇家找上我们了,他们把门堵上,不让我们出去。”女人冷静的说。

“怎么办?”

“我们一起撞开它。”女人把包放在地上,助跑了一段,然后猛地朝门撞去,她的黑色长风衣逆着她跑的方向飘起,门发出了巨响,这一击的力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门没有被撞开,反倒是现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门上本来就脆落的地方,就这样脱落了下来。

“进去……”外面只有一道嘶哑的声音。

女人朝着门上的裂缝看去,她的视线中,只看到了一条破布。“那不是我们那天给狼狗的尸体上盖的那条吗?”她皱了皱眉头。

“我们往后退一步。”女人对男人使了个眼色。“外面好像不是人。”

就在他们后退的那一瞬间,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速朝着他们扑来!门也在那一刻被彻底撞坏了,女人这才看清楚门后面是什么,不是狼狗,而是一个四只脚着地的人。

“这是……怪物?!”她瞳孔震了震。

地上的人毫不在意。她大摇大摆地朝着食品柜走去。

可是,四只脚着地的人留下的痕迹就不一样了,要是老板细细查起来,他们三个都得遭殃。

女人只好打开罐头,谨慎的放在地上。“吃。”

“怪物”头也没抬,她看起来饿了太久太久了,罐头不到一分钟就被吃干抹净。

不过“怪物”没有敌意——破布的味道和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样,所以说在她眼中女人是好人。

这个画面很诡异。女人只想快点打发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走。

“主人。”女人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身后传来了蹩脚的称呼。“怪物”认主了。女人忽然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对方不是单纯的野兽;而且,从这家伙刚刚的力量表现来说,说不定可以训练成她的保镖,去地下拳场狠赚一笔。

“怪物”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了。不过庆幸的是身上这条和垃圾堆融为一体的破布让她伪装地很好,没有被居民杀掉。可是这样的生活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獠牙和矫捷的身姿被剥夺,连正常的四脚行走都变得无比的困难——她有预感,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女人脸上挤出了一抹玩味的微笑,就算是为了那笔地下拳场的钱,她也要让这独特的家伙加入自己的队伍。她摸着“怪物”毛茸茸的短发,“你会狗叫吗?”

“汪!汪!汪!”大声的吠叫也是显示自己的一部分,“怪物”用尽了全身力气,叫了出来。

“非常好呢。走吧。”在男人惊诧的眼光下,女人给“怪物”套上了绳索,就像是大型犬和主人一样,自然地上了门外的车。

“愣着干嘛,过来给你老大和我们的新伙伴开车。”

车启动了,两人一“狗”,飞速地穿梭在那霓虹色城市中,刚刚才下过小雨,地面的水坑上倒映出整座城市绚烂的影子,这辆车在其中显得是多么渺小。

一回到基地——一个废弃仓库。女人就直接把她扔进了浴缸。

“介绍一下我的真名,我叫艾安,以后你跟着我混,你代号我想好了,就叫阿狼。”艾安开了浴缸的闸,往里面倒了点沐浴露,然后就拉上帘子,自己去外面抽烟了。

“阿狼?”浴室中的“怪物”反反复复咀嚼着自己的新名字,温暖固然是可贵的,可是,獠牙和自由也是可贵的。在浴缸中,她又回想起了刚刚,她叫艾安主人的那一刻——如果是以前那个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暗自下定决心,等自己恢复为狼狗时,她就会脱离这里。但是现在她必须成为主人指哪打哪的狗。

过了一会儿,烟味忽然变得无比微弱,紧接着,脚步声逼近,阿狼下意识的警觉了起来。

忽然,她的帘子被拉开了,艾安走了进来。

“洗好了没?”距离阿狼进浴室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艾安平时一般是五分钟,她已经不耐烦了。

阿狼不会用浴缸,只好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艾安。

“出来,擦干,穿外套,然后我教你直立行走。”

阿狼靠着自己爬出了浴室,按照以往,要甩干自己的毛发的话……那就只能在毛毯上这样做!她忽然开始猛甩身体。在这间小小的浴室中,水滴开始飞溅。

“听话,阿狼,停下来。”艾安简洁地命令道,脸上看不出来情绪。

阿狼不情愿地呜咽了两声,然后蹲坐了下来。任由着艾安的浴巾在自己身上来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能感觉到艾安的呼吸在变得急促,手上的动作也在变快,可是这种反应对于人类来说又叫做是什么呢?她不明白,只是觉得很痛。

“你的脚和手是拿来干什么用的?我可是□□老大啊!我现在怎么沦落到给街边捡来的不明生物擦身体了。”艾安明显是没耐心了。

阿狼刚想吠叫,但是忽然想到对方是自己的主人,只好是低下头,默默忍受着那刮痧一样的力道。虽然她的皮肤有些粗糙,但是这力气对她来说还是太超过了,她忍不住挪了挪膝盖。

四脚行走对于腿长远远超过手长的人类来说并不轻松,这几天下来她的膝盖早已经磨出了两个红色的大斑点,从那其中正不断渗出血来。

“呃!”她小声叫了一声。

“你必须要像一个人类一样生存了。”艾安皱了皱眉头。

人类的情感有时候很复杂,比如说这个皱眉,阿狼只是把它理解成了简单的不悦。她发誓自己今天一定要学会行走,因为这也是主人命令的一部分。

就在艾安放下毛巾的那一刻。阿狼喘着粗气,直接扶着一旁的小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主人想要让自己保护她,所以说自己要改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行为方式,去靠近她在的地方。

“能不能试着走出去,见见我们其他成员呢?”艾安有些惊异于她的运动细胞了。一条狼狗,在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观察模仿之后,居然轻易的就站了起来,而婴儿的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一个月。

艾安终于看清楚了她全部的身体——阿狼很瘦,但绝对不是那种瘦弱的类型,她紧实的肌肉包裹着全身,那线条就好像是希腊雕像一样完美,健壮的腿部肌肉,分明的六块腹肌,看起来可以一拳把人抡死的肱二头肌……不是“完美”可以形容的。艾安165,算不上是小个子,可是和阿狼相对比起来,却显得瘦小得多。

艾安光是看这个体型,便笃定了她会是一个优秀的打手。

她微微一笑,心想:“这才是本□□老大看上的女人啊。”

艾安不禁想起来了那个耳熟能详的梗。“没病吧?”她问。

“没病。”阿狼认为自己受到了质疑,尽管艾安并没有挑衅的意味。

“没病走两步。”艾安脸上露出了颇有兴趣的笑,她被阿狼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这句话直接激起了阿狼的好胜心。她必须要在一分钟内证明自己是一条强壮的狼狗!

她的胳膊离开了浴缸旁的小桌子,此刻的她,健步如飞!

她直接跑出了浴室,连外套都没有披!

“你好歹穿件衣服啊!不要给我丢脸!”艾安拎着衣服追了上去,阿狼丢脸没关系,可是她不能在组员面前丢脸啊,要是让人知道这就是自己招揽的新组员,自己怎么混?

就在阿狼触碰到那门锁的时候,艾安紧急抓住了她的手。“你还不适应人类社会,请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身边!跟着我行动。”

阿狼愣住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艾安的眼睛。那目光是多么的炽热,又是多么复杂。阿狼的脸被这焦急的目光盯着,忍不住的发烫。

她接过了艾安手上的衣服,虽然说她没有穿过衣服,但是她扫了一遍艾安身上的那件,很轻松的就明白了该怎么穿。

白衬衫是用扣上的,西装裤应该从下面拉上来,腰带要系上……她就像是要盯穿艾安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艾安,盯得艾安一阵不自在。

艾安的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小,衬衫被她穿成了七分袖,露出那若隐若现的小臂线条;长款风衣穿不上,她的肩宽太宽了。

在艾安眼中,这家伙涩得要命。

她们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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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的城市狼狗决定加入地下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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